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活的人很少?”克萊恩張了張嘴,顯然是沒想到這次的情況竟然如此的慘烈。
雖然在他看到那滿目瘡痍的時候就大致明白了貝克蘭德慘烈的現狀,但沒想到竟然毀滅的如此徹底!
如果不是他和高維的極晝公司推動的避難所演習,死去的人恐怕還會增加,甚至在全無準備的情況下,死去的人數可能會接近貝克蘭德的百分之八十。
……但即使是現在這樣,也有著接近百萬人死於這次的災難。
這次災難的主體已經並不是霧霾,而是後續的神戰以及無人管控的疾病之下不斷死亡的平民。
“因為在沒有被攻擊到的地方還有瘟疫和疾病。”安東尼大主教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是和你們戰鬥的那個絕望魔女散播的災難,雖然你們很好的控製住了她的流竄方向,但是因為三大教會基本上所有的高層戰力都被牽扯到了和邪神的戰鬥之中,所以疾病擴散了很久很久……”
克萊恩抿住了自己的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為什麽要通緝‘神秘女王’?”克萊恩有些幹澀的說道,安東尼大主教則是歎息一聲:
“因為,在‘神秘女王’的手中持有一件封印物,它的代號是0-05許願神燈。”
“而在這一次的戰鬥之後,隱秘存在超星主宰的神降容器就追逐著神秘女王的船隻方向離去。如果不是在這之前女神和風暴之主提前打斷了超星主宰的儀式,祂甚至可能要直接降臨到現實。”
“而如果讓祂得到的這件封印物,很有可能祂也會有再度讓自己本體降臨的機會。而關於封印物的事情教會也不好對外直接說明,所以風暴教會隻能先通緝神秘女王,以此來達到壓製這位隱秘存在的目的。”
“因為這個隱秘存在的降臨儀式,小半個貝克蘭德直接化為了灰燼。”
“而你的任務則是和風暴教會派出的追兵從不同的方向搜尋這位隱秘存在的化身。”
克萊恩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什麽。他知道眼前的安東尼大主教對自己隱瞞了一些事情,就比如幫助自己和貝克蘭德抵擋了風暴之主的攻擊的墮落母神——雖然在克萊恩的腦海中,這個詞指向的是原始月亮。
克萊恩在腦中思考著,他對麵的安東尼大主教也不見急躁,隻是靜靜的等待著克萊恩的思考。
許久,克萊恩才張開嘴:
“我會盡力去完成這個任務。”
“我想先向女神祈禱,大主教……一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才剛剛醒來。”
“你去吧,孩子。”安東尼大主教側過身體,將道路讓給了克萊恩。克萊恩帶著沉重的身體走過,在經過安東尼大主教的身側的時候,克萊恩聽見他說了一句:
“我等會兒會將序列五和序列四的配方交給你。”
克萊恩點點頭,繼續向著下方的密室走去。但就在行走的過程之中,他突然想起剛才安東尼大主教的用詞。
不是真實造物主的“神降容器”,而是真實造物主的“分身”!
……
伯特利·亞伯拉罕站在船上一言不發,他看著正坐在船長室的椅子上用手中的食物喂養著一隻小蟲子的高維·奧古斯都。
“我之前明明才說的放你自由,你為什麽又過來了?你難道很喜歡母神的照顧?”
“我也不想來,不過我倒是想知道為什麽阿蒙的分身一見到我就會直接向我追過來。”伯特利臉色不變,看著自己麵前的高維俯視者。
高維俯視者聳了聳自己的肩膀,將自己手中那隻頭部前端全是嘴的蟲子扔到了一邊的食物堆裏。那條蟲子飛快的吞噬著周圍的食物,自身的體積卻不見長。
“可能這就是非凡特性的聚合效應吧。”高維俯視者隨口胡謅:“我怎麽可能清楚阿蒙對你有什麽態度?難道說你之前得罪過祂?”
“……”伯特利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高維俯視者,似乎是在疑惑為什麽這個舊日為何如此沒皮沒臉。
“阿蒙親口和我說的。”
“祂咋啥事兒都跟你說呀?”高維俯視者因為有些不滿:“好吧,我告訴你原因。祂覺得你掌握了‘源堡’,你出現在祂眼前祂不可得逮你嗎?”
