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啊……”

洛薇雅看著自己身邊逐漸生長出的血肉之樹和新鮮血液匯聚成的河流,不由得臉上流出了兩行淚水。

無論是從這些樹上生長的果實還是河流中的鮮血都可以作為白銀城的食物。她一邊匍匐的趴在地上,用自己的牙咬碎了自己的手;一邊用殘缺的手指捧著地上長成了一塊麵包形狀的新鮮血肉,不由得喃喃念起了聖典之中的內容:

“麵包是您的肉,紅酒是您的血……”

“您將您的血肉,白白的賜給我們這些有罪之人吃……”

在她的眼前出現的這一幕不亞於神話的重現。一時間在真實造物主的神廟之中有些群魔亂舞,顯得異常的邪異。但這些食物都是真實的,足夠讓今年那些可能會被餓死的孩童活下去。

而在白銀城的城牆上,看著那漆黑的力量和深紅的星辰摧毀了所有來犯的阿蒙之後,科林的嘴唇也微微的顫抖。

“主啊……”

“您原來沒有拋棄我們……”

……

高維做了一個夢。

祂做過很多的夢,但是在自己的權柄的加持下,那些夢境在剛剛開始的時候,祂就全都可以一眼看穿夢的結尾。

而對祂來說,這些夢境全都是以噩夢收尾。

在永恒的黑暗囚籠之中,這些夢境曾經給祂帶來過些許溫暖的燭光,也在夢醒時分將祂心中燃起的光點無情的澆滅。

閉上眼,祂夢到的是那曾經的世界,但每當祂睜開眼睛,眼前卻是冰冷的帷幕和永恒的黑暗。

黑暗,黑暗,黑暗。

在高維俯視者尚未能夠將自己的視線穿透源質的時候,在祂的眼前所浮現出的隻有半點仿佛像是世界初開的朦朧。在最初還未徹底蘇醒也沒有完全沉睡的時候,高維俯視者總是孤獨的。

“我做了一個夢。”

高維俯視者肯定的說道,祂看著這個夢境不由得笑了笑。

在他的耳邊有著河流的聲音,而夢境的天空也是散發著微微的紫色。最為關鍵的是,高維俯視者在夢境之中永遠不會是戲中人,祂的視角永遠在天上。

“是哪條水銀之蛇敢影響我的夢境?應該不是烏洛琉斯,祂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啊,我知道了。威爾·昂賽汀,是你在引導我的夢,你的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了?”高維俯視者想到這裏不由得失笑,祂看著自己身邊的車水馬龍,這是祂在千百年前的夢中一直夢到過的景象。

這種景象看著祂有些膩,就像是放多了糖的蛋糕,吃進嗓子裏都會讓自己的味蕾感到微微的發痛。

這是一個虛假的,但是甜膩的美夢。

“但是這裏還不是很符合我曾經記得的樣子,幫我稍微修改一些吧,威爾。”

高維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像是閑談一般的對著自己身邊的某個透明人說道。周圍似乎沒有一點的動靜,就像是無法理解高維的思維一樣。

“好吧,看來你也不能解析我的意誌。”高維似乎有些無聊的歎了口氣:“不要這麽嚴肅,這讓我覺得有點無聊。這讓我想起了某個電影的橋段,我一個人在這兒自言自語,就顯得我是個傻子。”

高維俯視者從街邊的路邊攤停下,隨手買了一根烤製的焦香的烤串,用來支付給那個相當老實的老板的則是自己隨手掏出的鈔票。

這些鈔票則是祂在夢中幻想出來的。

一邊吃著,祂一邊相當隨意的說道:

“神聖之光,維度之塔;第二十五個維度的主人,無所不在的最終帷幕;絕望的真理,高維俯視者。”

“隨便送點什麽來都好,將這個夢境改造一下。這個夢境還是太假了,靈界的映射一直映照不出我想要的效果。”

隨著化身的夢境與本體的溝通,夢境瞬間變了一番模樣。就像是原本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被抹消掉了,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真實。

