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奧黛麗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她沒有搞清楚為什麽一向表現出冷酷神色的“世界”需要提醒這一點,這種“家事”似乎對於她們來說並不是什麽太值得提醒的事情。
但奧黛麗卻沒有想到的是在她說出這個問題之後,她卻看到自己眼前的“世界”先生神思頗為認真的對著她說道:
“可能就在這幾天,魯恩帝國的皇帝就會恢複清醒,成為真正的‘紅祭司’。而我們能夠掌握後續發展情況的時間可能就隻剩這幾天,這幾天如果我們不弄清楚喬治三世究竟想做的是什麽,我們就沒有辦法做出相對的反製。”
克萊恩知道喬治三世為了完成自己的儀式,大概率會發動一場恐怖的、席卷整個大陸的戰爭。但是他現在尚且也不知道喬治三世要怎麽引發這場戰爭。
相比於因蒂斯帝國和現在的弗薩克帝國,魯恩整體的狀況不是那麽穩定,既然如此,皇帝陛下發動戰爭的行為顯然是相當不保穩的。
一個不小心,祂不光連儀式都完成不了,還很有可能會死在這一場恐怖的戰爭之中。如果想要成為真正的“紅祭司”,那麽在祂的背後就必然會有著某個魔女盯著祂。
就算現在的原初魔女狀態並不是那麽太好,但是喬治三世也依舊不敵原初魔女。
畢竟在祂清醒過後三份“弑序親王”的特性回歸“黑皇帝”羅塞爾·古斯塔夫的時候,祂也就從一名古神位格跌落,成了一個天使之王。
正因為如此,克萊恩才認為喬治三世在這場戰爭之前肯定還做了某些隱秘的準備,這些準備加起來甚至能夠對付一位真正的、狀態不好的神靈。
即使祂要對付的是一個狀態不太好的神靈,那現在的準備能夠起到的效果也足以稱得上駭人聽聞,而這樣強大的準備勢必是會付出不少的代價的。
而為了迎戰一位完整的真神,連帶著整個信仰祂的“魔女教派”,這份準備的代價喬治三世必然不會從自己這方的高端戰力上付出。
那麽克萊恩推測能夠抵擋這份代價的就和曾經召喚邪神的儀式差不多,要利用貝克蘭德的居民或者怨念來進行恐怖的儀式。
要知道,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又有極端的情緒和有著一定指向的靈性,也能夠加強神靈對於自己狀態的穩定性。
又或者說人類的靈魂本來就是某種絕佳的非凡材料,它們組成的儀式魔法甚至足夠暫時削弱“原初魔女”奇克,讓祂難以在短時間之內蘇醒。
但是現在喬治三世究竟想要做什麽呢?據我所知,祂並沒有麵對神靈的經驗。難道說在祂的背後有了另外的神靈在支持祂?
克萊恩有些疑惑的想道,因為根據他現在所知道的事情來看,黑夜女神支持喬治三世的力度有限,僅僅隻是默許祂成為神靈罷了。
而風暴之主——不提也罷,現在風暴教會被趕出了皇室就足以說明兩者之間的關係惡化了。
在羅塞爾·古斯塔夫複活,喬治三世重新執掌大權之後,祂必然會做出某些行動甚至足以顛覆整個貝克蘭德的格局——在這個緊要的關頭,“正義”小姐的狀態明顯不太對。
她很有可能和自己的家族發生了某些矛盾,但現在想要好好的解決這件事情顯然沒有充足時間。
如果這樣下去,這九天之後當喬治三世要做出某些會危害到貝克蘭德的普通人的動作的時候,那麽“正義”小姐很有可能會因為自己現在和父親的隔閡而出現某些要抱憾終身的事情。
得想個辦法開導正義小姐……高維和我說了,這次的行動是他的一次嚐試,甚至希望我阻止他……這讓我不能夠對這件事情袖手旁觀。
“紅祭司”的儀式必將生靈塗炭,而在天上還有窺視著地球的外神的情況下,克萊恩甚至猜測源質處於屏障外的高維俯視者同樣在借助這件事情謀劃著什麽。
克萊恩開口語氣溫和的說道:
“就算你現在需要消化自己的‘薔薇主教’的魔藥,我也希望你能夠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能夠保護好自己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克萊恩規勸道,奧黛麗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開口說道:
“好的,我明白了。”
真是一場鬧劇……奧黛麗再次歎息一聲,準備在不是塔羅會成員的自家隊長離開了之後再去和眼前的“世界”先生說明自己的家人可能遭到了某些髒東西的安排的結果。
看到奧黛麗的神色閃過了某些微妙的變化,克萊恩給倫納德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倫納德趕緊離開。他張開口對著倫納德說道:
“你先回去休息,我會和奧黛麗小姐單獨說明一些事情的。”
倫納德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是在片刻之後他的腦袋略微偏了一下,閉上了嘴,隻是點了點頭就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克萊恩在房間的四個角落都走了一遍,又靈性之刃布置好了靈體之前隔絕了內外的聲音。他略微斟酌了一下,才開口對著自己眼前的奧黛麗詢問道:
“你的臉色很差,發生什麽事情了?”
