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Z先生會幫忙看著她的，我們兩個自己去轉轉——我們兩個不在的話，讓她呆在這裏也不合適。”高維胡扯道。墮落母神自然不需要人去監視，既沒必要，也做不到。
而且說實話，高維其實更想要墮落母神去整些大動靜，讓祂可以渾水摸魚般的逃到海上。在未來，尊敬的愚者先生就是借助這種方法在前有阿蒙後有天尊的情況之下控製住了福生玄黃天尊的精神，讓自己找到機會得以在永暗之河的作用下永眠。
“好吧，我知道了。”克萊恩點點頭，去換了一身正裝。反正高維也說了隻要把莎布帶出去就行了，自己也不需要有太多避嫌的想法。
多轉轉也是好的——克萊恩這麽想道：萬一就找到正當抓捕卡平的辦法了呢？
……
克萊恩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看著高維在一邊的地上放飛了莎布，這才跟著高維繼續向著外麵走去。看著周圍的夜色，克萊恩情不自禁的長歎了一聲。
“怎麽了？老周。”高維一隻手握著手杖，一隻手裏抓著一塊迪西餡餅。他遞給克萊恩一塊，對著自己麵前的克萊恩說道：“這家的迪西餡餅味道不錯，你要不要嚐嚐？”
“……好。”
克萊恩沉默了些許時間，伸手接過了高維手中的迪西餡餅。一口咬下，肉汁在口腔之中炸開，香味頓時在克萊恩的口中彌漫。他一時間想起了穿越前自己愛吃的烤串和肉夾饃，一時間沮喪了下去。
高維靜靜的看著自己眼前的克萊恩：
他的壓力太大了。
雖然在廷根市的時候，因為高維的介入而讓廷根市的小隊沒有被真實造物主的子嗣殺死，算是給了克萊恩一些慰藉；而克萊恩自己也被極光會相救，沒有真正的經曆過死亡——但也正是如此，從廷根到現在的壓力都積壓在了克萊恩的肩頭上。
屬於“周明瑞”的普通人靈魂有著想要逃避的情緒；而屬於“克萊恩·莫雷蒂”的值夜者靈魂想要成為守護者；屬於“愚者”的靈魂卻在告誡著他不能辜負其他人對他的期待。
“我們真的可以回去嗎？”克萊恩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有些迷茫的說道：“這個世界太殘酷了。”
是的，這裏很殘酷，我也想要回家。我並不喜歡在這裏的高高在上的神明的生活，高維俯視者在自己的內心深處想著。周明瑞接受過的教育已經將工業時代的暴力粉飾過一遍，但即使是這樣現代人也能夠從中窺視到半分來自那個時代的殘酷與罪惡。
而現在位居貝克蘭德的克萊恩所感受到的不光是來自於貝克蘭德的沉重，包括他真實造物主神眷者的身份、包括他黑夜教會執事的身份，無不讓他感受到了全方麵的壓力。
來自底層人民、來自非凡者、來自官方。工人隻是工廠裏的零件，是消耗品；人民隻是工業文明的燃料，以自己的生命支撐著這個文明的發展。而絕望的是，在整個文明的上空是君臨人間的七位神明。
這個文明的未來就無法發展，在悄無聲息之間，克萊恩的肩膀上已經擔上了很沉重的責任。
“這很正常。”
高維坐在克萊恩的身邊，對著克萊恩說道：“這不是你的錯，這是這個時代的錯誤。在這個有著非凡者的時代，要不然你能夠坐在大貴族的位置上，要不然你的實力就要極端強大。有著這兩個東西之一你才有著資格改變這一切。”
“我知道。”克萊恩的語氣還是有些沉重：“可是我們能夠做到什麽呢？我現在隻是序列七的‘魔術師’，就算近期能夠晉升序列六，但我距離後麵的序列也有著很長的時間要走。”
“而且，就算是‘真實造物主’這個最早穿越過來的前輩也被困在神棄之地，就算是黑夜女神也依舊隻能在一定程度上改變當代人的觀念。”克萊恩低著頭，對著高維說道：“就算現在我們認識的所有穿越者都能夠成為神靈，但這也不代表我們也能夠和他們一樣登上神的寶座。”
“而且……”克萊恩的神色忽然顯得有些扭曲：“如果福生玄黃天尊的成神儀式需要像‘黑皇帝’或者‘紅祭司’那樣傷害到他人，我寧可換途徑、或者永遠不晉升。”
