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我想象中‘世界’先生的樣子確實不一樣呢,唐泰斯先生。”
奧黛麗對著自己麵前的克萊恩說道,她的語氣略微停滯了片刻:
“啊,我沒有貶低您的意思,隻是感覺,您比我想象之中的要溫和許多。”
“或許,我現在的模樣也隻是偽裝。”克萊恩語氣平靜地對著奧黛麗說道,眼瞼低垂,似乎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中年人一樣。
“每一個‘占卜家’和‘偷盜者’都是一名合格的欺詐者,‘正義’小姐,寧願相信觀眾,也不要相信一個‘偷盜者’或是‘占卜家’。”
“那麽,我可以相信‘世界’先生您嗎?”
奧黛麗露出一抹微笑,克萊恩雖然沒有明說自己的身份,但是也沒有在奧黛麗麵前做過多的掩飾。
一邊的休坐在旁邊,在心中無聲的感慨著世界竟然這麽小,和自己有著多次交流的奧黛麗小姐竟然也是塔羅會的一員。
要知道,休、佛爾思、奧黛麗三人本身就認識,而她們的圈子本來就小,三人都進入“塔羅會”這個“愚者”先生座下的“神前聚會”自然是一個奇跡般的事情。
並且,單單的論資曆來說,奧黛麗本身的資曆就要比休老上許多,畢竟“愚者”先生第一次邀請的成員就是“正義”小姐和“倒吊人”先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甚至可以算是塔羅會的元老。
“或許。”
克萊恩輕鬆的對著奧黛麗聳了聳肩膀:“畢竟我現在肩負著‘愚者’先生的任務,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也需要你們的信任。”
看著克萊恩神色嚴肅了些許,奧黛麗也知道克萊恩似乎是要說出有關於今天見麵最重要的事情了。
“‘世界’先生,‘愚者’先生究竟想要做什麽?”
“調查魯恩帝國的皇帝,喬治·奧古斯都。”
克萊恩語氣肅穆,他刻意讓自己的語氣和之前在灰霧上的“愚者”先生產生了些許變化。要不然,他擔心自己會被身為前“觀眾”的奧黛麗看出什麽。
“‘愚者’先生懷疑,在之前的南大陸的衝突之中就有著魯恩帝國皇室的背影。”
克萊恩按照之前想好的說法,對著奧黛麗說道:“無論是有關於阿蒙的哥哥在貝克蘭德所做的事情還是魯恩帝國對於因蒂斯共和國發動的戰爭,可能背後都有著這位皇帝的身影。”
“而且,魯恩帝國從戰爭之中所得的一切趕不上在戰爭之中的損失。在‘愚者’先生看來,這可能是喬治三世想要成神的一個關鍵儀式的組成。”
“關鍵儀式?”奧黛麗有些疑惑的說道:“按照愚者先生所掌握的完整的‘神之途徑’,莫非喬治三世是想要借助戰爭來完成自己的‘黑皇帝’的成神儀式嗎?”
克萊恩搖了搖頭:
“因蒂斯現在已經變回了帝國的體製,而羅塞爾·古斯塔夫已經複活,‘黑皇帝’的複活隻要開始了,就是其他神靈無法阻擋的。”
“根據愚者先生的消息,前些日子因蒂斯帝國的人民已經聽見了羅塞爾的聲音,現在看來恐怕是‘黑皇帝’的唯一性已經回歸了羅塞爾本身。那麽,喬治三世所想要成神就絕對沒有辦法再走‘黑皇帝’的道路。”
“羅塞爾大帝……”
奧黛麗將自己的頭略微低下:“那既然如此,皇帝陛下……不,那麽喬治三世很有可能是借助之前的那場戰爭,來通過其他的方式晉升為其他途徑的神靈。”
“而和‘律師’途徑相鄰的隻有‘仲裁人’,但是這一條途徑從我目前知道的消息來看,對於戰爭的需求也並不大。”
魯恩的軍方,包括休和奧黛麗的哥哥阿爾弗雷德走的都是“仲裁人”這條途徑,奧黛麗自然對此心知肚明。
克萊恩敲著自己麵前的桌子:“但是,誰說喬治三世必須要從相鄰途徑選擇晉升呢?”
