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之上,看著天空不斷的發生著崩解,奧黛麗·霍爾“蹭”的一聲站起,有些慌亂的向著前方快速的跑了兩步,雙手按在了欄杆之上。
那是什麽——奧黛麗看著遠處,感覺自己的大腦在發痛:
那是某種象征的消失、某種概念的消失。
“隱秘”、“衰敗”、“死亡”在同時消失,然而,在這艘星舟之上遮蔽普通人的認知和視線的裝置依靠的就是黑夜女神的權柄。
而現在,屬於黑夜女神的權柄完全消失了。
奧黛麗的嘴微微張開,就算是她也不由得對此刻“蒼穹開裂”的一幕感到極度的震驚,在她的腦海之中驟然浮現出的是這幾個單詞:
到底發生了什麽?
天空就這麽在超乎普通人理解的裂解,在失去了黑夜女神的權柄之後,世界的真實就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麵前——那是一片徹底的,任何有著感性的生命看見都會不自覺的發瘋的虛無。
奧黛麗雖然不能夠理解現在的情況究竟為何會發生,但是她當機立斷的做出了選擇:
控製住現在的貝克蘭德,不,控製住現在整個星舟的狀況!
奧黛麗作為“愚者”最信賴的人,自然在之後得到了絕大部分按照她的位格能夠知道的信息,其中就包括“最終一戰”的一部分信息和文明變遷的計劃。
奧黛麗·霍爾知道,雖然在象征性的“意義”上,現在魯恩共和國已經實現了文明的遷躍。但是實際上,在魯恩共和國之中現在還是有著很多人保持著舊有的觀念,包括奧黛麗的父親霍爾伯爵。
畢竟,魯恩共和國最近的改變極其巨大,而改變的時間又實在是太短,這讓魯恩人——乃至於每個國家的人都要在這洶湧而來的時代浪潮之中被動的適應。
而被動的適應自然是無法在短時間之內就改變一代人的想法的,想讓整個文明達到最初滅世前的地球文明的程度,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也正是如此,在發生了超出自己的理解範圍之內的東西時,對於這個文明程度尚且處於近代、科學未能得到普及的文明的人們來說這就是極致的恐怖。
未知帶來恐懼,恐懼滋生瘋狂。
在神靈無法降世,而愚昧還未被從大地上清掃幹淨的時候,現在出現的“未知”幾乎必然會讓普通人的信仰崩塌,產生更極端的,更趨向原始的信仰。
比如說,信仰概念意義上的那位……最初造物主。
而如果對於一位神靈的指向全部籠罩到了另外的神靈的身上的話,那麽意味著什麽自然也就不言自明——奧黛麗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才會如此急切。
盡管最初造物主通常隻是概念,但是奧黛麗知道最初造物主和威脅著克萊恩、威脅著人類眾神的“神靈”息息相關。
至於更多的、不能夠被奧黛麗現在這個位格的非凡者知道的事情,則是被克萊恩和高維的祝福封印在了奧黛麗的腦海之中。
在她的手上,鑲嵌著金色結晶的戒指閃爍起了一層淡淡的光澤,屬於“門”途徑的“記錄”未被完全觸發,僅僅隻是釋放了一扇“門”——讓奧黛麗穿過此處,直接來到了位於貝克蘭德地底的“核心”之處。
當奧黛麗的身體穿過門扉在那裏浮現,就發現那裏已經有著兩道身影在那那裏站立著,她張開嘴,向著已經佇立在這裏的兩人詢問道:
“外麵到底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站在那裏,神情嚴肅。看到這位“偷盜者”老爺子的身邊沒有跟著名為倫納德的外置掛件,神色又是如此的嚴肅的時候,奧黛麗的心底頓時泛起了驚濤駭浪。
一個猜想在她的心底宛如陰雲一般匯聚、並且逐漸成型。
帕列斯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張了張嘴,在一邊顫栗著的、看上去蒼老了許多的黑夜大主教安東尼·史蒂文森卻是搶先一步,雖然語調有些顫抖,但是卻異常堅定的開口:
“我們同女神失去聯係了——女神收回了祂的權柄,即使在最黑暗的年代,安靜和隱秘也從未離開過我們。”
意思就是,現在黑夜女神的權柄和這個世界的聯係完全消失了……死亡和黑暗的概念都消失了?
