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下翻騰的情緒。
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救人要緊。
他立刻打開通訊器,用剛到手不久的資金,在幾個隱秘的線上藥店訂購了大量昂貴的療傷藥膏、固本培元的藥劑以及一套便攜式生命監測儀。
他選擇的都是加急匿名配送,這種高檔小區有專門的通道處理這類隱私需求。
等待的時間裏,他簡單清理了徐盛身上的血汙,檢查傷勢。
骨頭斷了十幾根,髒腑出血,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沒多久,門鈴響起,一個帶著帽兜,看不清麵容的配送員送來了東西。
陳默檢查無誤,立刻開始給徐盛處理傷口。
敷藥、正骨、喂服藥劑。
他做得小心翼翼,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先天道體帶來的力量讓他現在做這些精細活,反而需要更加集中精神控製力道。
囡囡被外麵的動靜驚醒揉著眼睛走出房間,看到地毯上渾身纏滿繃帶仿似木乃伊的徐盛,小臉嚇得煞白小手緊緊抓住了陳默的衣角。
“爸爸,徐叔叔他……”
“噓,囡囡乖,徐叔叔受傷了需要休息。”陳默柔聲安慰將女兒摟進懷裏,“爸爸會治好他的。”
囡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大眼睛裏充滿了擔憂,卻沒有哭鬧隻是安靜地依偎在父親身邊,看著他忙碌。
這一夜,陳默幾乎沒合眼時刻關注著生命監測儀上的數據,不斷給徐盛更換藥膏輸入微弱的能量維持他的生機。
天亮了。
徐盛的生命體征總算穩定了一些,但依舊昏迷不醒。
陳默卻不能休息他必須去武者學院。
他需要學院的資源更需要弄清楚石家和風雷宗到底想幹什麽,還有那個四級武者鐵手會必須盡快找到線索。
他簡單做了早餐安頓好女兒,在她手腕上戴了一個簡易的警報器連接著自己的通訊器,一旦徐盛有異常或者有外人闖入,他能第一時間知道。
“囡囡,爸爸去去就回你照顧好徐叔叔,有事就按這個。”
“嗯!爸爸放心!”小丫頭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認真。
陳默這才稍微放心地離開家,前往武者學院。
然而剛到學院麻煩就來了。
他習慣性地想去重力修煉室卻發現自己的學員卡刷不開門禁。
“權限不足”四個冰冷的紅字跳了出來。
他皺著眉頭去資源管理處詢問,得到的答複是他的S級特權暫時被凍結,需要重新評估。
緊接著,他發現自己這個月本該發放的修煉資源——幾瓶氣血丹和能量液,也根本沒有到賬。
詢問的結果依舊是模棱兩可的“正在審核”。
不僅如此,學院的任務係統還給他強製分配了一個單人巡邏任務,地點是城外一處低級妖獸頻繁出沒的廢棄礦區。這種任務,通常都是三到五人小隊才能安全完成的。
石家!風雷宗!
陳默瞬間明白了,這是聯合起來給他下絆子,想逼他就範,或者幹脆讓他死在任務中。
他沒有當場發作。
徐盛還等著他救治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四級武者更是心腹大患。
現在和石家、風雷宗硬碰硬討不到好處。
他默默接下了任務轉身離開。
這筆賬他記下了。
接下來的幾天陳默過得異常壓抑。
白天去學院應付各種刁難晚上回來照顧徐盛,幾乎沒有休息時間。
徐盛的傷勢在昂貴藥物的作用下緩慢恢複,但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囡囡很乖巧每天陪著徐叔叔說話,給他擦臉讓陳默心中稍感慰藉。
這天傍晚感覺女兒被憋壞了,陳默帶著她到小區附近一個環境清幽的小公園散步。
剛走進公園就聽到一陣爭吵聲。
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氣質幹淨純澈的少女正被一個衣著華貴、滿臉倨傲的青年攔住。
“林清雪!我最後說一次!馬上跟我回去!家族的安排你沒有資格拒絕!”青年語氣蠻橫。
“哥!我不回去!我說了,我不想嫁給那個什麽太子爺!我要去武者學院!”
少女倔強地仰著臉眼眶泛紅。
“武者學院?就你那破體質還想當武者?別做夢了!你的價值就是聯姻!這是你的命!”
青年說著竟然揚手就給了少女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公園裏一些親近人的小鬆鼠、小鳥,似乎也感受到了少女的委屈,焦躁地圍著她打轉。
“爸爸……那個哥哥,他打人!”