“之前魯恩帝國的軍隊圍攻倫堡,或許就是要謀求一件有關於唯一性的物件。從目前正神教會之中所掌握的零級封印物來看,知識教會所掌握的‘0-01’很有可能就是‘紅祭司’途徑的唯一性”
“紅祭司——‘世界’先生,您是說‘獵人’途徑?”
奧黛麗遲疑了一下,想起了“愚者”先生的那張褻瀆之牌:“我記得‘愚者’先生應該掌握了‘紅祭司’途徑的褻瀆之牌,對吧?”
“你說的沒錯。”克萊恩將身體重新坐回了座位上,恢複了之前的坐姿:“‘紅祭司’途徑,嗬嗬,相比於‘獵人’,我更願意稱它為‘戰爭’途徑。”
“‘愚者’先生在執行任務之前告訴了我,‘紅祭司’途徑的成神儀式正是‘掀起一場席卷整個大陸的戰爭,並且取得一定的勝利’。”
奧黛麗皺了皺眉,身體略微前傾:
“但是目前帝國向因蒂斯發動的戰爭似乎並不能稱得上席卷整個大陸;而且我不認為,現在的戰爭結局是魯恩帝國的勝利。”
奧黛麗當即說道,她想著之前從西邊歸來的那道全身似乎都沾染著血跡的軍隊,以及自己還躺在家中的哥哥,不由得心中有些憤懣。
“沒錯,這確實不能算得上勝利。”
克萊恩認可了奧黛麗的說法:
“而且根據記錄,倘若喬治三世目前已經成為真神,那麽在以喬治三世為圓心的大部分範圍內,都會出現極其恐怖的異常情況。除非祂將自己的力量收束在星界,才能夠借此不影響到現實世界。”
“也就是說‘世界’先生,你的意思是喬治三世現在還沒有成神、隻是借助某種方法通過發動戰爭從知識教會裏奪走了屬於‘紅祭司’的唯一性,是這個意思嗎?”
奧黛麗思考了片刻:
“既然如此,那麽我們是否可以推測在成神儀式簡化的情況下可以容納本途徑的唯一性,並且將其收入自己的體內,作為自己位格的支撐。”
在說完之後,奧黛麗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抬起頭,用漂亮的大眼睛看著麵前的克萊恩:
“或許您要表達的是這個意思,‘世界’先生。我現在對於這方麵的知識了解的並不多,其中大部分來自於‘白塔’先生,不知道我分析的這一切是否有著可能?”
是高維教你的這些知識啊,那其實我們知道的內容也差不多……師出同門,沒法破招啊……克萊恩點了點頭,沒有否認:“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目前,因為‘黑皇帝’的複活是有著時間和步驟的。第一步回歸星界的會是黑皇帝的唯一性,而在這之後還有著幾個月的時間黑皇帝的三份序列一特性才會從目前的持有者身上剝離,化為抽象的符號,回歸星界、回歸‘黑皇帝’。”
“也就是說,我懷疑現在的喬治·奧古斯都是想要仿照第四紀的‘血皇帝’圖鐸的做法,在清醒的時候將自己的低序列非凡特性排出,僅保留包含著低序列的三份‘黑皇帝’途徑序列一特性。”
“並且在此基礎上,通過自己已經完成了一部分的‘黑皇帝’途徑的成神儀式來容納‘紅祭司’的唯一性,借此保留住自己的天使之王的位格。”
“並且在‘黑皇帝’完全複活之後,能將自己體內雜糅的特性排出,讓自己從半瘋狀態重新回歸理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曾經的那位‘血皇帝’似乎做到了一部分。”克萊恩看著露出凝重之色的奧黛麗,對著她分析道:
“從第四紀的曆史來看,血皇帝亞利斯塔·圖鐸在所羅門複活前後的行為風格有著較為巨大的差異。我懷疑,這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在祂的身上有很大一部分不相鄰的非凡特性被複活的‘黑皇帝’帶走,從而找回了大量的理智。”
“不過瘋狂依舊殘留在祂的身上,讓祂沒有辦法完全回歸一開始的樣子,於是也就成為了最瘋狂的真神。”