高維俯視者隨手一握,一張畫卷出現在了祂的手中。這是一張畫著一個水銀河流的畫卷,即使在平麵的紙張之上,這條水銀河流還是在悄然的流淌。

“好久不見。”

高維俯視者隨手一扔,畫卷頓時靜靜的漂浮在祂的身後。祂看著自己眼前熟悉的城市,不由得喃喃自語道。

祂剛才念誦的是祂自己真正的尊名,也是唯一一個能夠溝通上祂自己來自世界之外的靈魂的力量。祂向外宣傳的那個尊名大多也隻能指向祂的源質和“高維俯視者”這個舊日,而不是指向“他”。

這個他是和最初完全沒有聯係的那個他。

高維邁開腿向前隨意的走了兩步,祂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像個普通人一樣向著身後的畫卷發問:

“你這麽緊張的來找我,是想要幹什麽?”

高維聽見了自己耳邊傳來的河流急迫流淌的聲音,祂似笑非笑的回過頭,看見了地上放著一個蓋著布的嬰兒車。

祂走上前將嬰兒車隨意的推著,用右手輕輕的按在了上麵。高維掀開了上麵的布,右手輕輕一晃,從自己的手中變出了一個冰淇淋。

“你想吃嗎?這是我在問過原初饑餓的感想之後改良之後的口感。”看著眼前毫無反應的威爾,高維不由得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你不敢吃,可惜了,其實我自己也挺喜歡這個味道的。”

“……我隻是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搖籃之中發出了一點微弱的聲音,這個聲音聽上去有些病殃殃的。高維頓時嗬嗬一笑:

“因為烏洛琉斯和真實造物主的原因,你提前選擇了轉生?”

“……對。”

“那你現在來找我,是想讓我幫助你成為命運之輪嗎?但是你就算成為了命運之輪,你也沒辦法在之後和宿命之環的爭鬥之中活下來。”

高位俯視者直截了當的說道:“現在的你還可以有著機會不被宿命之環注意到,畢竟它隻需要容納一份水銀之蛇和一份命運之輪的唯一性就可以進一步容納光之鑰。”

“我知道。”威爾的聲音雖然虛弱,但是祂依然急忙說道:“命運告訴我,可以向您尋求幫助。”

“……那命運有沒有告訴過你,想要尋求幫助,必然要交出同等的代價?”

“……”

“向我尋求幫助?那我能得到什麽?”高維俯視者有些冷酷的笑了笑:“如果幫助你,就是和宿命之環敵對。我也不認為你可以在末日來臨之前就將自己的源質容納,成為一名新的舊日。”

“你不會以為我在地球上做的事情都是在做慈善吧?”

“當然我也不是沒有給予你們這些高位者幫助,在向我請求幫助的人之中,你也並不是擁有著最高位格的存在。之前有著神靈,甚至有著些柔弱的舊日為了自己的生命向我祈求過幫助。但是在我的要求之下,祂們都拿出了對等的代價。”

“……您可以提出您想要什麽。”

