“哈斯塔先生,您還沒入睡吧?”

門外聲音響起,是佛倫講師的聲音。

“他肯定睡不著。”

又有一道聲音響起,是韋恩教授那略帶笑意的聲音。

“??!”

哈斯塔神情一滯,這大晚上不睡覺,還跑來他房間裏麵開會?

“應該已經休息了吧,他今天也走了不少路,就算沒有抱怨,肯定也非常疲累。”

“這裏的環境連你都睡不著,他一位生活環境優渥的貴族,肯定更睡不著。”

“那哈斯塔先生怎麽還沒有開門?”

“你再敲幾下,他肯定會開門。”

咚咚咚!

壓抑又低沉的敲門再度響起。

“讓你們大晚上不睡覺,就該讓你們在外麵多待一會兒。”

哈斯塔揮舞幾下手中的鍍銀手杖,等了十來秒,才走上前將房門打開。

門外,確實是提著煤油燈的佛倫講師與韋恩教授。

韋恩教授感受到哈斯塔的探詢目光,說道:“先進去裏麵再說。”

哈斯塔讓開身位,等兩人進來後,才將房門關上。

佛倫講師訕訕道:“哈斯塔先生,請原諒我們這麽晚前來打擾。”

哈斯塔笑道:“沒事,我正好也睡不著。”

佛倫講師鬆了一口氣,將提著的煤油燈熄滅,小聲抱怨一句,“是老師一直篤定你還沒有睡,不然我肯定不敢前來打擾。”

“是有什麽事情要商量嗎?”

哈斯塔此時並沒有生氣,反而有點小激動。

大晚上,夜深人靜,在幽深的濟貧院裏麵,三個人點著一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下,小聲商量事情。

屬實是將鬼怪奇談的靈異氛圍拉滿。

房間裏麵沒有椅子,三個人隻能坐在**,韋恩教授坐在中間,哈斯塔與佛倫講師分別坐在他的左右兩側。

還好三人都屬於比較清瘦類型,坐在一起,也不算太擁擠。

“這麽晚來找你,自然是有點事情。”韋恩教授先開口,“經過白天的觀察,你們覺得這座濟貧院是否存在什麽問題?”

哈斯塔想了一下道:“太安靜了,對於我們的到來,除了達恩院長有點激動外,其他人,無論是小孩還是幹活的大人,他們的表現都太過於安分,甚至他們彼此之間,連互相打罵一兩句都沒有。”

太過於安靜,安靜到顯得詭異。

這是他今天關於這座濟貧院總結的一個看法。

韋恩教授點點頭,沒有表態,看向另一邊的佛倫講師。

“那位達恩院長有問題。”佛倫講師給出自己的判斷,“今天我一直觀察那位達恩院長,並特意找他搭話,從他的肢體語言上,我發現他遠不如所表現出來的和善。”

韋恩教授含笑道:“仔細說說。”

佛倫講師一臉嚴肅道:“在老師提出要跟小孩子們一起吃午餐的提議時,他表麵看起來有點異色,可實際上他很鎮定,一點也不慌,仿佛他已經知道這個提議想幹什麽。”

“午餐時為我們安排一份牛排,也是他特意這樣做,他知道我們不會吃,也知道我們會借此展示善良。”

“我們的行為在他眼中,就像是馬戲團裏的拙劣表演,他,仿佛站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上俯瞰著我們,不止有心理上的優越感,還有智商上的蔑視。”

這番話讓哈斯塔聽得一臉詫異,白天時,他看見佛倫講師與達恩院長聊得很開心,還以為佛倫講師已經被達恩院長所展露出來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位佛倫講師才是他們三個人裏麵演技最好的一位。

韋恩教授嗬嗬笑道:“一位即將老去的學校教授,一位隻知道講課的講師,一位看起來就很稚嫩的年輕貴族,達恩院長確實有資格為此感到優越。”

佛倫講師歎了口氣道:“老師,您現在該告訴我們您的想法了吧?”

“我的想法很簡單,達恩院長貪點壞點都沒關係,隻要這座濟貧院真的有在救濟那些窮苦的可憐人,而不是借著濟貧院為遮擋,暗地裏做一些害人的惡事。”

“老師,您到底知道了什麽?”

韋恩教授沉默半響,語氣凝重道:“我得到消息,這座濟貧院每個禮拜都要偷偷埋掉幾個小孩。”

他早已經過了頭腦發熱,一味要求公平正義的年紀,他容得下一定範圍內的黑暗。

因為他知道秩序之下必然存在陰影。

貝克蘭德的濟貧院雖然不少,可真正能履行濟貧兩個字的濟貧院,恐怕隻有大地母神教會開設的濟貧院。

其他濟貧院要麽克扣善款斂財,要麽讓本該受到救濟的窮人成為免費勞動力,要麽就在一日三餐的飲食上下功夫,還有許多暗地裏迫害小孩的犯罪行為。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濟貧院迫害小孩的行為!

