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祈禱聲響起,黑夜女神心中一動,緩緩的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看著遠處若隱若現的黃昏,祂再度將自己的意誌陷入了長久的沉眠。
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黑夜女神將一部分的意誌沉入了白銀城之中。
這是祂為自己和戰神之後的神戰之中做的另一道準備,早在那之前祂就將“死神”的唯一性轉移到了白銀城之中,有著高維俯視者和真實造物主看守這份唯一性,祂即使在巴德海爾的戰鬥之中隕落,也依舊有著機會能夠死而複生。
當然,那樣做的結果很有可能就是祂和“永暗之河”融為一體,成為在大地上行走的源質化身。
但是無論如何,來到這個世界數千年的黑夜女神明白,即使是這樣的結局也要比被戰神擊殺,連精神都徹底被磨滅要來的好。
墜入永暗之河固然是難以接受的結局,但是這樣最少還會留下一部分痕跡,因為在源質的眼中,真神的意誌並算不上什麽。
從遠古死神到薩林格爾,祂們的死亡印記始終唯一,無法離開永暗之河。但即使如此,他們卻也都在永暗之河中留下了一點屬於自己的印記。
與此同時,神棄之地的天空破開了一道光芒,就像是一道裂縫一般。一道淡淡的光芒從神棄之地的天空之中投射而出,從純粹的黑暗之中照耀了下來,照射在了白銀城的上方。
陽光,純潔無瑕的陽光
對於外界的人來說,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事物,他們認為,難道這不就隻是光嗎?但是放在白銀城之中,這件事卻變得不同尋常了起來。
在白銀城之中勞作的人們在光芒突兀的襲擊之下頓時分成了兩種不同的神情。白銀城的原住民從未見過陽光,他們先是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才抬起頭,看著從天上而降的光線。
和造物主的教堂之中時常亮起的燈塔不同,這道光切切實實的是從天而降的光芒。那道籠罩在他們頭頂上數千年的鐵幕似乎被撕開了一道縫隙,似乎代表著他們的詛咒即將不複存在。
是神靈終於願意掀開他們頭上的黑暗了嗎?有人在自己的心中這樣的想道。
一時間,天地之間都似乎像是被連通了一般,人們高呼著自己所信仰神靈的名諱,毫無顧忌的讚美著神靈。
而另一方麵,那些本來就在貝克蘭德生活過的被極光會轉移到白銀城之中的人看著這一幕卻是不由得感到了些許訝異。
他們下意識的順著光芒擴張的地方向外看去,他們在看見周圍依舊有著一堵通天徹地的黑牆,心靈不由得放鬆了下來,他們確實依舊在這片被神靈祝福和詛咒的土地上,這一回神靈收回了這片土地上的詛咒,隻留下了祝福。
現在這片土地仿佛真的變成了造物主的應許之地,他們的神靈賜予他們的應許之地一般。這裏內外隔絕,就像是一座桃源,有著神靈的庇護,他們也不用擔心是否會因為外界的侵襲而再度陷入地獄之中。
原本因為這裏的黑暗他們還有些恐懼,但之後黑暗卻給他們帶來的是外界無法獲得的安寧。直到現在他們才明白,自己在外界的痛苦並非白受,在活著的時候就有資格進入了天國之中。
盡管這隻是信仰帶給他們的希冀,但是他們願意相信這是信仰帶來的幸福。
如果不是在這片土地的邊緣有著通天徹地的牆壁,那他們還真會擔憂自己是否會再度迎來來自自己家鄉的掠奪者,相比於無窮無盡的黑暗,他們更害怕自己會再度陷入像之前那樣的地獄般的生活。
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每天工作的時間隻需要八個小時。