奧黛麗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有些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和父親爆發的衝突。不過在克萊恩的再次詢問之下,她還是決定將這些事情全部告訴身為“愚者”先生的眷者的“世界”先生。
雖然她很生氣於自己父親不將普通人民當作和自己有著相同人格的居民的事情,但是奧黛麗不得不承認的是她依舊愛著自己的父母,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就和自己的父母決裂。
在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世界”先生之後,她看著“世界”先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神色之間似乎有些苦惱,頓時臉上帶上了些許緊張的神色。
清官難斷家務事啊……克萊恩頓時感到有些痛苦。像這種涉及到家庭的事情顯然是最難以處理的那一部分。如果說非凡世界還能夠借助自己的能力將它們解決的話,那麽這個事情就隻能交給奧黛麗自己來解決。
過於粗暴的清除掉富有之人的財產和中世紀工人砸毀紡織廠的紡紗機是在本質上相通的,他們所做的事情都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
除非你能夠有強權壓迫所有人服從,服從你製定的命令,而且保持你永遠不死,不會讓別人戰勝你,違抗你——不對,這不就是上帝嗎?上帝的全能確實讓祂有著底氣做到這一切。
而在真實造物主和克萊恩所說的曾經那個原初的意識之中,祂確實是這麽想象的——在祂還是遠古太陽神、受到舊日意誌汙染的時候,祂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真正的全知全能的神,創造一切的主,所有的生命都隻能匍匐在自己的腳下。
這就是舊日意誌對於普通的,曾經是為人類的非凡者的意誌的浸染。而這位“上帝”顯然是相當任性的一位。
克萊恩如此想到,如果有可能,他並不會去借助這種方式來達到讓所有人都從本質上變得平等的結局——這樣的結局看似美好,但根本上都隻不過是用更強的暴力壓過次一點的暴力,從更小的鳥籠換到了更大的鳥籠而已。
但是奧黛麗向自己提起的那件她曾經向“愚者”說成祈禱卻並沒有回應的事情,卻是引起了克萊恩的注意——他自己明明沒有聽見任何人向自己祈禱才對呀。
這麽看來,在其中確實有著些許貓膩,這讓克萊恩再一次變得警覺了起來,仔細斟酌著語言。
有損“愚者”先生的形象和神秘感的事情他可不能和奧黛麗說,畢竟都到這個時候了,如果再損害“愚者”先生的形象,很有可能會導致在喬治三世完成任務之前塔羅會基本行動的方式就發生徹底的崩盤。
塔羅會的成員之所以能現在默契無間的活動,那不就是因為愚者先生本身的力量足夠強大,在他們眼中看來神秘莫測,無論做什麽不都能向著“愚者”先生求助嗎?
