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子府,天都快亮了。
濮陽越書房的燈卻還亮著。
廖執事說大家都沒事,早些休息吧。
白嵐果幹幹笑著說不早了,然後往濮陽越的書房走去。
輕輕叩了叩門,問:“太子在嗎?”
“進來吧。”濮陽越的聲音冷沉依舊。
白嵐果推門走了進去,手裏乖巧地端了一疊茶,送到他書案上:“太子還沒睡呢?”
“嗯。”濮陽越好像在畫些什麽東西,頭也不抬。
白嵐果殷勤地將茶遞了過去:“太子喝杯茶吧。”趁機將腦袋也一並湊了過去。
濮陽越寬袖掩畫,卻發現這妞不是看畫,而是在看自己的輪椅。
“怎麽了?”濮陽越問。
白嵐果有些訕訕,又有些困惑:“這是新的輪椅嗎?”
看上去也不像是新的,紅木扶手已經被摩擦得極為光滑。
濮陽越的回答也果然:“不是。”
“那……”白嵐果心下惴惴,仍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起火的時候,你到底在哪裏?我隻看到你的輪椅倒在火海裏,你人呢?”
覺察到她語氣的焦急,濮陽越好奇抬眸看著她。
白嵐果蹙眉,有些氣:“你看我幹嘛?回答我呀,你當時人呢?你知不知道當我看到火海裏隻有一張輪椅的時候,我有多害怕!”
“害怕什麽?”濮陽越問得平靜,聲音卻有些暗啞。
“害怕……”白嵐果欲言又止,“害怕萬一你有個不測,我是不是得陪葬。”
濮陽越將將燃起熠熠之芒的黑眸陡然冷卻,出言不悅:“廖執事很快趕到,我被救回來了,你呢?你跑去了哪裏?”
他這是在怪自己玩忽職守嗎?白嵐果有些鬱悶:“我到處找你啊,沒找著,倒是小胖先找著我,讓我回來了。”
“是嗎?”這廝居然懷疑。
白嵐果憤憤:“當然是了!”然後又糾結到他的輪椅上,“你被救回來,輪椅也救回來了嗎?這輪椅真本事,被火吻過居然毫發無傷。”
看她這探頭探腦的樣子,濮陽越實在有些不自在,打發她:“若沒別的什麽事,你退下吧。”
“哦。”白嵐果扁扁嘴,心忖:我丫的也不是存心要來給你端茶遞水的,隻是你丫的太不識好歹,自己回來了卻不派人來通知我,害得人家瞎擔心了一整晚!
正準備退下,突然想起一事,又回頭。
濮陽越的寬袖忙不迭又掩上了桌上的畫,出言居然有些尷尬和警惕:“幹嘛?”
“沒……沒什麽。”白嵐果撓撓頭,“想問問你在畫什麽?”
“要你管?”
“是,屬下不敢,屬下告退。”竟然凶自己,太過分!白嵐果拍拍屁股,再也不回頭,走了。
直到她關上門,身影消失在暗夜,濮陽越才終於肯移開手,卻在看到袖子沾染墨跡汙染了畫之後,無比鬱悶地歎了口氣:到底還是給毀了。
但毀了就毀了罷,毀了還能重畫,好過被她看到——
畫上,寥寥幾筆,幾棵樹,兩隻猴子,穿梭其間,栩栩如生,極為傳神。
被她看到,後果一定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