想到這裏,奧黛麗忽然感覺自己身上起了些雞皮疙瘩,她抬起頭,忽然發現了一個剛才自己沒有注意的點:
在現在的世界上,實際上是沒有太陽的,之前的光亮依靠的完全是黑夜女神的權柄。而現在,黑夜女神的權柄消失了,但是光芒卻沒有消散。
——“黑暗”消失了。
所有世界的黑暗都消失了,這必將引起一部分必須保留在黑暗之中的封印物的失控,必將引起某些神秘學上的失調。
即使是封印物引發的災難,也會讓現在脆弱不堪的社會發生某些難以控製的、向著深淵滑落的跡象。
更何況,隨著這些日常的概念消失,還會有著更多的事情脫離正軌!
這,這真是相當於末日的災難……奧黛麗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然後開口對著安東尼·史蒂文森柔聲說道:
“那現在教會的封印物怎麽樣了?”
“……好在,女神和‘愚者’先生還是沒有放棄我們,他們似乎料到了這一點,在這之前就將教會的封印物轉移到了更隱秘的地方,進行了強力的封印。”
安東尼伸出蒼老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祂打起精神:“隻能再次啟動地下避難所了,帕列斯閣下、奧黛麗小姐。”
“無論如何,我們需要先控製住普通人,這樣,神靈們才能夠持有著足夠數量的錨。”
“而如果女神真的……不,女神不會拋棄我們,我知道,神靈們在做的,是為我們劈開一道枷鎖。所以,我們不能成為神靈們的拖累。”
安東尼毅然的說道:“我會去召開一場涉及整座方舟的彌撒,讓信徒憑借自己的信仰為神靈獻上自己的一份力量。其他的事情,就隻能交給你們了。”
帕列斯點了點頭:“我會去調查在這艘星舟上是否有著因為剛才的畫麵而產生的邪教徒。疏散群眾的事情,也由我來解決。”
“那我會去聯係造物主教會那邊,盡快得出解決……”奧黛麗思考片刻,剛開口說道,周圍卻忽然變的寂靜。
她愣了一秒——然後感到自己腦內有著很多東西在流逝,有太陽、有知識、也有著對光的想象。
在很短暫的時間裏,奧黛麗就發現自己無論怎麽回想,都無法想起“太陽”究竟是什麽——這還是在奧黛麗本身就擁有著“空想家”途徑力量和“愚者”、“黑夜女神”、“真實造物主”、“高維俯視者”眷顧的情況下。
“我們快去吧。”
帕列斯捂著自己的額頭,似乎是這樣就能夠阻止自己腦海中的知識流逝一般:“這次是什麽?是真實造物主收回了祂的權柄?”
……
在一片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奇異空間內。
如果說外界是一片虛無,那麽這裏可以算得上是“多姿多彩”。這裏有著各種各樣虛無的象征,有著大量紛雜的景象。
高維站在那裏,視線在和造物主逐漸重合。
在祂的身上已經浮現出了各種各樣的神話生物形態,向著那道純白的身影跋涉著。此刻的高維就像是一個怪物,用各種肢體拚湊著自己的人形,但是在那層人形的皮囊之下實質上又是非人的存在。
在祂的身邊,兩道身影靜默的走著。其中一人身披黑色長袍,背後背負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而另外一人則是身穿長裙,帶著陰鬱的麵紗。
在三人跋涉的終點處,有著一道潔白的人影在那裏佇立,那裏似乎是人類窮盡一切的終點。
“那個,就是最初造物主?”