囡囡的小手用力揪著陳默的衣角,聲音壓得又低又急,帶著孩子目睹暴力的本能驚懼。
陳默如遭電擊,目光驟然銳利,如鷹隼般死死鎖定在不遠處的少女身上!
觸目驚心!
少女白皙的臉頰上,五道清晰的指印紅腫刺眼,淚水在眼眶裏倔強地打著轉,卻偏偏不肯墜落。而那雙眼睛……
太亮了!
像是被投入極寒深淵的星辰,驟然爆發出最後的光芒,裏麵是揉碎了的委屈,是燃燒的不屈,更有一種不向這操蛋命運低頭的、近乎孤注一擲的清澈!
“我要去武者學院……”
她帶著哭腔的低語,卻如重錘般砸在陳默心上某個塵封已久的角落。
這眼神,這股子柔弱外殼下寧折不彎的剛硬……
像極了當年的誰?
或者說,像極了曾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一絲不易察覺的恍惚,隨即被青年衣領上那個熟悉的家族徽記打得粉碎——
林家!
平海市真正的地頭蛇之一,勢力盤根錯節,行事素來霸道!
陳默下意識抬起的腳,瞬間像灌了鉛,重逾千斤,死死釘在原地。
不行!
理智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髒,帶來刺骨的寒意。
他現在早已不是孤身一人,麻煩纏身,步步驚心,女兒就在身邊,他賭不起!
絕不能再節外生枝,尤其不能招惹上林家這種龐然大物!
“爸爸……”
似乎感覺到了父親體內那股瞬間湧起又被強行壓下的暴戾氣息,囡囡的小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胳膊,小手覆上他因用力而指節泛白的手背,用一種軟糯卻懂事得令人心碎的聲音說:
“囡囡不怕……爸爸,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女兒的體諒,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陳默心底最深的愧疚之中!
曾幾何時,他陳默何曾需要如此憋屈?何曾需要在一個雜碎麵前,連句公道話都不敢說?
但現在……為了囡囡,他必須忍!
這份忍耐,幾乎要將他的五髒六腑都焚燒殆盡!胸腔裏仿佛堵著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痛難當!
就這麽一瞬間的掙紮與克製——
那林家青年已經獰笑著,一把抓住少女纖細的胳膊,動作粗暴得像是拖拽一件礙眼的垃圾,強行將她往公園深處拖去。
少女的啜泣聲、掙紮聲,細微卻尖銳,刺得陳默耳膜生疼。
臨走前,那青年扭過頭,狠狠剮過陳默的臉,充滿了**裸的警告,以及一種“算你識相”的輕蔑與不屑。
陳默死死盯著他們消失在小徑拐角處,那被強行拖拽的纖弱背影,仿佛一根針,刺入他的眼底。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指節捏得咯咯作響,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肉裏。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戾氣,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熔岩,在他胸中瘋狂翻湧、奔騰!
回到家。
“啪嗒”一聲打開燈,熟悉的燈光,此刻卻宛若也蒙上了一層化不開的陰霾,冰冷、沉重,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屋子裏,隻有囡囡小心翼翼的呼吸聲,和他自己胸腔裏那頭幾欲噬人的猛獸的低沉咆哮。
陳默默默地換鞋囡囡也一反常態地安靜,隻是默默跟在父親身後小小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
剛才公園裏那一幕顯然也留在了她的心裏。
囡囡似乎還在為那個被打的大姐姐難過。
晚上囡囡在看學院的宣傳信息時,忽然指著屏幕上的一個畫麵興奮起來:
“爸爸!你看!試煉塔!第一名的獎勵是‘凝神草’!”
陳默看過去那是學院內部的百層試煉塔,每月都有挑戰排名獎勵豐厚。
凝神草是一種能穩固精神加速傷勢恢複的珍稀藥材,對徐盛的傷勢或許真的有用。
“囡囡想要那個草藥給徐叔叔治病!”
父女倆正說著隔壁傳來幾聲刻意的嗤笑。
一個尖酸的聲音響起,是石浩的一個跟班:
“凝神草?哈哈!真是異想天開!就憑你爸那個靠運氣才進來的老廢物?
連修煉資源都被扣了,還想爬試煉塔?別做夢了!那玩意兒隻有石少那樣的天才才有資格拿!”
囡囡氣得小臉通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陳默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
侮辱他可以,但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他的女兒,踐踏她小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