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阿蒙推了推自己臉上的單片眼鏡,若有所思的看著借助儀式魔法掙脫了自己的眷顧的克萊恩。

祂本來以為克萊恩在死而複生之後,自己可以根據之前留下的神秘學聯係追上去,然而祂卻沒想到在克萊恩醒來的第一時間就向著某位隱秘存在祈禱,非常輕鬆的洗去了自己的眷顧。

能夠精確的清除掉自己留下的眷顧的真神也隻有寥寥數位,而考慮到自己竟然無法順著些許聯係去找到清除自己眷顧的原主,那就隻有可能是來自星空的舊日了。

“看起來我被耍了啊……”阿蒙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緩緩的消失在了原地。

“看來,外神也加入到爭奪源堡的戰鬥之中了。”

……

克萊恩輕輕的敲了一下自己身邊的扶手,上一次的塔羅會沒有按照時間召開加上還是那個貝克蘭德發生的事情讓參會的成員都不由得感到有些驚慌。

而這一次塔羅會上的氣氛有些凝固,最明顯的表現就是連平時最活躍的“正義”小姐都沒有開口說話。

她此時就像是焉了的花朵一般,坐在原地垂著頭。

奧黛麗當然打不起精神,畢竟在之前貝克蘭德發生的特大災難之中,她確實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和打擊。

先是尼根公爵莫名其妙的被人刺殺,然後整個貝克蘭德在國王陛下的授勳儀式結束之後就變成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地獄。

天上黑暗彌漫,雷電轟鳴。擁有著靈視的奧黛麗更是在皇後區的避難室底下因為莫名傳來的吸引力而向天上看去的瞬間就因為自己的靈視而險些失控。

好在克萊恩之前給予奧黛麗的“賜福”強行將奧黛麗的視線轉移了開來,要不然等待她的就隻會是瘋狂和失控。

而在奧黛麗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邊守護貴族的非凡者已經倒了一大批,隻有幾個高序列非凡者施展了自己的能力將他們強行控製了起來。

奧黛麗知道,如果不是有著愚者先生的祝福,自己恐怕也會成為在地牢裏被關押的一員。在貝克蘭德整體秩序徹底崩壞的時刻,不管你到底有著怎樣高貴的身份,隻要你有著隱患就都會被控製住。

當時的奧黛麗見到那幅場景幾乎要嚇傻了,在心中一邊讚美著女神,一邊感謝著愚者先生。

我還是太弱了……就算是不小心看了一眼那個東西都險些失控……奧黛麗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抬起頭,扯出一抹笑容,總算是打破了塔羅會上的沉重氣氛:

“下午好,愚者先生。下午好,各位。”

“我對貝克蘭德的事情感到遺憾。”克萊恩敲了敲座椅的扶手:“我的眷者已經盡力行動,但是在神靈的影響下最終還是失敗了。”

我的眷者也因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當然,這指的是我自己……克萊恩在內心默默的自嘲道。

在經曆了這次貝克蘭德的災難之後,克萊恩帶著後悔和愧疚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他發現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太依賴於別人,這也導致了本來有機會在災難過後幸存下來的人反而“絕望夜鶯”所播撒的疾病之下連二接三的死亡。

其實,這次因為神戰而導致的災難僅僅是摧毀了大半個貝克蘭德的建築。得益於之前克萊恩和高維推行的避難所建設行動,某些簡易的避難所真的救了許多人一命。

但是讓克萊恩在內心懊惱的一點是,自己和鄧恩·史密斯這些教會的值夜者並沒有在真正意義上的攔住潘娜蒂亞,這也導致了在因為神戰而失去了秩序的貝克蘭德在之後的幾天裏因為不斷傳播的致死疾病而讓大量本來能夠活下來的人死亡。

至於人口失蹤——這個情況對於克萊恩來說倒是一個慰藉。因為克萊恩知道之前高維就帶著一些人早早的離開了貝克蘭德,而在疾病即將爆發的那幾天內,這些船隻也往返多次將超出承載力的人運到了其他地方。

而且那些在真正意義上失蹤的人之中也有著許多是從貝克蘭德逃竄出去的,因為在貝克蘭德所居住的人有很多都不在官方的記錄上。

當然,其中也有很多的人是真正失蹤了……想到這裏,克萊恩的內心就不由得變得沉甸甸的了。

而一邊的塔羅會成員們卻是在此刻陷入了震驚之中。

這次的事件涉及神靈?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涉及到神靈!