威爾相當明智的沒有再多說其祂事情,也沒有盲目的提出自己能支付給高維俯視者什麽東西。作為最接近命運的途徑,威爾能從命運的漣漪之中得到一些啟示。

祂一邊等待著隔著一層夢境和自己交流的這個陌生舊日的答案,一邊悄悄的用自己借助在夢境之中的載體打量著麵前的高維俯視者。

但是很快,威爾就發現自己做錯了。並不是祂在審視著高維俯視者,而是高維俯視者正在審視著祂。

或者說,俯視著祂。

高維俯視者的人形軀體在路上這樣安靜的走著,甚至似乎都完全沒有理睬威爾的目光;然而在高高的天際之外,威爾·昂賽汀卻悄然感受到了一種窺探性的目光。

或者說,俯視的目光。

在夢境之中的那種紫色的奇異光澤的進展之下,威爾其實感受不到高維的真實模樣。祂望著天空,隻能看得到些許錯綜複雜的線條。

但是這些線條在隱約之間卻形成了一顆巨大的眼珠,這顆眼珠的邊緣形成了一個個辨認不清具體形狀的多邊形向著天空的周圍不斷延伸。

祂的視線就從那裏投下來,在注視著這片夢境的一切。

本來,威爾還以為這個化身就是自己麵對的舊日在夢境之中的主導,但沒想到就算是和這個和自己對答自如的化身也僅僅隻是舊日戲劇之中的演員。

“這樣嗎?”高維俯視者輕輕地笑了笑,祂將頭湊近了嬰兒車裏的那一坨將自己捆成了線團的水銀之蛇幼崽,直到這時候威爾昂賽汀才發現即使是在高維俯視者的人類化身身上也和人類有著非常之多的不同之處。

就像是,在本來應該是臉的地方並沒有臉,構成麵部的僅僅隻是一些複雜錯亂的線條以及一個個不同的幻影。

而從這些幻影之間,威爾·昂賽汀通過命運途徑獨有的視角從上麵看到了有著命運的痕跡。這和祂所看到的命運不同,在高維俯視者的臉上呈現出的卻更像是一種種同一地點、不同世界的可能性。

“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高維俯視者一邊說著,一邊用自己的本體發動了能力。

在帷幕庭園之中正圍繞在高維俯視者身邊的一個個高維也忙碌了起來。他們各司其職,有的在觀察著時間線的變動、有的則是在借助地球上燈神身上被自己留下的後手開始借用其不定之霧的力量。

高維俯視者的權柄正是如此。在初來乍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祂其實並沒有太多多餘的能力,而在星空飄**了漫長的歲月後,祂借助著自己的源質之中所附帶的“取代”和“時空”的權柄讓自己的力量變得多元化甚至趨向於全能。

就比如說,現在高維俯視者就在借助著自己窺視時間線的力量以及“失序之國”之中所附帶的權柄來將威爾這個命運領域的天使即將做出的承諾變成必將實現的現實。

這之中的原理大概就是將威爾作出的承諾通過失序之國扭曲為命運,然後將這一份命運轉接給自己的化身,從而讓自己現在就得到“在未來得到威爾的承諾”的這個命運。

而在取得了命運之後,就算到時候做出承諾的人並不想履行這個命運,命運也會如跗骨之蛆一般纏上兩人。

當然,任何能力都有著對應的代價。雖然自己取得了命運,但相應的自己的化身也要承擔命運的重量。

“您請說說您想要我做出什麽樣的承諾?”

“對你來說應該是非常簡單的事情,而且現在這種事基本上都是空頭支票。”高維俯視者隨意的摸了摸嬰兒車裏麵的小蛇的腦袋:

“在你成為真正的舊日之後,我需要收回一部分的光之鑰的權柄。啊,這一部分來說對你似乎算不上什麽承諾,畢竟如果你想要獲得源質就必須要有著詭秘之主和我的幫助才可以。”

“而如果對我個人來說,你現在能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幫助我來完成接下來在貝克蘭德的計劃,你應該能看得出來我想要的是什麽。”

“當然,我同樣理解你,我知道你們會因為自己的錨會眷顧這顆星球。而且你幫助我,在本土的神靈眼中就無異於叛變。總之,我其實並不喜歡做強迫別人的事情,所以我會將選擇權交給你。”

“當然我可以給你提供更多更優質的錨,畢竟我們的領土是整個星空。”

在過了很久之後,威爾才歎了一口氣:

“我答應您的要求。”

“這是命運的指引嗎?”

高維俯視者饒有興致的問道,這其實也是祂一直視而不解的事情。祂能看到命運,但是從來沒有從命運之中感受到過什麽指引。

“不,這並不是命運的指引。”

小蛇的語氣之中不由得帶上了些許哭腔。

“隻是,我其實並沒有什麽選擇的權利罷了。”

本土神靈的態度對祂來說其實並不是那麽重要,在遠古太陽神即將複蘇,自己很有可能被烏洛琉斯抓了去當魔藥材料的關頭,威爾·昂賽汀還是選擇了和外神同流合汙。

不過祂說的很對,從一開始祂就沒有任何的其祂選擇,除非祂想要選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