他們第一次知道,即使是從前一無所有的普通人也能夠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房間。
他們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是能夠有後代的,而不是在貝克蘭德日複一日的勞作著,自己的孩子的壽命以天計算的,而成年人的壽命則大多永遠的定格在四十歲之前。
“神啊……”
老科勒的懷中抱著剛剛從教會領取的蘑菇,看著從天上灑下的光,他有些激動的跪倒在地,看著遠處的牆壁和天上逐漸擴大的光明,口中隻餘下讚美神靈的語言。
在白銀城之中,他們普遍信仰著複數的神靈。隻因為這是神靈們的旨意,四位來自於古老年代的王和先驅將共同帶領著應許之地的人們踏上方舟,建造地上的天國。
一道身影浮現,是“死亡女神”模樣的黑夜女神,祂伸出手,像是將黑暗收走了一般,緩緩的抽離了籠罩在神棄之地上方的黑暗。
這些黑暗濃縮成一個淺淺的符號,而一個黃金鳥狀的飾品落在了符號中間,和黑色的符號融為了一體。
這個符號向著下方緩緩地降落,似乎融入了地平線之中,周圍的牆壁變得更加漆黑深邃,而取而代之的是熱烈的陽光。
然而和這片世外桃源的狀況不同的是,魯恩境內的狀況則是進一步的惡化。隨著戰神對於黑夜女神神國所在地的觀察,祂向著自己虔誠的信徒們發下了聖旨。
隨著黑夜女神展現出了虛弱,戰神也張開了自己的獠牙。
隨著為神靈而戰的口號響起,魯恩邊境原本對峙著的弗薩克的軍隊也正式開始了進攻。他們從黃昏聖殿對應的海岸出發,開始向著南方發動了前所未有的大遠征。
——舉國之力。這四個字就可以概括戰神對於這次戰爭的決心。
和原本應該出現的試探不同的是,在四位神靈的壓力下,戰神的動作明顯比之前激進的多。祂似乎知道這是祂的最後一次機會,即使窮盡弗薩克帝國的國力,祂也要得到能夠讓自己成為舊日的剩餘兩條途徑。
戰神看的很清楚,不管自己的行動究竟讓兩個國家的人民產生了多大的痛苦,神靈付出了多少數量的錨點作為代價。隻要祂最終有著成為舊日的板上釘釘的潛力和希望,神靈們就不會對祂為了發泄情緒而動手,最多隻是要求祂從另外的角度進行賠償。
不管是戰爭還是戰鬥,在戰神的眼中都隻是一場利益互換罷了,就像祂當時殺死祂父親的時候,也是深思熟慮了許久,才想明白自己要做的究竟是什麽。
最終不願意和自己親近的母親還不是最終和自己結為了盟友,而自己所在的途徑並沒有被遠古太陽神奪走,而巨人一族的後裔也依舊從遠古活到了現在。
對於自己的種族來說,祂認為祂才是當之無愧的巨人王。父親就是這麽教導祂的,唯有勝利和榮耀才值得推崇,其他的都隻不過是一場自我感動的虛幻。
巴德海爾認為父親說的很對,所以在落敗的時刻就毫不猶豫的拔出了劍,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弗薩克的進攻以非凡者的軍隊和飛空艇為主,由於弗薩克帝國的非凡者多是“戰士”途徑和“紅祭司”途徑。他們組成了一支支小隊,行軍的速度異常的快,在有足夠的補充的情況下,他們幾乎是一支不知疲憊的隊伍。
僅僅隻是一天的時間,他們就迅速的突破了普通士兵的防禦,直取貝克蘭德。
弗薩克和魯恩並不接壤,但是在借助非凡者的力量從安曼達山脈向著南方進軍,一路從北方向著南方直指貝克蘭德。
為了勝利,弗薩克帝國的軍隊無所不用其極,他們散布著黑夜女神已死的謠言,用飛空艇轟炸女神的教會而避開了風暴之主和造物主的教會。他們要讓人們知道黑夜女神已然消失和衰弱,在信仰女神的錨消失了之後,他們才更有把握讓戰神的旗幟插滿大地。
如果遇上不願意臣服的教會的非凡者,他們則是會讓隊伍之中的強大非凡者將整個教堂的人,無論牧師亦或者是信徒,無論男女老幼,毫不顧忌的屠殺殆盡。
輿論,轟炸,屠殺。
