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收回刀,在被靈肉之刃切割過後,因斯·讚格威爾的屍體上頓時燃燒起了綠色的火焰。
就在克萊恩說話的同時,他手中的刀就已經揮下。他並沒有準備留給因斯·讚格威爾反駁和說遺言的機會,他也並不在意這個敵人有什麽遺言可說。
克萊恩此時的心情無比的平靜,他揚起雙手,看著自己身邊的黑暗逐漸消散。
結束了……克萊恩有些悵然若失的歎了一口氣,他解決掉了自己自穿越以來所遇到的第一個威脅,但是心中又不由得湧起了有些複雜的情緒。
克萊恩將自己的情緒拋入腦後,他抓起自己身上披著的風衣,將其猛的向空中一揚。
金色的葡萄藤、刻的有些抽象的橡皮麵具、紅色的樹皮等等輔助材料在空中飛揚。克萊恩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個裝著非凡特性的盒子,將其中密封好的靈性之牆破開,將這個盒子拿在了手上。
在靈性的引導之下,這些東西逐漸糅合在一起逐漸融化,在空中形成了一團顏色怪異的**。
克萊恩張開嘴,一個透明的吸管蔓延到了魔藥**的所在之處。冰涼的魔藥頓時通過空氣吸管灌入他的口中,讓克萊恩直到靈魂都徹底麻痹。
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在升高、升高,從地上一下子來到了高空。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至高的神靈一樣,俯視著下方的每一個生命。
在這每個生命的身上似乎都連接著一根無形的絲線,自己隻要動動手指就能夠操控他們、讓他們成為舞台上的木偶,叫他們表演出一套盛大的戲劇。
克萊恩克製著自己心中想要操控這些絲線來控製所有生命的衝動。他將自己的精神既融合又抽離的從這個視角脫離了出來,下一刻,魔藥的力量在體內發散,如同一張絲線根根封閉的落網。
劇烈的疼痛隨著絲線的落下在他的身體中回**,他的精神和靈魂似乎都被這些絲線分割,將自己分割成了無數細小的部分。
他所表演過的任何一個人、各種性格的他自己;來自這個時代的克萊恩、來自地球的周明瑞。
這些“他”都在同時出現,讓克萊恩的精神分成了無數塊。
他的身上不可遏製的長出了一個個淡色的肉芽,似乎有了生命力一般不斷向外生長、化成透明的蠕蟲。
在陽光之下,一個又一個立體層疊的神秘符號從這些半透明的蠕蟲身上長出。它們似乎向著更高更低處連接而去,這些符號就代表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概念。
隨著克萊恩的精神被分割,灰色的霧氣在克萊恩的周圍回**,讓他的身上逐漸披上了一層深黑色的長袍。
兩道暗黃色在長袍內部勾勒而出,向著外麵渲染了過去。他的周邊浮現出一道又一道虛幻的黑色細線,攪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根根的奇異觸手。
僅僅隻是在片刻,他身上的觸手就紛紛揚起,靈魂的各個部分全部都變成碎片、融入了每一個蠕蟲之中。在他的感官中,周圍一切似乎都變成了色彩抽象的靈界,但是偏偏又能夠看到周邊向這裏包裹過來的行人。
——包裹、過來的行人?
克萊恩下意識的感到了些許不對勁,他用眼角的餘光瞥向了遠處剛才被自己殺死的因斯·讚格威爾,卻發現在他的屍體上燃燒著的火焰卻突然熄滅。
克萊恩的靈性下意識的預警,他向著稍遠一些的地方看去,發現了一個“老熟人”。
一個熟悉卻又讓人感到驚悚的身影站在因斯·讚格威爾的背後,阿蒙笑著對克萊恩揮了揮手,讓克萊恩的思緒一下子炸開。
阿蒙顯得有些惡毒的聲音在克萊恩的耳邊響起:
“我偷走了因斯·讚格威爾的命運,也就是說我現在相當於因斯·讚格威爾。”
“既然如此,你就沒有完成這一場正對因斯·讚格威爾謀殺、沒有完成這場儀式。”
“那麽,你該要怎麽對抗魔藥之中的精神烙印,怎麽對抗魔藥中的力量呢?”
