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瑞看著自己眼前呈現出扭曲叢林一般的場景,神色不由的變得警惕了起來。
他最近似乎罹患上了一種精神層次的疾病,這種疾病製造出一些幻覺,會讓他看到漆黑扭曲、形狀詭異的森林。而在這扭曲幻覺的天空之中同樣是一片深黑,看不到一點繁星,隻有血紅色的月光從月亮上麵灑下,給森林蒙上了一層似乎有些黑暗的色彩。
可是周明瑞卻在潛意識之中就對這樣的月光沒感到有種超乎現實的異常,他還是在上一次陷入幻覺之中,在注視了許久血紅色的月光之後才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畢竟,月亮本來就應該是白色、而不是血紅色的。
但是在周明瑞這幾天的經曆之中,他逐漸總結出了經驗,這個夢境和現實是一一對應的,隻不過在他的眼中,現實的某些東西變成了更加詭譎、更加扭曲的景象。
根據他通過自己自學的心理知識對自己所進行的診斷,他認為自己可能是前幾天摔倒撞到腦袋的時候,或許是因為腦震**導致自己時不時的就會出現這樣的幻覺,陷入譫妄的狀態。
如果不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周明瑞感覺出現這種怪異幻覺的次數逐漸減少的話,那麽周明瑞都準備要去精神病院來找專業的醫生谘詢一下自己的問題了。
他向著旁邊挪了兩步,從自己的口袋之中取出一部手機,摁了一下開機鍵,準備和自己在網上約好的那個朋友說明一下自己需要遲一點才能夠到他們約好的占卜俱樂部。
這個幻覺對日常生活來說,其實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畢竟,這幻覺隻會讓我遠處的東西變成這副恐怖的場景。嗯,這給了我一種讓我本人穿越了的感覺,在現在出現幻覺越來越少的情況下,這倒也算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周明瑞苦中作樂的在自己的心中想到,作為大學畢業生的他,雖然已經畢業,但是現在還沒有步入工作,空閑的時間自然很多。
一般來說,每當陷入幻覺之中時,周明瑞就已經學會了掏出手機站在原地站個幾分鍾等待幻覺消散。當然對於應對這樣的幻覺,現在有了充足經驗的周明瑞現在知道要站在路邊玩手機,如果站在路中間的話就必然會被別人指指點點。
畢竟現在走路低頭玩手機的人很多,他站在路邊也沒有什麽顯眼的。總比他第一次在看到幻覺之後,因為發出了尖銳爆鳴聲而差點被旁邊的人送去醫院要好的多……
然而,周明瑞用力的按了幾下手機的開關鍵之後卻發現手機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看到了這一幕,他頓時皺起眉毛。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剛才還在超市裏用手機掃一個二維碼呢……
周明瑞的額頭上麵流下了幾滴汗水,他壓低了聲音,用隻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對著自己說道:
“難道說,我的幻覺又變得更嚴重了?”
“這,這不應該啊!”