“我記得我已經將屬於‘門’先生的命運連同著唯一性一起交給你了。”伯特利那張嚴肅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了一個有些抽搐的表情,在找到高維之前,鬼知道祂被阿蒙追了多少次。
“啊,但我隻是拿走了‘門’先生的命運,沒拿走伯特利的命運唉?”
高維俯視者將自己的雙手攤開,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伯特利:“我之前那個有著亞伯拉罕家族血統的身體你用的可還習慣?”
“現在你可是貨真價實的伯特利·亞伯拉罕。可惜的是,之前阿蒙將這個名字和‘門’先生掛鉤在了一起。”
“這真的不是你的算計嗎?外神……”伯特利有些煩惱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祂的動作很輕,並沒有讓自己的發型變亂。
不,現在應該稱為“他”了。
高維俯視者頓時笑了笑:“再過一會兒等克萊恩向我祈禱了之後,阿蒙大概就知道‘源堡’不在你的手上了。其實說實話,我還挺期待祂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是什麽反應的。”
“……”伯特利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看著船長室之中的坐著搖晃著雙腿的黑裙女孩和她懷裏抱著的木偶,不由得有些犯母神PTSD。
——他就知道外神沒一個好東西。
“我現在沒有地方可去。”伯特利相當正經的對著自己麵前的高維俯視者說道:“我隻要離開你的化身一段距離,阿蒙就會追上來咬我,這很討厭。”
“按照祂的性格,就算祂已經確定了‘源堡’不在我這裏,祂也依舊會追著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對祂來說,能夠捕捉我——捕捉弱小狀態的‘門’先生也應該是一個相當新奇的體驗。”
“確實,阿蒙是這樣的。”高維俯視者輕輕的點了點頭:“那看起來我確實需要給你在船上安排一個職位?”
“……我並不想和你這艘邪門的船綁定在一起。”撇了一眼遠處的墮落母神,伯特利的臉上浮現出了些微的痛苦之色,高維俯視者則是掰著手指數著:
“一,二,三,四……伯特利,你放寬心,咱這裏也沒有幾個舊日的化身。現在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化身的也隻有我和母神。原初饑餓和宿命之環都隻是將意識投影到了封印物上,祂們既沒有力量,延遲都還挺高的。”
“……不是這個問題。”伯特利捂住了腦袋:“你這艘船到底還能有什麽職位?”
“嗯……”高維俯視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斷轉移了話題:
“克萊恩向我祈禱了,這件事情之後再說吧。”
茫茫的大海上,一間“船長室”在水平麵上靜靜的飄**。
……
“我們到了。”特莉絲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看著自己身邊的埃德薩克:
“你趕緊去把他們放下來,這鬼地方竟然一點光都沒有,還需要提燈才能繼續向前。”
“這裏可是神棄之地。”埃德薩克從旁邊抽出了一盞油燈,用火光將其點燃。一個臉龐妖異俊美的男人從旁邊走出,身上散發著火熱的就宛如太陽般的光芒。
在這個男人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修女服的小女孩。兩人的神色堅定,就像是從神話之中走出的苦修士。
“A先生,您這是……”
“前往主的聖所的道路,自然要足夠虔誠。”A先生臉色嚴肅的對著自己身邊的埃德薩克說道:“主雖然允許你們信仰不同的神靈,但我會嚴格按照主的神諭,成為引領這些主的羔羊的燈塔。”
“……”埃德薩克張了張嘴,看著就像一個大號蠟燭在那亮著的A先生,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對勁:
“A先生,您確定……燈塔是指這個意思嗎?”
“我非常確定。”A先生肯定的說道:“這裏有著主背負著的黑暗,我們必須要將其照亮才能在這裏生存。難道這還不能說明主的意思嗎?主為了鍛煉我的能力,甚至賜予了我一份用‘正義導師’的特性製作的聖典,難道這還不能證明主想讓我們這些誠懇的牧羊人帶領羔羊走向光明的意願嗎?”
