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將那幾個蠟燭慢慢的點上,何唐顯得非常開心,我見她笑過,但是真的沒有見她笑的這麽開心過。
這頓飯吃的時間並不是很久,而且何唐一定是感覺更短,從一開始就沒有人吃幾口菜,大家都在聽何唐說話。
她仿佛藏了一肚子的話,就等著今天不停的將它們說出來,說給她的爸爸聽,說給她的媽媽聽。
我很慶幸自己可以作為唯一的客人被邀請,雖然剛來的時候因為一些事情覺得有些尷尬,但是現在我卻完全沒有了那種感覺,我隻覺得非常的感動,也非常的享受。
美好是人人都向往的,而家庭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沒有什麽可以比得上家庭,所以我現在隻是安靜的享受著美好,享受著何唐的幸福。
蛋糕被切開,然後何唐小心的給我們每個人盛了一塊,最小的那塊留給了她自己。
校長說讓她許個願望,但是她卻搖了搖頭。
“怎麽?沒有願望嗎?”她媽媽笑著問了一句。
“我想把我的願望說出來……”何唐停頓了幾秒之後,慢慢的說道。
“那你說出來吧。說不定明天就實現了。”她老爸笑著,心情看起來同樣不錯。
“真的嗎?”
但是何唐卻頓時當真了,我甚至感覺她想要直接過去跟他老爸確認這件事情!
“真的!”她老爸依舊笑著,可能是想不到女兒的願望會是什麽。
可是看著何唐的臉,我卻突然就意識到……可能她想要說什麽。
果然,就和我想的一樣,停了大概有十幾秒的時間之後,我聽到了何唐的聲音。
“我想要媽媽回來……和我們一起,我不想你們再分開,也不想我們分開!”
何唐的聲音似乎在微微顫抖,我知道那是因為她太過於激動的原因,然後房間裏沒了聲音。
我清楚的看到她父母的眼神起了變化,兩個人有些愧疚,又有些躲閃,他們不敢看彼此,更不敢看何唐。
“別人都有爸爸媽媽,隻有我……他們都可以每天享受到父母都在身邊的幸福,而我卻隻有過生日的時候才可以,我真的不想在這樣,我也想要每天放學都可以看到媽媽,我也想要每天都可以看到家裏的廚房是熱的……為什麽你們要分開?你們就不能在一起嗎?為了我……”
何唐的聲音抖得更加厲害,她非常的激動,非常非常的激動!
我可以感覺到,而且非常的明顯……何唐的樣子讓我覺得有些難受,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卻又說不出來。
所以,我沉默著,沉默著看著她的父母同樣沉默著,所有人都沉默著……
可能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弄成這個樣子,但是卻又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何唐……”
她媽媽說話了,隻是輕聲叫了何唐的名字,我看到她的眼睛裏有些濕潤,而另一邊的校長則是滿臉嚴肅,依舊什麽話都沒有。
“媽媽對不起你……”
何唐
的媽媽伸手將何唐攬進了懷裏,但是何唐卻又將頭抬了起來。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想聽到你們說對不起,那次你跟我說了對不起,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可以拒絕嗎?我想要拒絕你們所有的對不起!是所有的……”
何唐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的聲音也大了許多,我能夠感覺到她的悲傷,卻又隻能這麽坐著,這件事情我無能為力,我隻是個客人。
“何唐……不要這樣……”
她老爸說話了,將頭抬起來,眼鏡片的後麵那雙眼睛非常的複雜,那是一種我沒法形容的情感,但是我知道那種情感是非常真實的,比什麽都更加的真實!
“我也不想這樣……爸爸,媽媽……我們在一起好嗎?”