“倒吊人”阿爾傑·威爾遜不由得微微張大了嘴,他之前聽到了一些流言,但他之前也隻認為這些事情真的隻是流言而已。

他本來以為貝克蘭德的毀滅隻涉及到一些高序列者之間為了儀式或者魔藥的爭鬥,畢竟阿爾傑知道貝克蘭德的掌權者以及權力中心的貴族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傷害。

“愚者先生,您可以說一下貝克蘭德究竟發生了什麽嗎?”奧黛麗有些急切的問道,她看向坐在首位一言不發的“愚者”以及像個雕塑一樣坐在那裏的“白塔”先生,神色不由得有些焦急。

克萊恩見自己眼前的高維並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於是輕輕頷首:

“神戰。”

在說出了這語焉不詳這單詞之後,克萊恩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而這兩個字也讓塔羅會上的眾人在自己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神戰?

是哪幾位神靈之間發生的摩擦?還是說有什麽意圖窺視著現實世界的邪神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上?

“就在一周之前,真實造物主順利降臨了。”為了維持“愚者”的位格,克萊恩操控著自己控製的假人“世界”用著沙啞的語氣開口:

“但有趣的是,貝克蘭德受到的損傷大多並非來自真實造物主。從痕跡上來看,我感覺更像是永恒烈陽和風暴之主的攻擊的手段。”

“正神怎麽可能會出手攻擊貝克蘭德?”奧黛麗有些失聲:“祂們明明是守護著人民的神啊……”

而一旁信仰著“風暴之主”的阿爾傑隻是不由得笑了笑。在加入了塔羅會之後,阿爾傑就基本上已經背棄了對風暴之主的信仰。他知道的更多,看到的也更現實。

如果風暴之主真的是那麽平等無私的愛著世人的話,那為什麽自己在過去四十年的生活中一直遭到同屬風暴教會的同僚的歧視?

阿爾傑不由得嗤笑了一聲:“風暴之主我不敢說,祂對貝克蘭德的傷害很有可能隻是攻擊的餘波劃過了貝克蘭德,就對那裏造成了相當大的破壞。但是永恒烈陽?嗬,最近因蒂斯和魯恩已經在接近開戰的局麵,說不定這就是永恒烈陽希望看到的事情。”

對於這件事情阿爾傑基本上可以確定自己的猜測。根據自己聽到的傳言來說,永恒烈陽對貝克蘭德的建築物毀壞占著相當之大的成分,再加上最近動**的局麵,說不定因蒂斯會和魯恩正式開戰。

“應該是這樣,‘正義’小姐,不要覺得神靈真的會無條件的愛著人——神愛世人的話,為什麽貝克蘭德會有這麽多的流浪漢呢?”一邊的“白塔”高維終於開口說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些微不可查的笑意:“還記得那句話嗎?不要相信神靈的仁慈。”

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克萊恩才再一次開口,扮成了愚者的他開口說道:

“神靈需要錨。”

錨?

這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單詞在眾人的耳中回**,幾人不由得思索了起來,他們都覺得這詞有些奇怪。

而其中,經驗豐富的阿爾傑顯然是想得更深一點,甚至他的想法已經摸到了這個事實的邊緣,臉上露出了些驚愕的神情。

看著塔羅會上沉默了十幾秒,克萊恩臉上才露出一抹輕笑,他略微直起身體、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信徒就是神靈的錨。”

僅僅是一句話,就像一道雷霆一般在眾人的耳中炸響。奧黛麗的嘴唇不由得有些哆嗦,她不由得想起了在之前經曆的災難之中,那從天而降的一道道閃電。

那些閃電似乎是在追逐著某些異常絢爛的事物,連帶著那些絢爛的光澤降下的那些地方一起破壞掉。

現在想來,奧黛麗覺得那些絢爛的光彩可能是某個神靈降下的汙染,而那些閃電則是風暴之主緊跟其後的攻擊。

顯而易見的是,神靈選擇了最簡單的消滅汙染的辦法。

——毀滅。

沒有辦法解決問題,就解決掉發現問題的人。這對於舊日紀元來說隻是一句玩笑的話,在這裏卻成為了現實。而更加悲哀的是,在神靈的眼中信徒通常不算人,他們隻是錨的載體。

信徒大多隻有一個神,而神靈卻有著千千萬萬的錨。

想到這裏,奧黛麗感覺自己對神靈的信仰似乎就要崩塌,她有些慌張的看著自己身邊的同樣在塔羅會上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成員,似乎想要看看其他人是什麽表情。

