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著喚醒別人人性的能力？”黃濤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在高維俯視者說出這個情況之後，他想起了自己在被高維俯視者喚醒的時候所經曆的一切。
他忽然想起，天生就注定成為天使的博諾瓦在剛剛誕生的時候也依舊有著屬於自己的人性。
隻不過博諾瓦成為天使的時間實在太快，讓博諾瓦還沒有時間來得及理解何為人就要成為沒有感情的天使。
而這在當時也直接導致了黃濤和“蒸汽與機械之神”決裂，他認為這是“蒸汽與機械之神”想要控製自己的方法。不光如此，他還認為神靈害得自己的孩子失去自我。
這種懊惱讓黃濤即使在自己的陵寢之中和墮落母神不斷抗爭的過程中，也依舊在回想著有關於自己的小兒子博諾瓦的事情——
後來黃濤有了另一種讓他有些想要妥協的猜想，那就是實際上“蒸汽與機械之神”隻是想要借助給予自己的孩子更強大的力量的方法來讓自己和祂有著更親密的同盟。
畢竟，“蒸汽與機械之神”本身就是屬於這個時代服食魔藥，晉升成為神靈的非凡者。而在陵寢裏幾百年的時間中，黃濤在反複想起當時得知了自己的孩子注定成為天使之後，除了被自己教大的貝爾納黛之外自己的家人都認為這是神靈給予博諾瓦的恩賜。
恩賜。恩賜！
黃濤在自己的心中反複咀嚼著這個詞語，盡管這個詞在他看來更偏近於詛咒，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的是在這個時代人們確實認為這樣被神靈眷顧是來之不易的幸福。
能夠成為神的容器、神的代行者，成為神的一部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畢生的追求。
黃濤並不責怪自己的家人，因為在他成為高序列非凡者之後就明白這個時代的觀念就是如此，為神奉獻就是人的價值。
在人類用自身作為錨來錨定神靈的精神，在借此來作為對神靈庇護的交換的時候，這就是這個世界已經確立的法則。
“博諾瓦，博諾瓦……”
在聽到了高維俯視者的話之後，黃濤再一次陷入了低沉的呢喃之中。在片刻之後，他用低沉的聲音對自己麵前的高維俯視者說道：
“我會去和‘蒸汽與機械之神’交涉的。”
……
埃姆林·懷特站在緋紅色的月光之下，語氣深沉：
“始祖給予了我們神諭……呼，現在始祖的狀態越來越好了，已經能夠和長老們溝通。為了能夠更快的晉升到序列五，我必須要將這個信仰原始月亮的信徒成功獵殺掉。”
“這個信仰‘原始月亮’的家夥和我一樣也是序列六的非凡者。哼，就算信仰了邪神，也依舊不會像高貴的血族一樣對自己的能力有著根本的掌控力——我已經準備好了，被母神眷顧的我這次行動一定不會出現問題。”
埃姆林·懷特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身上的各種各樣的魔藥或是喝下、或是噴灑在了身上。很快，他的身形就迅速消失，就連氣息也一點不剩。
這就是“魔藥教授”的能力，他們能夠借助各種調製的魔藥來隱藏自己的氣息或者增強自己的能力。對於他們來說，隻要有足夠的準備，那麽在序列六這個區間“魔藥教授”本身就是相當強力的非凡者。
在有著針對性準備的作用下，沒有任何一個序列六能夠擊敗全副武裝的“魔藥教授”。
考慮到雖然那些信仰著扭曲的邪神的邪教徒都是神誌不清醒的瘋子，但是埃姆林·懷特知道他們依舊通過獵殺來獲得了原本屬於血族的非凡特性——在血族之中，他們將用這種方法得到非凡特性的邪教徒稱為“吸血鬼”，不被血族承認為他們的一員。
對於他們來說，每一個新生的血族新生兒都是出生即是序列七的強大非凡者，這也是血族高傲的資本。
漫長的壽命再加上完整的傳承，這讓埃姆林·懷特為自己身為血族的身份而深感自豪。