何唐又一次說話了,眼淚從她的眼角落下來。
但是,她的問題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兩個人都依舊沉默著,他們或許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又或者是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麵對。
他們不知道,我自然更加不可能知道,所以我隻是依舊坐著,雖然非常想要過去抱抱何唐,哪怕替她將眼淚擦掉。
沒有得到回答的何唐更加的傷心,然後我就看到她朝著門外衝了出去。
一著急,顧不得再管什麽,我趕緊跟了出去。
出了房門,我看到她快要從院子裏跑出去,於是趕緊往前緊走了兩步,然後將她拉住。
“你去哪裏?”我聲音有些急促。
她沒有回答我,隻是用力的想要掙開我的胳膊,可是試了半天沒有效果之後,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她在哭,很傷心的那種。
我慢慢的鬆開了她的胳膊,然後同樣蹲了下去,試著想要用手撫摸一下她的額頭,但是卻被她死死的擋住。
“何唐,不哭了好嗎?”好一會之後,我才出聲說道,但是說完以後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何唐還是在哭著,她一定很傷心,我知道。
“其實……我很羨慕你……”
想了想,我索性坐在了地上,然後輕聲說道。
這句話真的是我內心的想法,我真的很羨慕她,她剛剛的樣子真的好幸福,父母都在她的身邊,為她點蠟燭,為她唱生日歌。
何唐明顯因為我的這句話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跟著哭聲就小了一些。
“真的,我非常的羨慕你,非常非常羨慕你!我也想要看到父母都在身邊,哪怕一次就好……可是,從來都沒有過!從我記事起,就沒有見過我的父親,我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是高還是矮?是胖還是瘦?這些我都不知道……我隻知道帶著樂樂從巷子裏跟人打架,因為別人罵我們沒有爸爸……”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真的沒有想著要去刻意的哄何唐開心,此刻的我真的隻是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將那些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的事情重新講出來。
何唐終於沒有了哭聲,她將頭抬了起來,眼睛紅紅的。
“我
曾經跟我媽問過,我說我爸爸是誰?他在哪裏?為什麽不來看我們?我媽告訴我說……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天會回來,然後我們一家人都可以團聚……這是我媽說的,嘿嘿……就因為她這句話,我和樂樂每天晚上都會站在巷子口,看著每一個從那裏經過的陌生人,樂樂甚至有一次直接過去問人家是不是我們的爸爸?”
“而且我和樂樂開始學著寫信,我們會寫下來看到的事情,甚至連家裏的一隻小狗死掉,樂樂都會寫信,然後自己用紙疊一個信封,上麵的地址寫的是很遠很遠的地方,收件人是……爸爸!”
我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無法抑製,就好像心裏麵已經塵封了很久的東西,突然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然後那裏麵流出來的並不是懷念,隻是痛苦和悲傷……
“小小……”
何唐湊近了我,她想要伸手擦掉我的眼淚,但卻被我給躲開了,因為從小的經曆已經讓我習慣了自己流的淚,自己擦……
“小小,你不哭了好嗎?”何唐繼續輕聲安慰著我,她離我更近了一些,眼睛依舊是通紅的。
“嘿嘿……沒有哭啊,就是跟你聊聊天,說這些做什麽,真是的!你不許再哭了,咱們進屋繼續吃蛋糕,明明很開心的事情,我蛋糕連一口都沒吃呢,你就跑出來……真小氣啊!”
我笑了起來,眼淚已經被擦得幹幹淨淨,然後拉著何唐的胳膊兩個人都從地上站了起來。
“什麽嘛!”
何唐也笑了,雖然眼睛還紅著,不過我可以看出來她的心情好了,可能是自己也覺得沒必要這樣。
“不要再說不開心的了,咱們回去吧,接著吃蛋糕!你媽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開心點啊!”
伸手抹掉了何唐眼角邊的一小滴淚珠,我笑著拍了拍她的肩頭。
“恩……”
輕聲答應了一句,然後我和何唐就進了屋。
門推開,她爸媽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到我們進來,她媽媽站了起來,兩個人的目光都看著何唐。
“咱們吃蛋糕吧叔叔阿姨,何唐說她想吃蛋糕了。”
生怕情緒又會出現什麽問題,所以搶在何唐之前,我就這麽說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桌子那裏走過去。
“對,何唐,過來吃蛋糕。”
她媽也是順著我的話趕緊說道,一邊說一邊迎過去拉住了何唐的胳膊。
何唐雖然沒有笑,不過總算也沒有再哭,而是順從的走了過來,坐在了她自己的位置上。
四個人在亂七八糟的氛圍中吃掉了這塊蛋糕,我吃的最多,因為我要一邊吃,一邊活躍氣氛,他們誰說話感覺都不對勁,就我說話最合適!
早知道今天要吃這麽多的蛋糕,我就帶胖子過來了,心裏麵一邊嘟囔著,我的臉上則是滿臉的笑容。
總算,蛋糕吃完了,何唐什麽都沒有再說,她爸媽也是,天知道這兩口子在想什麽……我自己都想問一下,何唐都這樣了,你們就不能滿足她的願望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