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高維俯視者選擇一個詞來形容“裂帷者”途徑的權柄,那這個詞一定是“落幕”。
也是這條途徑序列一的魔藥名稱。
……
“列奧德羅!”
隨著一聲響亮的聲音在下方響起,戰場中心的兩位神靈的目光頓時都被吸引了過去。
看著天上的血月、地上開始旋轉的深淵漩渦,黑夜女神和風暴之主不由得下意識的轉頭對視了一眼。
兩者的心路曆程並不相同,但是同樣曲折。風暴之主最終想的是,這回麻煩可能要大了;而黑夜女神則是對眼前的這幅模樣感到眼熟。
不會吧……看著眼前高呼列奧德羅的身影,黑夜女神在心中喃喃自語了一句。在聽到了那聲“列奧德羅”的高呼之後,祂似乎就頓時明白了是誰能在這裏整出了一個花活。
知道列奧德羅的姓名的人本來就不多,再加上能夠精準的找到深淵漩渦的那就更加的少。如此算來,除了當初經曆過“背叛之宴”的神靈之外,有著足夠的位格得知深淵漩渦的具體方位,並且完全不在乎觸怒風暴之主的風險的人隻剩下……
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頓時轉頭看去,看向了遠處深淵漩渦上站在一塊破碎的木塊之上的人影。還不待阿曼妮西斯辨認出那個人影的長相,就看見那邊已經被列奧德羅一道閃電劈了過去。
雖然沒有看清人影,但是大體上來說阿曼妮西斯已經可以分辨出來到底是什麽人才會讓自己的分身去高呼列奧德羅的真名然後送死了。
對於其他外神來說,祂們的分身都十分寶貴、不能隨便犧牲,隻有高維俯視者不將自己的分身當分身用。
阿曼妮西斯看著這一幕感覺自己的血壓不由得上湧,多年沒有波動過的情緒也宛如此刻的大海一般跌宕起伏。
以至於祂在這個瞬間都感覺自己的人性和神性有些失衡,精神上出現了一定的侵蝕。在感知到自己的狀態出現了一些問題之後,就連忙壓製下了自己的情緒波動。
然後,當阿曼妮西斯轉頭剛想讓一邊的風暴之主列奧德羅暫停攻擊的時候,卻已經發現天上浮現出了無數銀白色的閃電,閃電匯聚在一起,形成了恐怖的雷暴!
完了……
雷暴從天上劈落,披在了那張血紅色的大門上。無數電光順著大門流淌下去,像是落下的大雨一般紛紛落在水麵上,讓一條條細密的雷蛇在水麵上遊走。
這些雷電也順帶破壞掉了之前疑似高維俯視者的化身的這具身體,讓阿曼妮西斯的心中久違的梗塞了一下。
本來還能夠借助這次機會向高維俯視者發難,看看能不能從兩者的合作之中謀求到更多的利益。但是現在在暴君的一次攻擊之下,剛剛消耗的盤算可以說全部破滅了。
所以說,我不喜歡和列奧德羅一起戰鬥……阿曼妮西斯將自己的身影漸漸隱秘,祂手握著自己手中的鐮刀,緩緩的消失在了列奧德羅的身後。
不過,在阿曼妮西斯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前,祂還是將自己的隱秘能力給列奧德羅附加上了一份。
雖然祂知道眼前的高維俯視者大概率來說是不會貿然撕毀祂和真實造物主之間的約定的,但是這樣難得的機會在眼前因為自己身邊的豬隊友而瞬間消失,對於阿曼妮西斯來說也是非常讓人感覺痛苦的事情。
更別說,像是這樣隱蔽的合作阿曼妮西斯還不能告訴別人,要不然等著祂的就是其他神靈的圍剿——最少目前看來,還沒有神靈背叛了地球。
身上在被附加了隱秘的力量之後,列奧德羅的攻擊消失了瞬間。然而,下一刻祂的攻擊軌跡就變得更加詭譎,讓人無法知道天上的雷電從何而來。
列奧德羅在害怕眼前的“‘門’先生”會做出帶有汙染的反擊,從而讓祂也受到外神的汙染。
祂一旦被汙染,就會被白智雙神找到機會圍攻,特別是在這個末日即將來臨的時機。