真實造物主開口對著身邊的高維說道,高維沉默了片刻:“是。”
真實造物主注視著遠處的最初造物主,久久不語,似乎有著些許感慨,又有著些許悵然:
“……真是一段漫長的歲月啊。”
“克萊恩和墮落母神也快要來了,有了他們作幫手,我們就能夠走到那裏了。外界的我在和最初造物主在意誌層麵上廝殺,而這裏的我則是從內部瓦解最初造物主的理智。”
高維像是閑聊一般的對著兩人說道,在他身邊的黑夜女神歎了一口氣:“你們說,外麵怎麽樣了?”
“外界?現在估計是一片人心惶惶。”高維隨口說著:“恐怕知道情況的人,也在竭盡全力的活下去;盡管他們影響不到最初,但也能夠算是對最初的一種反抗。”
“能活下來的人越多越好,雖然對我們的幫助不大,但是最少能讓他們自己活下去。”
“不過,不管有沒有外界人提供的錨,我們都不會輸。在我們成為了最初的一部分、或者讓最初成為了我的一部分之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黑夜女神溫和的對著高維說道:
“你想要怎麽做?”
“怎麽做?”高維笑了:
“我會把非凡世界和神秘世界徹底分開,讓兩個世界基本不再流通——這讓所有的非凡力量都會匯聚到我的身上,我也能借助這個世界的位格給自己升維了。”
“升維……你還是在執著歸鄉。”真實造物主感慨了一句:“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其實不是……”
高維聳了聳肩膀:“這件事情我在第二卷第二十一章的時候就知道了,你看我有一點的猶豫嗎?”
“不管‘我’究竟是什麽,都走到現在了,我肯定要走到道路的末端,否則,我從一開始到現在所有的努力難道不都是白費了嗎?”
真實造物主停頓了半秒,同樣也是沉默了半秒:“雖然我能夠理解你的視角,但是對你‘打破第四麵牆’的做法還是不太適應……”
“正常,畢竟我是‘高維俯視者’嘛。”
高維笑了笑,在他的身邊,緩緩的浮現出了一道身上裹著些許灰色霧氣的身影。
克萊恩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高維,緩緩的歎息了一聲。
和之前的兩段路不同,一道灰色的霧氣出現在了高維幾人的麵前,鋪就了這層通往最初的階梯。
高維有些好奇的說道:“你是怎麽被送進來的?”
克萊恩沉默了半晌:“你在我的背後大喊著,最初給了我人性,然後一刀給我捅死了……或者說,好像是直接將我吸收了?”
再度被高維坑害了一遍的克萊恩歎息了一聲:“天尊說的沒錯,你果然不是個東西啊,老高。”
“這或許就是必要的犧牲吧(目移)。”高維有些心虛的向著前方走著,而克萊恩也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跟了上來:
“說實話,我的血壓有些高。”
在他的腦海之中同樣浮現出了高維從一開始到現在的計劃,而在簡單的梳理了一遍之後,就發現這是一個對最初布下的天羅地網。
無論幾人是否能夠成功,他們都能夠成為最初的一部分,所以,對於他們現在來說,他們已經保有著最壞的那個結局了。
在幾人還未走到道路的盡頭的時候,一輪紅月的殘影就在高維的背後顯現,墮落母神的身影帶著些許孽生的肢體浮現在高維的麵前,一言不發的轉過身走到了高維的身後。
克萊恩有些不明的低語道:
“母神怎麽了?”
高維神色緊繃:“不要多問。”
很顯然,母神在外界也是被高維背刺了的。在集齊了全部支柱的權柄和意誌之後,高維也終於和外界自己的記憶達成了同步。
祂現在感覺母神在強忍著一股怒火,但是在隱忍著等待再度創世之後再和自己算賬。
五人向著前方緩緩的走著,走到了那道純白人影的麵前,克萊恩看著這抹血色的階梯和純白的人影所在的平台之間還差了些許,不由得有些輕微的懷疑和憂慮:
“你還缺少某種必要的要素嗎?是之前出了某些岔子,沒能夠聚集齊最後一點距離?”