我不想失去自我……克萊恩告誡著自己，讓自己永遠不要在行走在漫長的非凡之路上丟掉“自我”。無論是在之前的廷根市擔任值夜者的過程中還是現在擔任紅手套執事的經曆裏，克萊恩都見過許多因為無法堅守初心而失控的非凡者。
“安心吧。”
高維安慰道：“阿曼妮西斯掌握著完整的‘愚者’途徑——就是你所走的這條途徑。祂穿越後的身體的父親就是曾經的‘毀滅魔狼’弗雷格拉，這也是為什麽黑夜女神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沒有金手指卻依然能夠成神的原因。”
“按照你這幾次行動在黑夜教會之中作出的貢獻，你基本上可以直接得到晉升序列六的材料。而且黑夜教會圈養著絕大多數的美人魚，等到你消化完‘無麵人’的魔藥也可以直接通過儀式來晉升秘偶大師——我相信阿曼妮西斯會給你一些匹配的上你能力的任務，而不是像在風暴教會的阿爾傑一樣卡你的晉升進度。”
“毀滅魔狼弗雷格拉……”克萊恩的眼神凝重：
“弗雷格拉掌握著‘愚者’和‘黑夜’的途徑……而且，我和黑夜女神的穿越似乎都和弗雷格拉有關，難道說祂就是‘福生玄黃天尊’？‘愚者’或者‘黑夜’途徑有著和空間有關的權柄？”
“啊這……”
高維頓時愣在了椅子上，看著自己麵前的克萊恩，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說克萊恩瞎說吧，他又說的有些道理；說克萊恩說的有道理吧，克萊恩又基本上在瞎說。
在不知道舊日和源質的概念的情況下，克萊恩還是將福生玄黃天尊留下的後手猜了個七七八八，畢竟阿曼妮西斯和克萊恩都是從“源堡”的繭上下來的。高維想了想，險些被忽悠了進去，甚至一時間覺得克萊恩說的有些道理。
“不，不對。”
克萊恩想了想：“弗雷格拉是在前幾個紀元誕生的古神，而且最終被其他的神靈擊殺。如果祂是‘福生玄黃天尊’的話，那之前的那個真實造物主應該無法戰勝祂才對——或者說，在弗雷格拉那一批古神誕生之前也有著其他的古神？”
“再加上非凡特性聚合和相近途徑的定律來說，或許，和瘋狂的古神弗雷格拉不同，福生玄黃天尊容納的是‘愚者’、‘門’、‘錯誤’這三條相鄰途徑之中的兩條，或者全部融合了進去。”
“相鄰途徑能夠互換，或許也能夠減弱真神的瘋狂。這可能也就是為什麽‘福生玄黃天尊’能夠將我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原因。”
“或許，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麽福生玄黃天尊可以讓我們從原本的世界穿越到這裏來——或者說，我們之前所在的地方也在這個宇宙，隻是我們的科技沒有涉及到神秘學，而我們的星球上的非凡特性又非常的少，我們隻是進行了一次星際穿越……”
克萊恩一邊胡亂分析著，一邊繼續說道。他完全沒看到一邊的高維見了鬼一般的神情，祂在一瞬間都感覺現在的克萊恩是福生玄黃天尊假扮了的。
這就是“命運道標”的實力嗎？言出法隨？
高維笑了笑，拍了拍克萊恩的肩膀，站起身，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對著他說道：
“不要想這麽多，這些事情我們現在也隻能猜測——與其想這些現在達不到的事情，還不如去先把貝克蘭德的事情解決掉。”
高維果斷的選擇轉移了話題，要是讓克萊恩猜出了序列之上，被那幾個現在還沒有和自己臨時結盟的舊日注視了就不好了。
“也是。”
克萊恩同樣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染著的灰塵，艱難的笑了笑，三兩口將自己手中的迪西餡餅解決掉，跟著高維一起向著前方走去。他還是有些心神不寧，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做。