那些人可以斂財賺錢,可以克扣善款與一日三餐,但唯獨不能將主意打到小孩子頭上。

那不止是在犯罪,更是人性泯滅的牲畜!

“偷偷埋掉小孩?老師,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佛倫講師被韋恩教授說的話嚇到。

“我在碼頭區可不止吉姆一個向導,上個月老傑夫偷偷給我送信,裏麵提到親眼目睹了這座濟貧院埋掉小孩屍體的邪惡事情,而且還是兩次!”

“我接到消息後,就馬上趕來碼頭區,想要與老傑夫接頭,詢問事情具體的經過,可我卻始終無法再聯係上老傑夫,幾天後,我得到消息,老傑夫死了,死在山上的一處斷崖下。”

“警官經過勘察,最後得出老傑夫是從山崖上失足摔死的,並沒有被謀殺的可能性。”

說到這裏,韋恩教授冷冷道:“老傑夫的身體狀況很好,平日裏也沒有什麽爬山的愛好,更不會涉險去前往什麽山崖邊,根本不可能是自然死亡。”

“這一定是被人謀殺!”

“為了調查這件事情,我先後兩次來到這座濟貧院想要找出他們迫害小孩以及謀殺老傑夫的證據,但我一個人顯然不足以完成這件事。”

“所以這一次我讓你們跟我一起來看看,看能否發現什麽不正常的現象。”

韋恩教授一口氣將所有事情說出,哈斯塔還算鎮定,佛倫講師臉色變了變,最後也隻是歎了口氣。

沉默片刻後,哈斯塔開口道:“我是說如果,如果老傑夫真的是被謀殺,這座濟貧院也真的在迫害小孩子,那麽您打算怎麽辦?”

“當然是將相關證據交給警察部門,讓他們將所有犯罪人員抓起來,審判入罪!”

“那您為何不一開始就尋求警察部門的幫助?”

韋恩教授疑惑道:“沒有確鑿證據,警察部門憑什麽前來調查?”

“什麽才叫做是確鑿的證據?”

“當然是濟貧院涉嫌犯罪的證據啊。”佛倫講師搶著說道。

哈斯塔搖了搖頭道:“請動警察部門調查並不需要什麽確鑿的證據,而是一個能讓他們不得不前來濟貧院調查的理由。”

韋恩教授沉思,示意哈斯塔繼續說下去。

“如果一位貴族無端在這座濟貧院消失,那麽警察部門是不是就要對這座濟貧院展開詳細的調查?”哈斯塔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很認可韋恩教授為小孩子伸張正義的想法,但並不認可自己一行人偷偷摸摸前來調查的行為。

如果濟貧院真的那麽危險,那調查這件事的他們越是接近真相,也就越危險。

他雖然是序列9的律師,可正麵打起來,三個壯漢就能壓著他打,韋恩教授與佛倫講師一看就沒有多少戰鬥力。

而且偷偷埋掉小孩子的行為,更是讓他警惕,在神秘學裏麵,小孩子天生靈性未失,是許多邪惡儀式中的上佳祭品。

萬一這座濟貧院真的是在搞什麽邪惡儀式呢?

那估計普通警察來多少都沒用,還是直接上報給各大正神教會最為保險。

如果是他的話,他就會寫一封信,直接舉報這座濟貧院可能存在舉行邪惡儀式的恐怖行為。

相信各大正神教會一定會暗中派人前來調查,無論結果如何,也比他們三個人自己暗中調查來得安全與可靠。

佛倫講師呆呆道:“可這不是欺詐嗎?”

“這隻是換了一個方式處理問題。”

“這……老師,您怎麽看?”

佛倫講師將問題扔給韋恩教授。

“挺好的。”

韋恩教授笑了起來,拍了拍哈斯塔的肩頭,很滿意道:“這麽快就學會利用律法的另一麵,你真的很不錯。”

“都是您教得好。”哈斯塔也笑了起來。

提出這個建議之前,他並沒有想著利用律法,隻是單純覺得韋恩教授的做法不靠譜。

咳咳,才不是什麽從心。

“就按照你說的處理吧。”

韋恩教授笑嗬嗬將這件事交給哈斯塔解決。

佛倫講師起初緊皺著眉頭,後來才漸漸想通。

魯恩的律法很明顯偏向於貴族的利益,濟貧院小孩子失蹤的案件,他們或許並不關心,可一位貴族無端消失,那麽他們就要抓緊時間立案調查。

在某種程度上,這就是利用魯恩的律法來為自己謀取利益。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哈斯塔又該如何悄悄離開濟貧院,營造出在濟貧院失蹤的假象?

按照白天濟貧院管理員的介紹,為了保護小孩子在晚上不受迫害,所以三處居住區域都設有大鐵門保護,隻有巡邏人員才有可能擁有鑰匙。

而且這裏居住著超過兩千來人,就算是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要偷偷溜出去,也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