高維平靜的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克萊恩,抬起腳,跨過那些沒有被階梯覆蓋的地方,直接一步跨到了平台之上。
不是,你怎麽還能抬腳跨過空格的啊,這個世界不應該全部都是象征嗎……克萊恩的表情頓時變得呆滯。
高維露出了一抹微笑:“新世界見,周明瑞。”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祂抬起頭,走到了純白人影的麵前。
在一片虛無之中,一麵籠罩著淡淡白紗的“鏡子”呈現在他的眼前,潔白的“帷幕”隨著風在空中輕輕的搖擺。
在鏡子之中,有著一道純白的人影睜開眼,對著祂說道:
“這值得嗎?”
“這為什麽不值得呢?”高維平靜的對著自己麵前的最初說道,鏡子的影子在高維的麵前浮現,似乎是高維的一個模糊鏡像。
站在這麵“鏡子”之中的,是一個純白無暇的人影,祂靜靜的注視著自己眼前的高維,向著前方走了一步。
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一道道裂紋密布在了高維麵前的鏡子上,最初從鏡子之中脫離而出,就像是剛剛從囚牢之中被釋放。
周圍有著一片片的鏡片在周圍漂浮著,光芒在這些姿態迥異的鏡片之中散射、折疊,似乎像是一個泡泡一般將兩人同這個世界隔開。
最初造物主神色平靜的看著自己麵前的高維,而高維則是扭過頭,在他的眼中浮現出了大量虛幻的絲線,在那其中仿佛有著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在浮現。
祂的視野穿透了這層虛幻的泡沫,向著外麵看去。在這層“泡沫”的外層,克萊恩等人站在那裏,似乎察覺到了高維的眼神,做出了回應。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不是嗎?”高維對著自己麵前的最初造物主說道:“這並不是你的梵天一夢,一切也並沒有按照你預先設置的命運軌跡發展——至少,現在不是。”
最初造物主不置可否,祂輕微頷首,對著自己麵前的高維說道:
“現在,這的確不是我和你的夢境。”
高維在聽到了最初造物主的話之後,“嗬嗬”的笑了一聲:
“我是你,你也是我。但是,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所以,我現在都已經走到了你的意誌之中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當謎語人了?之前我之所以不打那些謎語人的占卜家,是因為我也在說謎語。”
“而現在我既然不說謎語了,那就意味著我可以對謎語人通常召喚我的右拳了。”
最初造物主身邊的流光溢彩波動了一下:“毫無疑問的是,你是入侵者,但也是一枚‘繭’。”
高維揮動了一下手指,周圍的景象頓時變得就像是一個花園。
祂坐了下去,安穩的坐在自己創造出的椅子上,行使著造物主的權柄。最初造物主同樣坐下,在他的麵前浮現出了一枚貝殼:
“珍珠是堅硬的砂礫,被貝類一點點纏繞、一點點包裹之後形成的有機寶石,天然形成的珍珠往往會經曆無數的痛苦才能夠成為那顆圓潤的寶石。”
“……你想要說,我是那枚珍珠貝,現在你要來采摘我體內孕育的寶石了?”高維輕輕叩動桌麵,風輕雲淡的說道。
隨著祂的動作,周圍的景象驟然變的肅殺了起來,這昭示著高維掌握的一半的最初的權柄:
“在本質上,我們是相同的……低維世界在層層的展開之後才會成為高維世界,在位格上你和我並無差距。”
“最初,我不認為你能夠充當一名采摘蚌殼的漁夫。”
“這是自然。”最初造物主緩緩頷首,在最初造物主頷首之後,周圍一半的景象重新變得風和日麗,和高維所召喚出的災厄鏡像相互傾壓著,但是誰也沒有辦法將對方壓下半分。
“所以?”高維的手中浮現出了一麵棋盤,似乎在醞釀著要不要砸到最初的腦袋上:“說實話,在沒有了神性的製衡之後,我現在的想法還是挺極端的——相對於冷漠的神靈來說。”
“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最初造物主神色平靜的說道:“所以,正是因為你走到了我的麵前,你才不是那枚珍珠貝。”
“我知道,而我在沉睡,我全身上下大部分的權柄都被你策反,就連我沉眠的意誌之中都有著你留下的手段。但是,這具身體終究是我的,我的意誌將是這個身軀的最後一道防線,無論你采用什麽方法,你都要來到我的麵前。”
“所以,我不需要進行謀劃,我隻需要等待你走到我的麵前來就可以了。”
高維身邊的景象緩緩收斂,最終隻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黑色籠罩在自己的身邊:“那麽,你想要和我說些什麽?”