然而在灰霧的遮掩之下,奧黛麗注定看不到她想要看的東西。一旁坐著的戴裏克·伯格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感覺神棄之地之外似乎也發生了些很不美妙的事情。

“無論如何,避難所還是救了很多人。”佛爾思見塔羅會的氛圍再次沉默了下來,找到機會開口問出了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問題:

“愚者先生,那這次神戰的結果呢?雖然貝克蘭德……嗯,受到了重創,那神靈之間的……”

佛爾思有些遲疑,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能讓自己的話顯得比較委婉。在神戰之後她就和休連夜逃出了貝克蘭德,因為害怕被官方非凡者抓起來,佛爾思甚至還在向外繼續逃跑,直接坐船和休一起來到了海上。

也正是如此,她才迫切的想要知道神戰的結果究竟如何,這樣她也可以找到正確的逃跑路線。

“變化還挺大的。”

就在克萊恩在思考如何回答才能告知佛爾思具體的情況以及不丟掉愚者先生的排麵的時候,高維直截了當的開口朝向佛爾思說道。

佛爾思頓時轉過頭看向了自己麵前的高維,等待著他的後話。而一邊沉思的阿爾傑也將注意力轉移了過來,因為他知道高維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另一位偉大存在的眷者。

而且還很有可能是這一次神戰主角之一的真實造物主。

“俯視者吞噬了隱匿賢者,最接近隱者的偉大存在發生了更迭。一個隱秘存在突破了眾神的封鎖降臨到了這個世界上,按照我得到的情報,祂的目標可能是南大陸。”

高維毫不猶豫的賣掉了用來幫他吸引火力的超星主宰,追超星主宰的人越多,他也就可以越安全的苟在地球上發育。

在獲得了隱匿賢者的唯一性和非凡特性之後,他就已經開始著手侵蝕蒸汽與機械之神。如果他能將“完美者”容納,那麽“知識荒野”就如囊中之物了。

而在神戰之後,蒸汽與機械之神也發現了相當嚴重的問題,那就是來自“隱匿賢者”的侵蝕突然變強了很多。

作為和永恒烈陽等神關係不錯的神靈,蒸汽與機械之神果斷選擇了直接將自己感受到的東西告知祂們,這也讓其他的幾個神靈越發感覺現在形勢嚴峻。

說罷,高維坐直了一些,看向了周圍:

“你們如果看到了這位隱秘存在的蹤跡,請一定要迅速離開。在你們沒有到天使的位格之前,沒有辦法和祂正麵敵對。”

“雖然祂的容器隻有半神的實力,但是祂的非凡途徑不屬於這裏,我們無從得知祂的能力會以什麽方式顯現。”

“祂在這裏流傳的尊名是‘超星主宰’。祂所在的地方會有一個明顯的特征,那就是祂身邊能反光的東西會常常映射出星空的圖案。”

佛爾思呆呆的坐在原地,心中隻回**著一個想法:

我為什麽要去海上啊……

一邊想著,佛爾思一邊看著自己麵前“白塔”先生。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她的眼淚險些直接飆了出來——

老師,你在哪裏啊,我想來投奔你啊——

……

海上的船長室內,伯特利麵無表情的拿著墮落母神催生出的木板將其釘在了船長室的門旁邊,他忽然打了個噴嚏,向著遠處看去。

他的靈性直覺告訴他,有著一份亞伯拉罕家族的非凡特性似乎在呼喚著自己。

“這不應該啊。”

伯特利歎息一聲,繼續釘起了自己要居住的房間——他實在受不了和四個外神一起擠在船長室裏了。

“應該是錯覺吧。”

伯特利自言自語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