這就是信仰的戰爭,在這個有神的年代,在神靈的催促之下,一切都變得瘋狂了起來,他們拋棄了所有的人倫道德,一心想為著神靈而戰。
弗薩克大軍緊隨其後,很顯然,戰神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一旦風暴之主、造物主從星界騰出手來,那自己大概率會被反攻回去。
作為從古老的年代生存下來的神靈,戰神很清楚收回了“太陽”的真實造物主是多麽的可怕。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當年的遠古太陽神也是帶著這兩條權柄獵殺了大量的古神,戰神知道遠古太陽神是不同的,祂當時能夠重傷自己的父親,現在就能夠殺死自己。
當年的“太陽”是多麽驕傲啊,祂的手下帶著一個個天使之王,卻每一次都是自己動手。祂不允許任何神靈和自己合作,除祂之外的神靈都是邪神,傲慢的就像是天上的太陽一般。
——如果不是遠古太陽神將祂的父親打致重傷,那戰神自己也明白,自己大概率是得不到這個沾滿了親人的鮮血的神位的。
而現在,繼承了遠古太陽的真實造物主願意和其他神靈合作了。
真實造物主獵殺永恒烈陽的動作給祂了一個警鍾,祂知道,大時代要來了。不管當時的那位造物主之子在謀劃著什麽東西,不管現在的真實造物主究竟是當時的那位造物主的暗麵“暗天使”薩斯利爾還是遠古太陽神本身,祂的實力都不會弱於當年的遠古太陽。
可惜的是自己那充滿了人性,對父親抱有著充沛感情的母親卻不懂這個道理,一直還在和自己慪氣,明明已經是盟友,卻依舊對自己殺死父親的事情耿耿於懷。
可悲啊……如果我不願意保護母親,那祂應該已經被莉莉絲殺死了吧?黑夜女神和莉莉絲覬覦著“母親”途徑的力量,心狠手辣而狡詐萬分。
巴德海爾輕輕搖頭,祂看向自己神國周邊,在那個生長著無數的自然植物和跳躍的小生物之中靜靜端坐著的母親,開口說道:
“無論如何,這次我們必須合作。”
“我知道你憎恨我殺死了父親,但我們現在生死與共。”
“你不是很需要阿曼妮西斯手中的‘月亮’嗎,到時候,你要全力出手。我並不需要那份月亮的唯一性,你隻要再獵殺血族——你就能夠成為和遠古太陽神一樣的雙途徑真神。”
巴德海爾循循善誘:“你難道不想為祂複仇嗎?如果父親一直活下去,祂一直勝利下去,我也不會對父親動手。你的敵人不是我,我是您的孩子,您的敵人應該是那奪走了古神權柄的遠古太陽神才對呀。”
“是父親告訴我——唯有勝利者才配擁有榮耀。”
祂將事情的利弊講給了自己的母親聽。然後開始耐心的等待著自己母親的回複,祂知道自己的母親會服軟的。
過了許久,遠處的神國之中才傳遞過來一個意誌:
“我知道。”
這個意誌相當冷淡,但是隨著這個意誌的傳來,巴德海爾反而放下了心來。自己的母親明明也是神靈,但是對於自己殺死父親的事情卻已經有了執念。
難道說,自己不殺,留給遠古太陽神殺的話,父親就有活路?
巴德海爾對這個懦弱的想法嗤之以鼻,祂端坐在王座之上,默默的握住了自己的黃昏巨劍。
祂全然不知道遠處的神國之內是另一番景象。
“——強,好強,太強了。母神你一定要全力出手啊。”
高維俯視者拍拍手,一邊看著用大地母神的視角轉播過來的實況的光幕,一邊對著母神說道,慫恿著母神親手締造堪稱經典的背刺一幕。
隻見微小型的、像是幾個棋子大小的手辦一樣的黑夜女神、真實造物主、高維俯視者和血族始祖聚集在原本屬於莉莉絲的神國之中,聽著戰神和“大地母神”的“密謀”。
“‘黃昏巨人’換‘月亮’,這是我們說好的條件。”
母神微笑的點點頭,就算是為了月亮的權柄,祂也隻能含淚背刺這個逆子。
——雖然巴德海爾這種“逆子”不太孝順,但是也能算是祂的孩子嘛。
有道是:
慈母手中劍,逆子身上劈。戰神帶母來,母遂黑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