他頓時有些驚慌,但是考慮到自己還在大街上,周明瑞還是克製住了自己驚慌失措的神色,畢竟,他也不想被抓去精神病院,特別是雖然自己現在能夠自控,但是卻依舊有著幻覺存在的情況——這樣自己簡直就和坐牢沒有什麽區別。
但是,就在周明瑞努力壓製自己有些驚慌失措的情緒的時候,一團黑暗似乎融化在克萊恩的身邊,和遠處的黑暗結合在一起,緩緩勾勒出了一個形象猙獰的野獸。
“啊?”看到這一幕的周明瑞愣住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陰影迅速的在這個形象猙獰的野獸身上勾勒著,似乎在有星星點點的黑色將它身上的細節全部勾勒而出。在它的身上細節變得越來越多的時候,它的身軀也從原來的黑白色平添上了幾分色彩。
在這個野獸的嘴上帶著像是控製惡犬的口套,將他的嘴部牢牢的拚接在了一起。
然而,在野獸的身上還生長著無數漆黑的尖刺或是倒刺,它的身軀強壯,就像是天生的掠食者一般。
雖然周明瑞並不理解這是什麽,但是當他看到這隻由黑暗構成的野獸的瞬間,他就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懼從自己的內心深處生出。這股恐懼驅使著他的身體,讓他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就順著自己記憶之中的道路掉頭就跑。
“救命啊!殺人啦——”
周明瑞本來是想這麽喊的。
但是他依舊保持著最基本的理智,隻是順著周圍有著一道道黑色的影子蠕動的道路向著森林的深處奔跑著——雖然理智告訴周明瑞自己身後奔跑著的野獸隻是幻覺,但是他的身體卻驅使著他向著前方發狂的奔跑著,甚至差點撞到了幾個蠕動著的黑影。
周明瑞和野獸一前一後的奔跑著,尖利粗壯的爪子有好幾次都差點抓到了周明瑞的後背——或許已經劃到了,周明瑞感覺到身上刺痛,此刻,這個幻覺是無比的接近現實。
他的心中突然浮現出了些許異樣的想法:他忽然覺得自己逃跑不應該是用這種方式才對,這速度似乎有些太慢了。
下一刻,周明瑞就被自己剛才湧出的想法弄得有些想笑。這笑意出現的突兀而不合實際,下一刻,他就強行克製住自己心中發笑的衝動和不斷湧出的恐懼,繼續加速奔跑著。
周圍的樹越來越高,但是也變得越來越稀疏。很快,周明瑞看見自己身邊扭曲怪異的叢林變了,他的眼睛豁然開朗,一片平靜的水麵映照在了周明瑞的眼中。
糟了!
周明瑞在看見自己眼前的環境變得開闊之後,心中就冒出了這樣的一個想法。之前在有著障礙物阻攔的情況下,他也依舊難以從自己背後那個夢境之中的怪物的追捕之中逃脫,而到了現在,在周圍沒有障礙物的情況下,自己恐怕更難以麵對這樣的情況。
不能再跑了——這個幻覺有蹊蹺!
周明瑞在此時卻忽然的冷靜了下來,他轉過身,忍耐著自己心中湧起的恐懼感,一邊謹慎的麵對著怪物後退,一邊看著自己眼前這隻黑色的怪物。
周明瑞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搜尋這地上有沒有什麽能夠用於作為武器的東西,比如說尖銳的樹枝,又或者是撲克牌。
在後麵一個選項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後,周明瑞就又有些不由自主的想要發笑。
但是就在此時,他聽見了自己背後的湖水忽然傳來了嘩啦啦的聲音,他下意識的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發現在靠近岸邊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違反常理的、極深的漩渦。
這樣的場麵讓周明瑞的心態反而平和了些許,因為這種情況明顯不可能在現實世界之中出現,這也讓他更確定自己處於一種幻覺之中。
等我這次的幻覺結束了之後,一定要找一個專業的醫生來給我診斷一下……我可不想要英年早逝!
周明瑞在自己的心中暗想,他謹慎的調整著自己的位置,看著漩渦變得越來越大。而隨著周明瑞向後退去的動作,他驚訝的發現之前那個由黑影構成的怪物也在向著後方倒退,就像是也感受到了恐懼一樣。
什麽東西會讓他感受到害怕?就在周明瑞感覺到疑惑的時候,他看見一片金色從漩渦之中浮現。這片金色愈發濃烈,然後從漩渦之中……緩緩地浮出了一個少女。
看到這一幕,周明瑞頓時瞳孔地震,他的嘴巴不由得張大,心中的恐懼也因為眼前充滿衝擊性的一幕而消失了些許。他沒有注意到的是,那隻由黑影構成的野獸隨著少女的出現而變得愈發畏縮。
少女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有著一頭金色的頭發,碧綠的眼睛。她身著白裙,神色平靜的看向了遠處的“恐懼獸”。
下一刻,周明瑞看見少女的瞳孔就變成了金色的豎瞳,她的口中發出了狂亂的囈語聲。周明瑞這才感覺到,在這樣扭曲的世界之中,眼前這位看上去光鮮亮麗的少女同樣也能夠被視為一種“怪物”。
不過和恐懼獸不同,周明瑞並沒有從少女的身上感受到那種發自骨子裏的恐懼感,他隻是聽到遠處的恐懼獸同樣發出了些許囈語聲,然後身體緩緩的變小。
少女上前一步,直接單手將已經幾乎趴在地上的恐懼獸摁在了地上,讓這個原本體型碩大的恐懼獸趴在地上、難以動彈。
周明瑞看著少女看向自己,他先是遲疑了一下,在確定眼前的少女沒有惡意之後,有些不確定的說了一聲:
“謝謝?”