如果他們沒有辦法向愚者先生祈禱,得到愚者先生的啟示的話,那麽他們在行動的過程中就必然會考慮的更多、甚至過分謹慎,以至於讓某些本來能夠完成的事情變得完成不了。
畢竟雖然在他們看來“愚者”先生力量強大,無所不知,但是現在正站在奧黛麗麵前的“愚者”克萊恩確實知道自己在多數時候隻是說出了幾句根據源堡的占卜得出的語焉不詳的提示罷了。
俗話說的好,要位格有位格,要力量有位格。克萊恩現在的狀況大概就是如此,雖然塔羅會上的半神現在如此之多,但是克萊充其量也隻不過是眾多半神之中的一位。
盡管在源堡的加持之下,他已經能夠和序列三的非凡者戰鬥甚至取得勝利,但是在麵對神明層次的謀劃的時候,克萊恩的戰鬥力就顯得不值一提了。
如果真要指望他的戰鬥力,不如期待克萊恩能夠在這九天之內消化完自己的魔藥成為“古代學者”從虛空之中拉出幾位神靈的曆史投影來幫助他作戰。
克萊恩沉默了片刻,對著自己麵前的奧黛麗說道:
“或許在這次的事件結束之後,我們可以建立某些基金會來減輕普通人的負擔。現在魯恩帝國還無法進行暴力反抗,或許隻有……”
克萊恩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就閉口不言,他知道自己或許有著其他的辦法來增添自己穩定的錨。
他需要為自己成為天使而做準備——結果將他想要用的方法反過來使用也是可行的收集錨的方法,但是這樣做卻並不符合克萊恩自己的道德,讓克萊並不願意使用這樣的方法。
具體怎麽樣還是要看在魯恩帝國發動的戰爭之後,喬治三世的真正目的才能夠得出來最近有沒有使用這種方式來收集屬於自己的錨的條件……克萊恩想了想。
如果最後的結果真的像克萊恩現在所想象的那樣。那麽很有可能在這一次的事件結束之後可能晉升成為“古代學者”的時候,他的尊名之中就能夠寫上一句“貝克蘭德所有工人的保護者”的名號。
克萊恩再次對著眼前的奧黛麗勸誡了幾句之後,站起身,對著奧黛麗說道:
“我們明天再討論相關的事情,現在天色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之後我也會去詢問‘愚者’先生這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或許,你所遇到的就是那造物主的兩個孩子之一……”
克萊恩忽然閉口不言,充分的發揮出了謎語人的風範。
“……我知道了。”奧黛麗顯然是恢複了相對的冷靜:“坦白來說,‘世界’先生,我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還是覺得有些魔幻——我本來覺得這些事情本來是不會發生的,但是,一個個巧合就這樣堆砌在了我的麵前。”
“但是事情或許就是這樣,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明天和安排哪一個會先來。”克萊恩自嘲的笑了笑:“或許在你同意成為‘愚者’先生的塔羅會的成員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注定成為了風暴中心。”
“原來如此……”
奧黛麗若有所思的用指尖輕輕的點著自己白皙的下巴:“那麽,‘世界’先生,不知道我能否冒昧的問你一件事情。”
克萊恩並沒有回答,隻是擺出了側耳傾聽的姿態,看到克萊恩的這副樣子,奧黛麗點了點頭,對著克萊恩再度開口詢問道:
“既然如此,‘世界’先生您當時是抱著什麽樣的想法成為愚者先生的眷者的?”
“我如果隻是當時那個天真的小女孩,那我就不會有這機會接觸到自己父母陰暗的那一麵,也不會有著借助‘倒吊人’途徑的非凡能力看到自己父親墮落的場麵。”
“但是,在我成為非凡者之後,我原先一切的驕傲都變成了我痛苦的根源。即使我知道這裏麵有著其他非凡者的引導,但是我仍舊不由得想到:難道父親真的心中是這麽想的嗎?”
克萊恩靜默了一下,對著奧黛麗說道:
“這句話或許要問你自己。”
“假如我沒有加入值夜者,沒有成為‘愚者’先生的眷者,那麽我現在應該是一個每個月領著中等的工資,在大學之中擔任一名教師的年輕人。”
“但是,沒有如果。”
“我本來有著逃避的機會,但是我選擇踐行我自己的理念,完成我自己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