那扇用血肉構成的大門在風暴之主的攻擊下很快出現了破損。
雖然從本質上來說,這扇門有著舊日的位格,但是“門”先生現在既沒有讓自己的本體回應,也沒有用自己的本體和這扇門產生神秘學上麵的聯係,因此,這扇血肉大門的氣息在列奧德羅的攻擊下頓時衰弱了不少。
現在能夠抵抗列奧德羅那真神級別的雷電的隻有那扇門周邊時不時出現的由一隻隻彎曲著的星光蟲子構成的星輝,這些星輝隻是在大門的周邊形成了一扇扇臨時的門,讓雷電穿過這些臨時形成的大門,隨機落在了周邊別的地方。
但是由於“門”先生這個本體的“大腦”在地球上寄居了意識的化身現在正在木頭塊裏悠閑的喝茶,因此,除了這扇大門之中“門”先生的本體麵對危機時自主的反應之外,大部分的雷電還是結結實實的劈在了這扇血肉大門之上。
如果門先生的本體還保留著自我的意識,那它和伯特利之間的對話應該是這樣的:
“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隨著這扇大門逐漸損毀,附近出現的“開門”的意象也逐漸停歇,大門的狀況恢複原樣,天上的血月也逐漸變得清澈,變成了和平時一樣的紅月。
本來以為有一場惡戰的列奧德羅依舊讓自己的身體緊繃著,祂操控著的是迦德二世的軀殼,在不能輕易以自己本體降臨現世的情況之下,祂隻能借助自己的教皇神降——這是祂最合適的神降容器。
而黑夜女神同樣如此,隻不過對祂來說除了序列二的教皇和教宗之外,還有著“天之母親”的身體可以用作神降的容器。
“……結束了?”
列奧德羅看著消失的大門,自言自語了一句。祂隨之發現自己身上的隱秘效果並沒有被黑夜女神解除,因此再次謹慎了瞬間。
祂看著遠處逐漸流轉著的深淵入口略微沉吟了片刻,對著自己身邊的空氣說道。
“黑夜,深淵的入口。”
列奧德羅言簡意賅地說道。
一邊的空氣之中雖然沒有變化,但是依舊傳來了些許回應:
“有人引導我們找到了這裏。”
阿曼妮西斯平靜地對著列奧德羅說道,祂不會愚蠢到自己將和外神有著合作的事情告訴列奧德羅。祂隻是輕描淡寫的將這個並不虛假的“謊言”轉告給了祂。
列奧德羅雖然傲慢,但祂也不會完全沒有思考。祂略微皺了皺眉。再次看向了自己身邊似乎在那個位置的隱秘狀態的黑夜女神:
“你知道是誰在引導我們嗎?是……”
列奧德羅心中有些顧忌,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身為背叛者的一員,祂不願意讓自己再沾上更多的和亞當有關的事情。這會讓祂被亞當發現自己現在正在深淵漩渦上方,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列奧德羅寧可招惹奧塞庫斯,也不願意被一名“空想家”途徑的天使之王惦記上。
“沒有辦法找到具體引導我們的人究竟在什麽地方。”阿曼妮西斯沉靜的對著自己麵前的列奧德羅講述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召集其他七神,切斷深淵和外界的聯係。”
“現在星界的狀況不容樂觀。”說到這裏,列奧德羅頓時顯得有些焦躁:“‘太陽’之前不顧大局直接本體降臨到了南大陸,讓星界的屏障當時又出現了裂縫——這可能也是導致這裏深淵向外蔓延的可能。”
黑夜女神靜靜地聽著列奧德羅的話,祂看著自己麵前的同僚,默默不語。
列奧德羅似乎迅速的用自己的理智蓋過了自己剛才焦躁的情緒,祂語氣略微停頓,冰冷的對著阿曼妮西斯說道:
“深淵影響南大陸的途徑更多,我可以讓教會放出深淵的具體位置,讓那些不怕死的冒險家和玫瑰教徒去窺視深淵。”