阿蒙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著,然而克萊恩已經聽不見祂的聲音了。
他的意識似乎在一瞬間就被分成了無數份,冷漠的、瘋狂的、邪惡的。種種負麵情緒在一個個“克萊恩”之中誕生,讓他的晉升儀式一下子變得不穩定了起來。
阿蒙的嘴角略微上翹,站在那裏也不動手,就這麽靜靜的等待著克萊恩失控。
對於非凡者來說,失控的終點並非死亡,克萊恩有著源堡的力量,如果他死在了這裏,那對於阿蒙來說才是最麻煩的。有著源堡的力量在克萊恩的身上,阿蒙也沒有辦法精準的定位到克萊恩的位置、從而順藤摸瓜的找到源堡背後的主人。
但是如果克萊恩當場失控,他就可以嚐試在克萊恩無法調動源堡力量的情況下。將克萊恩身上擁有源堡一部分力量的命運竊取走,或者借助他和背後那個“源堡主人”的聯係搜尋到源堡的位置。
雖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質問為何想要成為“詭秘之主”,但是阿蒙卻一直沒有放棄自己心中想要爭奪詭秘之主位置的想法。
阿蒙冷靜的關注著克萊恩的狀態,神色相當平靜。
而克萊恩現在的狀態則是更加糟糕,在他的身上因為晉升儀式突然出現的不完整而出現了在不完整的晉升儀式下服食魔藥的後遺症。他對自己獵殺因斯·讚格威爾這位半神有著足夠的印象,能夠對抗一部分精神方麵的侵蝕,但是在神秘學上的反饋卻不足。
畢竟,在靈界的記錄之中,因斯·讚格威爾現在並沒有死去,而是就這麽站在克萊恩的麵前,看著克萊恩這個“殺人凶手”晉升半神。
難道必須要動用白銀城那裏信仰“愚者”的錨才能夠穩固住我的狀態?不,絕不能動用那裏的錨,一旦這樣做了,我的人性會被徹底抹除,我會認為自己是白銀城的神靈,是他們信仰的愚者……
呼,這樣似乎算是一種不錯的結局?克萊恩下意識的想道。
在儀式失敗的影響下,克萊恩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他冷漠而漠然的想著最好的處理方法,在這個時候他的人性已經變得有些淡薄,就算他拒絕了用信仰自己的錨來穩固自己的狀態,他卻依然沒有辦法克製住自己在魔藥作用下逐漸流失的人性。
他捂著臉,在手掌之中捂住的嘴唇略微上翹,笑容幾乎要咧到耳朵根部。如果有人能看見他的雙眼,就會發現其中已經閃爍起了瘋狂而殘忍的神情。
不,事情不是這樣的。我隻知道命運天使烏洛琉斯在很大的程度上攔住了追殺我的阿蒙,但是我卻沒有想到其中還有著亞當的因素。
在亞當的“安排”下,烏洛琉斯並不能完全的擋住阿蒙的追蹤。
如果早知道這樣,我就可以在結束之後讓真實造物主將我挪移到神棄之地當中。
到了那裏,其實就不會有其他人阻礙我的晉升儀式,而且神棄之地的封印和源堡的力量並不等同,即使我的位置已經離開了戲劇表演的現場,我也不會在儀式之中被其他人打擾。
克萊恩宛如一台冰冷的機器一般將自己之前疏忽的東西羅列了出來。他突然感到神性帶給他的極強智慧,甚至有些沉迷於神性之中。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樣的力量已經很接近於“全知全視”,在某些時候甚至能夠做到絲毫不漏的回顧自己的一件件事情。
——老高也是這樣才做出的最優選擇吧?
克萊恩悚然一驚,拚盡全力收拾著自己的意識,讓自己從這種狀態之中逐漸脫離。
但是最根本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由於儀式的不完整,克萊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淡薄,仿佛分裂出了無數個至高的自己、站在無窮高的天上將這世間的一切視為玩物。
難道我真的需要讓我在白銀城的那些錨來給我提供幫助,以此來扛過儀式失敗的問題?這樣比起失控,成為白銀城所信仰的那個溫和的神靈“愚者”或許還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克萊恩咬著牙想了想,但最終還是沒有接受那些錨點給自己帶來的認知穩固,不知道是不甘心,還是因為逐漸和克萊恩融合的神性給了他更好的想法。
不,我應該還有著更好的辦法!其他的“秘偶大師”晉升“詭法師”絕無可能使用這種方法,但是我可以!