而為了防備同樣作為序列六的“魔藥教授”的月亮異教徒，埃姆林在之前特地用靈性材料調製了能夠隨時扔出去砸在異教徒身上的“太陽之水”。
這種由“魔藥教授”調配出的**相當克製吸血鬼的能力。更別說，為了防止這“太陽之水”的效果不夠強，埃姆林·懷特在這行動之前還特地向愚者先生提出的交易，讓愚者賜福了這瓶作為殺手鐧的“太陽之水”。
當然，深夜被吵醒的愚者先生給予了這位“魔藥教授”最真切的祝福。
埃姆林在完成了一切準備活動之後，他控製著自己的身體從陰暗的巷子之中掠過，來到了一座雖然不顯得陳舊、但是相當擁擠狹窄的公寓之前。
每當看到這些公寓，埃姆林·懷特就開始感慨起貝克蘭德的建造速度有些快的誇張。這才僅僅幾個月的時間，貝克蘭德就已經將供給於這些平民和工人居住的公寓給建造完成，並且規劃的比之前要更為緊湊。
讓埃姆林·懷特自己來想，他都想不出來這種宛如蜜蜂窩一般的巢穴是怎麽建造出來的。在他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人能夠住的房子。
“還得往前，根據之前那幾位男爵的調查，這位‘原始月亮’的虔誠信徒就在這裏。哈，信什麽不好？非要信原始月亮。”
埃姆林嘲諷的說了一句，他順著這宛如蜜蜂窩一般的巢穴向著上麵緩步走去。他用手握著自己懷中花重金購買的、填滿了獵魔子彈的左輪手槍，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將門一腳踹開。而在開門的瞬間，埃姆林則是向後跳躍了幾步，迅速拉開了距離。
在他的判斷之中，這個信仰的“原始月亮”的序列六非凡者很可能已經失控！
還在看到了房間之中的畫麵之後，埃姆林·懷特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神情之中有著驚訝和不易察覺的恐懼——眼前的這幅畫麵太過詭譎，在整個房間之中都覆蓋滿了蠕動著的肉塊。
在這些肉塊的縫隙中生長著仿佛曬幹般的枯草和花朵，並且隨著肉塊的蠕動一起動著，就像是怪物身體的一部分。
隨著“啪嗒啪嗒”的聲音響起，一隻又一隻猩紅色的突出的眼球看向了埃姆林，這個已經失控異變了的邪教徒以肉塊的姿態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身上的血肉蠕動著向著前麵蜂擁而至。
相比於人，它的形態更接近於蠕蟲，更接近於有生命的、扭曲的爛泥。它從四麵八方向埃姆林·懷特包裹過來，似乎想要將埃姆林捕食到自己的體內。
這是真的怪物啊！
嘿……這就是服食高貴的血族遺留的非凡特性的代價！
埃姆林這樣想著，腿肚子有些抽筋，他看著順著蠕動血肉一起向外生長的枯草和花朵狼狽的向後一滾，躲開了這條血肉蠕蟲的攻擊。
埃姆林注意到在這些血肉上鑲嵌的枯草和花朵在順著血肉不斷生長，甚至能夠在地磚上向外蔓延，將這裏變成自己更適應、對自己的戰鬥更有利的空間。
它在改造戰場？不，這似乎像是它本能的一種反應——它到底是信仰了什麽？它信仰的“原始月亮”給了它什麽恩賜，才會讓它變成這個鬼樣子？
埃姆林·懷特一邊躲避著、一邊反手擰開幾瓶針對黑暗生物的魔藥，將魔藥灑在了這些血肉之上。這些血肉在魔藥的效果下迅速融化，將裏麵的宛如枯草根一般的經絡給暴露了出來。
而在埃姆林再次向後跳躍了幾次之後，他卻驚愕的發現在他耽誤了一點時間之後這些血肉又以恐怖的速度將自己的傷口修複完成。這讓埃姆林·懷特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這種恢複能力已經超越了一般的血族男爵，不、甚至是血族子爵！
身為血族子爵的“深紅學者”，即使是在序列五之中也是有人難以想象的恢複能力的那種！
這鬼東西不會已經序列五了吧？不，他的攻擊能力遠遠不如我見過的那些子爵……