少女並未回複周明瑞的話,她隻是一步步的從水中走出,看向了周明瑞。就在周明瑞猶豫不知道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他卻聽到之前死活打不開的電話此刻卻發出了刺耳的鈴聲。
之前想用你的時候打不開,現在在這個關鍵時候你卻是打開了?看到少女繼續低下頭按住了恐懼獸,周明瑞也認出了打來電話的人是之前和自己約好一起去占卜俱樂部的【##】,接通了電話。
一開始從電話之中傳出的是些許雜音,但是很快電話的聲音就變得清晰了起來。熟悉的聲音映入周明瑞的耳中,讓周明瑞頓時感覺有一種熟悉感油然而生:
“####……喂喂喂?你那邊是不是信號不好啊?我說話你是不是聽不清楚啊?”
“嗯嗯……”
周明瑞在聽到了屬於人類的聲音之後,就像是一個從印斯茅斯回來的遊客一樣心情都愉悅了很多:“我剛才遇到了一點事情,沒來得及和你聯係。啊,不好意思。”
“……沒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現在正在俱樂部旁邊的那家餐廳喝茶呢,你等會兒直接來旁邊的‘紅女仆咖啡館’找我吧。”
“喝茶?”周明瑞有些疑惑的說道,而在電話那邊的聲音沉默了片刻,輕輕咳嗽了一聲才開口說道:
“奶茶。”
很好,很符合我對當代大學生的認知,不管走到哪裏,手裏都拿著手機、拿著飲料——手裏拿著手機的“當代大學生”周明瑞如此想道。
他認識的這位網友也是和他一樣的大學學生,沒有正式步入工作。不過想想也是,正式步入工作的人哪有那麽多的閑心思在工作日出來和他一起去占卜俱樂部……
在電話之中雙方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對麵的聲音再次響起:“好吧,老周,你還有多久到?你快到的時候喊我,我幫你點杯奶茶。”
“這怎麽好意思……”周明瑞下意識的想要推脫,但是想了想,還是說道:
“我等會兒看一下定位,估計大概要一會兒才能趕過來。”
他剛才跑了大概有六七分鍾的樣子,他估摸著按照自己的體質應該沒辦法跑出去太遠,很快就能到占卜俱樂部。
實在不行,等會我再買點東西帶給老高——對了,我記得他姓高來著,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我把他的名字忘記了……
就在周明瑞這麽思索的時候,周圍扭曲怪異的環境也逐漸變得正常。他看見自己現在正站在湖邊,而在剛才的金發少女所在的位置上,是一隻身材嬌小的金色小貓。
而那隻小貓正在用爪子按著一個體型小巧的流浪狗,這幅場景和之前金發少女按住恐懼獸的場景別無二致。
而在看到這一幕之後,周明瑞下意識的想要向前一步看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是,他卻一腳踩進了湖邊的爛泥之中,身體不受控製的向著前方滑去。
我可不會遊泳啊——周明瑞在自己的心中大喊著,眼看就要滑進湖水當中,但是就在冒出了這個想法的同時,他卻發現自己忽然“站”穩了。
他竟然以一種普通人做不到的姿態單腳站在了爛泥之中,這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向後跳躍了兩步。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格外的輕盈,就連原本因為熬夜讀書變得有一些差的視力此刻也變得格外的好。
周明瑞驚疑不定的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了這是現實而不是自己的幻覺之後,長出了口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再度看向了正在按著流浪狗的金漸層,忽然注意到了金漸層脖子下麵掛著的一塊金屬吊牌:
“‘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