列奧德羅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神情,這個表情在天上昏暗的雷光下被襯托的格外僵硬而冰冷,祂看著阿曼妮西斯,表麵是詢問、但實質上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太陽想要南大陸的土地,那就將西拜朗的土地給祂。我倒要看看祂怎麽清理南大陸的那些玫瑰學派。”
“西拜朗不是我們的土地,嗬,等那裏布滿了‘太陽’的信徒,我倒要看看智慧之神能不能還像現在這樣坐的穩穩當當。”
這就是“暴君”式的傲慢……
黑夜女神點點頭,身體宛如被橡皮擦擦掉一般消失在了原地,而列奧德羅也將自己的意識從迦德二世的體內抽離,隻留下了些許關於深淵的神諭。
……
“祂竟然沒有攻擊深淵,這真是讓我太痛心了。”
高維俯視者痛心疾首的對著自己身邊的墮落母神說道:“說到底,祂隻是庇護自己信徒的神靈,神話生物是不會和人類產生共情的。”
“啊,這樣說的話,可能還略微給祂的所作所為填上了些稱讚的意思。要知道支撐起一個神靈的錨點也隻需要十餘萬信徒,就算將自己的象征符號化,錨的力量大幅度降低之後也最多需要百萬,魯恩王國的風暴信徒就算死掉大部分也不會嚴重動搖祂的錨點。”
(數據來源於克萊恩在成為神靈後所存在的信徒的數量(白銀城、羅思德群島),即使是最需要信徒的愚者途徑(序列4需要觀眾進行來見證,序列三就需要錨)也隻需要幾萬信徒)
(——還是舊日小克)
“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不將隱患抹殺,祂怎麽敢在這裏安睡?”墮落母神點了點頭:“地球上的孩子過得太過安寧了,祂們的想法大多都不可理喻。”
“是啊。”想到特裏爾的地底藏匿著的“暗影之樹”,高維俯視者就情不自禁的輕笑一聲:“‘太陽’或許已經叛變了。”
“如此看來,風暴之主想通過‘欲望母樹’來製衡永恒烈陽的想法注定會破滅。”
高維俯視者一邊對著身側的墮落母神說著,一邊揚起了自己的雙手。
在祂的身邊是已經被網格化了的海水,祂的身上卻逐漸浮現出了一片又一片扭曲的色彩,這些色彩將高維俯視者身上屬於外神的部分逐漸遮掩,隻留下了靈魂之中和人類相同的特質。
祂的身體似乎在和世界同化,凝固成了一片扭曲的色彩。
和其祂外神不一樣的是,高維俯視者的靈魂有著一部分人類的本質,在一份“歌劇演員”——也就是“裂帷者”途徑的序列一特性的作用下,這些異於地球生命之處都被完全掩蓋,和外神有關的記憶都被封存在了更深層次的意誌裏。
現在就算是高維俯視者跑到亞當麵前轉悠,亞當都不一定能發現祂身上的異常所在。這和之前祂借助祂人命運所做的偽裝相似,但是更加保險、也更加不容易被發現。這是“取代”的上位替代,也是對“落幕”權柄深層次的利用。
隻要祂不是堂而皇之的在亞當的麵前轉變自己的命運,亞當就不可能發現祂隱藏的身份。
周圍一道道的帷幕緩緩的拉下,將那份序列一的恩賜憑空帶走。亞當當然注意到了這邊鬧出了如此大的動靜,但祂隻以為是“門”先生降臨被風暴之主和黑夜女神鎮壓,因此才並未更深層次的追究。
而高維俯視者也是將自己身上的命運再次切換回了亞伯拉罕家族的公爵,一個信仰“風暴之主”的叛逆的亞伯拉罕。
“——落幕。”
高維俯視者冷笑一聲,將自己手心那宛如舞台帷幕的汙染收回。
……
因為,無論是撕裂他人的麵紗、撕裂命運的幕布,亦或者是撕裂時間的樊籠,為一個世界拉下終幕,都可以用“落幕”來形容。
序列0:裂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