“……您高興就好。”埃德薩克很理智的沒有和自己麵前的A先生繼續爭辯關於真實造物主的教義,他隻是輕輕點頭,和自己麵前的A先生說道:
“既然如此,我和特莉絲就將二位送到這裏了。我們帶過來的這些居民請你們務必照顧好,剩下來的那一半則是會留在南大陸進行種植,為這邊暫時無法種植的土地提供生存條件。”
“等那邊安穩下來之後,我希望可以盡快建立雙向通道。”A先生嚴肅的點了點頭:“我們帶到這邊來的食物最多夠我們維持三個月,即使由我來淨化這裏黑暗怪物的汙染,也沒辦法堅持太長時間。”
“我知道,我們會成功的。”埃德薩克臉上露出一點笑容,“希望光輝可以重新灑在這片大地上。”
“希望光輝可以重新灑在這片大地上。”
A先生重複了一遍,站在原地屹立不動。在目送船隻離去之後,他看著眼前有些慌張的人們,轉過身來緩緩地翻開了手中的聖典。
隨著書頁被翻開,一個高大的身影仿佛出現在他的背後,周圍霎時間變得亮堂了起來。
“這裏沒有戰爭,這裏是屬於你們的。”A先生臉上帶著微笑,看著這些在災難之中流離失所的工人們:
“主會帶著我們在這片安穩的土地上創造新的文明。”
“這裏不會有戰爭,不會有威脅,你們可以盡情建設,讓這裏成為地上的天國。”
A先生有種奇妙的預感,雖然主的聖所被外界的邪神稱為神棄之地,但是他發自內心的覺得這片環境惡劣的地方說不定比外麵更加安全。
……
隨著向“俯視者”祈禱的儀式結束,克萊恩看到自己身上有什麽東西被剝離了出來,隨之消失的是被阿蒙注視的感覺。
在確認了自己擺脫了阿蒙之後克萊甚至還特意上了一次源堡來進行占卜,在一切完成之後他站起身向著安東尼大主教的房間走去。克萊恩輕輕打開門,看見了站在那裏的倫納德和安東尼大主教。
“戴莉執事準備出任一隊紅手套的隊長,鄧恩執事有的半神任務,在完成了之後就可以去嚐試晉升半神成為主教了。”
安東尼大主教溫和的看著三人,對著他們說道。隨著克萊恩的進入,在場的四人也不由得將眼神轉向了他。安東尼大主教拍了拍手對著克萊恩說道:
“莫裏亞蒂執事,嗯……我能感覺到你身上的隱患已經被女神清除了。在你後麵的任務之中,倫納德個人會輔助你進行任務。”
聽到“隱患被女神清除了”這句話,克萊恩總是感到有種莫名的心虛。不過在得知倫納德將是自己的夥伴之後,克萊恩也有些驚訝,甚至懷疑這是女神刻意的安排。他點了點頭,說道:
“我明白了,安東尼大主教。”
“那就祝你們成功。”安東尼大主教臉上流露出一抹笑容,對著自己麵前的克萊恩打趣的說道:
“說起來,到這時候你還要繼續使用偽裝行動的樣貌嗎?”
安東尼大主教的臉上再一次展露出了些許微笑。而在看到這個動作之後,克萊恩的眼神有些震驚,不由得指了指自己。
在安東尼大主教再次點頭確認了克萊恩的想法後後,克萊恩連忙平複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肌肉蠕動。
除了早已知曉的安東尼大主教以外,在場的其他三人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驚訝和驚喜的神情。
鄧恩·史密斯,戴莉·西蒙妮,倫納德·米切爾。
他們這三個出身自廷根市值夜者小隊的成員在這一刻重逢了,他們記得克萊恩,就像克萊恩依舊記得他們。
貝克蘭德之外,一輛輛火車駛了進來。烏泱泱的人群看著正在重建的貝克蘭德,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
他們是無麵人,是曆史的塵埃;但是他們也是創造者,是最偉大的畫家和作者。
他們在按照自己的願望努力的生活,任憑時間碾過自己短暫的一生。
有些人是可以用時間抹去的,猶如塵土。
但塵土就在那兒,銘記著塵土的人也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