克萊恩所猜測的已經和真正情況大差不差,隻是在缺少相對應線索的情況下,沒有辦法推測出現在的喬治三世就等於“亞利斯塔·圖鐸”的消息。
奧黛麗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眼神幽邃的看著自己麵前的克萊恩:
“這真是一個瘋狂的想法。說實話,‘世界’先生,這相當於打破了這整個時代的‘皇帝不能成神’的格局。”
“但是,這個‘世界’的戰爭和權利歸根結底都是由神靈掌握的。”
克萊恩略微的歎息了一聲:“你是魯恩帝國的貴族。就如‘愚者’先生之前所說的一樣,再給我任務的時候,祂對我強調了如果你不願意顛覆喬治三世的統治,不願意幫助我們調查喬治三世,祂也不會追究你的責任。”
“感謝愚者先生的寬容。”奧黛麗歎了一口氣:“但是‘世界’先生,我會盡我所能的為您提供幫助。”
“畢竟就按您所說的這樣,融合了其他途徑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的喬治·奧古斯都必然會陷入瘋狂,倘若這樣的一個暴君成為了我們國家的皇帝,我不敢想象到時候我們的國家會變成什麽樣子。”
克萊恩靜靜的聽著奧黛麗的傾訴。奧黛麗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對著克萊恩說道:
“我的哥哥在跟隨著祂征戰的時候,已經得了嚴重的心理疾病,身上還有著汙染的痕跡。就算到了現在也不見好轉,而且,隨著時間的發展又有了失控的傾向。”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
“不過在我晉升成為‘薔薇主教’之後,我依舊保留了‘觀眾’途徑的一部分非凡能力。我現在能夠為阿爾弗雷德調理自己的心理狀態,最少現在的哥哥已經脫離了失控的風險。”
在奧黛麗成為了薔薇主教之後,手持著諸多從塔羅會上和其他非凡聚會之中交換來的非凡物品之後,手無寸鐵的阿爾弗雷德就已經打不過她了。
更別說在她的身邊還有著一條空想之狗,可以隨時安撫阿爾弗雷德失控的精神。
“但同樣我不希望這樣的悲劇會繼續出現在我的家人身上,乃至別人的身上。倘若那位皇帝失控了,在皇宮和貝克蘭德之中大開殺戒,那麽我的父親該怎麽辦?”
“皇宮裏的非凡者真的能攔住這樣一位天使之王嗎?”
“如果‘黑皇帝’完全複蘇,現在的喬治三世找回了自己的一部分理智也依舊需要更多的非凡特性,需要更多的戰爭、更多的勝利來為自己謀取成神的儀式。”
“那麽戰爭就會如影隨形。到了那時候,不光是我的家庭,更多的魯恩帝國的士兵都會陷入這樣恐怖的災難之中。”
“或許對於喬治三世來說,士兵的損傷不過是一個數字,但是每一位士兵的死去都代表著貝克蘭德一個家庭的破裂。”
奧黛麗搖了搖頭:“這樣的皇帝,這樣的戰爭,都絕不是正義的戰爭。”
“所以即使背叛皇帝,我的做法不為我的家人所理解,我也依舊會協助塔羅會繼續調查喬治·奧古斯都。”
“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麽做,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一件件的悲劇在貝克蘭德上演。”
“這樣為了一己私欲的戰爭,是不正確的。”
……
克萊恩沉默了片刻。
“‘正義’——不,奧黛麗小姐。”
“正義,永遠都是相對於個人和國家的正義。”
“沒有戰爭是正義的,而在戰爭之中……”
“在我看來,隻有抵抗他人的侵略的戰爭,才會是‘正義’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