埃姆林的腦中迅速閃過了這麽幾個想法，他在察覺到自己在這個已經失控變化成血肉怪物的邪教徒麵前隱身並沒有任何作用，於是幹脆利落地放棄了隱身，反手將另一瓶魔藥灌入了自己口中。
既然支撐他身體的從骨骼變成了枯草的草根，那麽火焰對這種怪物就有著更強的作用！甚至能夠起到決定性作用！
隨著一條仿佛火龍一般的吐息從埃姆林·懷特的口中吐出，就向旁邊延伸出了熾熱的火焰。
這些灰紅色的水珠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這個封閉的地方變成了赤紅的火海，而在這個邪教徒以一種想要“吞咽”埃姆林·懷特的攻勢下，這些火焰頓時就在邪教徒的“體內”像是爆炸一般的燃燒，將這些枯草和幹花點燃。
有機會……埃姆林心中一喜，不退反進，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瓶嶄新的魔藥，將一瓶呈現出藍色的魔藥潑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身上迅速升騰起了一絲一縷的寒氣，在寒氣的作用下，他忍耐著火焰向著邪教徒的體內迅速奔跑過去。
在藥劑的保護下，火焰隻會對他造成一些很快就能夠恢複的傷害。而身體之中那取代了骨骼的根莖都被點燃的情況下，這個邪教徒所受到的傷害顯然會更重。
借助著自己的夜視能力，即使是在火海之外，埃姆林·懷特也看見了在血肉之中的那個正在掙紮著想要從血肉之中脫離的人形。
他能夠很明顯的看出來這些根莖的源頭都來自於這個人形，雖然這個人隻剩下了一個上半身，但是很明顯的這就是這個失控怪物的源頭！
它就像蠟燭一樣，整個身體都融化在了這個怪物裏麵……埃姆林心中這麽想著，行動上卻是一點沒有耽擱。
他迅速的向前走了幾步，取出自己懷中的“太陽之水”，將其潑灑在了怪物的腦袋上。
金黃色的**一滴滴的滴下，這個怪物的哀嚎停頓了片刻，隨即聲音卻變得更加慘烈。埃姆林看著眼前這個在繼續向前蠕動的失控怪物，感到頭皮發麻。
即使是這樣、受到了如此極端的傷勢，眼前的這個信仰原始月亮的非凡者，卻依舊沒有死亡！
埃姆林·懷特在靈性的指引下抽出自己懷中已經被捂熱了的左輪手槍，他用槍頂住這個失控非凡者的頭顱，一連幾槍直接將子彈全部灌入了邪教徒所剩不多的身體之中。太陽般的火焰在它的頭顱中燃起，讓它徹底失去了動靜。
這些獵魔子彈其中的一半被埃姆林特意換成了用太陽領域的靈性材料製作而成的子彈，為的就是能夠迅速在晉升的情況下殺死這個失控的非凡者！
埃姆林的準備相當的充足，不希望自己會在這樣的“狩獵”之中失手。
看著眼前的失控非凡者徹底失去動靜。埃姆林·懷特嘴角略微勾起，他從手中掏出一枚用紅色瓶子裝著的魔藥，略微後退幾步才扭開魔藥的瓶子。
他在扔出這個魔藥的同時背部朝下，做出了“信仰之躍”的姿勢，向著公寓的下方迅速墜落。
伴隨著擴張的火光，他張開了一道仿佛由黑暗霧氣構成的蝙蝠翅膀，將自己落地的衝擊力迅速削弱，然後一飛衝天。
在埃姆林來到這裏的時候，他就沒有聽見這個公寓之中響起任何一個心跳，而之後在公寓之中蔓延的血肉和枯草則是讓埃姆林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埃姆林·懷特站在遠處的房頂上，輕輕的按著自己的帽子，任憑貝克蘭德的風將自己的風衣刮起。
……
“沒有理智對於這些孩子還是有著很大的影響的。或許，高維俯視者所說的人性、個體的智慧也是族群中的一個變量。”
在萬千蠕動的生物之間，坐在大地母神的神國之中的墮落母神看著眼前的光幕：
“還需要調整……不過埃姆林·懷特，‘月亮’先生。我確實可以給他一份嘉獎。”
“他做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