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我們天天計算,假定二十二日你發信,昨天就該收到;假定二十三日發,今天也應到了。奇怪,怎麽二十日給獎,你二十三日還沒寄家信呢?遲遲無消息,我又要擔心你不要緊張過度,身體不舒服吧?自從一月二十五日收到你第十封信(你是一月十六日發的)以後,兩個月零一星期,沒有你隻字片紙,我們卻給了你七封信。一月二十六日發(波23)、三十日發(波24)、二月九日發(波25)、二十七日發(波26)、三月十六日發(波27)、三月二十一日發(波28)、三月二十八日發(波29)。其間還寄出印刷品與包裹:二月一日寄綢襯衫三件、印刷品三件(紙筒二、包一),三月四日寄傑教授原作譯文一篇,三月十六日寄新譯的服爾德著的《老實人》一冊。還有十二月二十八日寄你的皮手套兩副、書一包,你也從來沒提,究竟收到沒有?海關上付稅沒有?

我知道你忙,可是你也知道我未嚐不忙,至少也和你一樣忙。我近七八個月身體大衰,跌跤後已有兩個半月,腿力尚未恢複,腰部酸痛更是厲害。但我仍硬撐著工作,寫信,替你譯莫紮特等都是拿休息時間,忍著腰痛來做的。孩子,你為什麽老叫人牽腸掛肚呢?預算你的信該到的時期,一天不到,我們精神上就一天不得安定。

我們又猜想,也許馬思聰先生回來,可能帶信來,但他究竟何時離開華沙?假定二十五日以後離波,難道你也要到那時才給我們寫信嗎?照片及其他文件剪報等等,因為厚重,交馬先生帶當然很好,省卻許多航空郵費。但報告比賽詳情的信總不會那麽遲才動筆吧?要說音樂會,至早也得與比賽相隔一個星期,那你也不至於比賽完了,又忙得無暇寫信。那又究竟是什麽道理呢?難道兩個多月不寫家信這件事,對你不是一件精神負擔嗎?難道你真的身子不舒服嗎?

我們曆來問你討家信,就像討情一般。你該了解你爸爸的脾氣,別為了寫信的事叫他多受屈辱,好不好?

我把紀念冊上的記錄做了一個統計:發覺肖邦比賽,曆屆中進入前五名的,隻有波、蘇、法、匈、英、中六個國家。德國隻有第三屆得了一個第六,奧國第二屆得了一個第十,意大利第二屆得了一個第二十四。可見與肖邦精神最接近的是斯拉夫民族。其次是匈牙利和法國。純粹日耳曼族或純粹拉丁族都不行。法國不能算純粹拉丁族。奇怪的是連修養極高極博的大家如Busoni[布索尼]生平也未嚐以彈奏肖邦知名。德國十九世紀末期,出了那麽些大鋼琴家,也沒有一個彈肖邦彈得好的。

但這還不過是個人懸猜,你在這次比賽中實地接觸許多國家的選手,也聽到各方麵的批評,想必有些關於這個問題的看法,可以告訴我。

四月一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