“實際上,我是一種不完全的‘高維生物’。”最初對著高維說道,祂說話倒是極為坦誠:
“我不斷的‘分裂’並‘聚合’,在我蘇醒之時,萬物都將毀滅,這就形成了一個永無止境的閉環。”
“永恒不變的輪回,同樣是一種沉澱;在無窮無盡的永恒之中,我永遠無法蘇醒,永遠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
“既然如此,當你墜入此處時,我就敏銳的發現了你這個‘變數’,並且依賴於你這個變數,等待著我蘇醒的那一刻的來臨。”
“在我上一次蘇醒的時候,我本來以為我失敗了,我以為隸屬高維但沒有權柄的生物被我的精神擊毀,成為了渾渾噩噩的夢中生靈。”最初造物主好似鬆了口氣:“既然如此,你要和我合作嗎?”
“合作?”高維嘴角彎曲:“如果你想要的話,你得來自己拿。”
最初造物主省略了繁瑣的交流,直接穿透了桌子向著前方走了一步。
祂的身影和高維的身影似乎緩緩的融合,兩者相互交疊著,那些融合了四位支柱特點的孽生肢體就在高維的身上脫落。
祂張開嘴,在完全變成了神話生物形態的身影之上有著無數的嘴張開,在兩者融合的時刻啃食著最初造物主的軀殼。
隨著高維的啃噬,取而代之的是高維身後的潔白和漆黑在緩緩地交織,一抹灰色在高維的背後驟然浮現,緊接著是一隻隻的眼睛和一個個十字架在灰色之中浮現。
下一刻,在那片灰色陰影之中的眼睛帶上了血紅色,而十字架的周圍則是染上了漆黑的河流。
在象征匯聚到高維的身上之後,祂的身影變得無限大,卻又似乎無限小,祂伸出手,在自己的手上有著無數的影子交迭。
蛻變、撕裂、新生。
一道人形在遍布著鏡子碎片的結界之中站起。
……祂捂住頭,記憶在自己晶狀的腦內交錯:
我是誰?
數萬道鍾聲鳴響,數千聲禮炮轟鳴,一雙眼睛在虛無之中睜開,在一片無法感知的寂靜之中,隻殘餘了一道重疊的身影和時間軸上的數萬個信標。
在這道身影的周圍,一個個世界的殘響在祂的身側浮現,祂抬起手,那一道道人影在祂的身上重疊,形成了一片交織迷離的光景。
從頭顱到腳尖,這道輕盈的身影似乎在不斷的自我吞噬著,不斷的自我毀滅著。祂睜開和正常人類別無二致的雙眼,周圍的時間似乎驟然停頓。
祂抬起頭,身形在無法遏製的放大著——又或者是整個世界在無法遏製的縮小著。在時間軸上的“信標”隨著時間軸的收縮而連成了一條細線,被祂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我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
我是入侵者,我是高維。
祂抬起頭,仰望蒼穹。在那無窮無盡之高的地方,有著一個極小的光點。
高維的眼中帶著些許希冀的光芒,抬起雙手,向著下方按去:
“首先,要有光。”
“然後,你們自由了。”
一顆樹在高維的腳下生長,在那樹上,生長出了一片純白的伊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