“秘偶大師”的晉升儀式隻要求我“主要通過自己的力量導演一場盛大的戲劇、謀殺一位半神”,但是就和我之前所想的一樣,我即使獵殺序列三也並不影響儀式的效果,甚至還會更好。
現在我所缺乏的隻是謀殺一位半神的事實,因斯·讚格威爾不足以成為戲劇的最終反派,而我這個主角也並未脫身,因此我所導演的這場戲劇還沒有結束!
克萊恩的思緒飛速的旋轉,他雙手用力,不由自主的咧到耳朵根部的笑容變得更加猙獰。
他的麵龐略微顫抖,似乎要從中掉下幾隻透明的“靈之蟲”。
現在我喝下了魔藥,雖然還沒有晉升成功,但是我已經感受到了神性的存在。也就是說如果接下來我不失控再加上“源堡”本身的位格,在靈界之中我就已經能夠算是一位真正的半神!
而我、我有著其他“秘偶大師”乃至半神“詭法師”都不具有的條件,在有著“源堡”的情況下,我可以在死後複活!
這是“奇跡師”才有的能力!
我可以——
克萊恩深吸了一口氣,完全不帶思考,隻是下意識的張口用古赫密斯語喊道:
“列奧德羅、赫拉伯根、阿曼妮——”
在聽見克萊恩脫口而出的名字之後,阿蒙臉色一變,將克萊恩後續想要念出名字的念頭全部偷走。他赫然發現在克萊恩想要念出阿曼妮西斯之後的尊名之中還包括著真實造物主、大地母神、戰神甚至墮落母神等神靈的尊名和真名!
一時間就連“瀆神者”阿蒙都覺得克萊恩此刻的狀態比祂更像“瀆神者”!
列奧德羅剛才就在注視著南大陸……祂的瞳孔略微收縮,眼睜睜的看著一道極其粗大的雷電從天上劈下,以兩人所在的位置為中心,這一大片區域都籠罩在其中。
轟——
阿蒙略微抬眼,看見將雙手緩緩從臉上放下的克萊恩·莫雷蒂。他張開嘴,想要在逃跑之前最後對克萊恩來上一句惡作劇般的恐嚇來為之後的欺詐做好準備。
但是,阿蒙下一刻卻忽然看見克萊恩站直了身體,臉上流露出的阿蒙熟悉的一抹冷漠之色。
“克萊恩”抬起眼,在雷電落下前打量了一眼麵前的阿蒙。祂輕輕開口,語氣有著人類般的輕柔和玩味:
“阿蒙?”
天尊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阿蒙,眼底挑起了一抹感興趣的神色。
“血天子出世,彌賽亞敵上帝,媧祖近人類(注)……”
福生玄黃天尊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愉快的神色。
“高維俯視者,這些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嗎?”
“你所準備的一切,我很喜歡。哈,原諒你了。”
祂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有理睬自己麵前的阿蒙。天尊感受自己飛速流逝愈發虛弱的意誌,有些不滿的笑了笑,信手翻看著克萊恩的記憶:
“童子還未應劫,我現在蘇醒倒是有些早了。”
“倒不如,我順應著高維俯視者和真實造物主的安排,將他的靈送去神棄之地罷。”
他抬了抬手,即使在天上那毀滅般的雷電即將降下的前夕,一條條隻有著序列三左右實力的“福根之犬”伴隨著灰霧躍動在祂的周圍。
“去罷。”
祂淡漠的說道:
“七天後,我將複活。”
下一刻,在雷聲轟鳴之中,福生玄黃天尊的意誌再一次陷入了沉眠。
……
列奧德羅感受著自己體內逐漸蘇醒的原初,心中有些不妙。
“我究竟是在什麽時候,更貼近上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