“其實，你可以試著再去東區看看，說不定你可以從中找到你想要的證據。”
高維好心的提醒道：“雖然有些殘酷，但這裏確實是人口販子聚集的地方。你多注意一下這裏，說不定就能夠找到具體的、能夠讓黑夜教會逮捕卡平的證據。”
“而且，別忘了你現在還有著‘極光會神眷者’的身份。這段時間我會讓特莉絲注意一下潘娜蒂亞這邊的情況，如果在大災難的祭品即將準備好之前卡平還是無法被官方逮捕的話，你就直接帶著Z先生去襲擊卡平，反正極光會一直都是背鍋的那一個。”
“卡平現在已經可以被確認為少女綁架案的元凶了，不能因為王室非凡者的推諉而讓無辜的人繼續受難。”
這……還能夠這樣的嗎？克萊恩感覺自己原本迷茫的思路清晰了些許，他在有些心動的同時，也不斷告誡著自己要將這個方法定為在無法完成目標的時候才使用的最終方案。
自己是值夜者、是守護者，我不是劊子手，程序正義也是必要的……克萊恩對著自己默默的說道。自己也不能每次都分辨清楚一個人的善惡，如果自己真的任由自己的方便來審判別人的話，自己可能會依仗著自己有著力量而不小心傷害到無辜的人。
……
墮落母神站在大地母神的教堂之下，從正門走了進去。那雙白嫩的腳踩在地上，在冰涼的地磚之上發出了啪嗒啪嗒的聲音。祂僅僅隻是站在這裏就有種褻瀆的氣息，然而莉莉絲卻是沒有一點想要反擊的反應。
按道理說，這孩子應該能夠感覺到我的到來才對……墮落母神思考著，向著裏麵繼續走去。祂本來想要借著自己的化身溝通了的部分源質來加深出手攻擊祂的莉莉絲身上的汙染，隻是現在看來莉莉絲並不是那樣愚蠢的神靈。
一邊思考著，墮落母神一邊向著裏麵走去。
隨著墮落母神的深入，一個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的背影緩緩的浮現在了母神的眼中。
聽到了來人的腳步，烏特拉夫斯基神父有些疑惑的轉身，輕輕的看著麵前的女孩。
“安好，烏特拉夫斯基神父。”墮落母神開口，對著自己麵前的神父說道。神父露出了一點激動的神情：“母神啊……”
“您終於來了嗎？”
“我在你教堂的地下感受到了我的孩子的氣息。”墮落母神並未理睬神父的話，隻是對著他淡淡的下了命令：“帶他來見我。”
“……是埃姆林？”烏特拉夫斯基神父遲疑了片刻：“可是他現在還沒有感受到生命的喜悅，現在還依舊處於渴求著鮮血的狀態……”
“帶他過來。”
“……好。”烏特拉夫斯基神父也不再多說，沉默的走到了教堂的地下。墮落母神看著隨著微風飄**著的燭火，不由得皺眉看向了自己麵前的空氣：
“你也在這裏，高維俯視者？他是你的眷者？”
半晌，在烏特拉夫斯基走遠了之後，高維俯視者的聲音才緩緩的響起，一雙透明的眼睛從虛空之中浮現，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墮落母神：
“是這個容器的問題麽？你現在說話的語氣和你臉上神情似乎還挺像是一個正常人的？”
墮落母神靜靜的注視著高維俯視者，似乎在揣測祂心中真正的想法。
“啊，怎麽說呢？目前看來他應該還不算是我的眷者，隻不過我也在考慮要不要眷顧這個小吸血鬼。”
看著墮落母神沒有回複自己，高維俯視者對著祂這麽說道，算是稍微解釋了一下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我能感受得到。”墮落母神的臉色不變：“他的身上有莉莉絲的注視。”
“那就隨便你嘍。”高維俯視者聳了聳肩膀，身形變淡，“反正你現在也在侵蝕莉莉絲的權柄，你想要給這個小吸血鬼一點恩賜，我也是不介意的。”
“不過你可不要隨隨便便就汙染了他，讓他變成失控的怪物。畢竟我也想著要不要將他收為我的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