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區的物業會找人專門打理鳴蟬,但到底是盛夏,蟬鳴聲仍舊不絕於耳。
雲檸站在樹蔭下,迎麵吹來的風都滿是燥熱。
她抬頭看著淳於清,撞進男人漆黑的眸中,溺水般屏住呼吸。
悶熱的天氣下,雲檸的後背泛起一層薄汗,Hellokitty的睡衣短袖,存在感極強。
這本該心動的時候,雲檸的心髒卻在狂跳了兩下後,突然停止。
她竟然穿著一身睡衣,相繼被一個變態表白,又被淳於清隱晦的求婚。
前者不提也罷,可是後者總還是很需要儀式感的。
雲檸慌亂的移開視線,沒有答話。
毒辣的太陽漸漸西沉,空中的熱氣未見褪去,反而填了些悶熱。
三伏天已過,如此不合時宜的燥熱,像是一種風雨欲來的預示。
但此時此刻,蟬鳴依舊,兩人隻靜靜的站著,便覺得歲月靜好。
直到淳於清的電話響起,才打破了這份和諧。
賈棟文被送到了警察局,雖然小區裏有監控,但雲檸作為當事人,還是要去一趟警察局做筆錄。
淳於清的立場十分堅決,秉承著絕不和解態度,筆錄做的還算順利。
雲檸也沒再見到賈棟文發瘋。
回到家的時候,狼藉的花瓣也已經被打掃幹淨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因著下午的事情,門鈴聲再次響起時,雲檸謹慎了許多。
見淳於清示意她去開門,才起身過去。
門打開,入目便是滿地的玫瑰花,鋪的滿滿當當鮮紅奪目。
與插在花泥上的花束不同,這些玫瑰都被栽種在花盆裏,長勢喜人。
這個小區是一層一戶的戶型,這個樓層隻有他們一家。
從門口到電梯的區域鋪滿了玫瑰,隻留出堪堪能過一人的小路。
若是出門坐電梯,會有種穿越玫瑰花田的錯覺。
雖然嬌豔欲滴的玫瑰花很好看,但今天發生的事情,讓雲檸有些玫瑰花ptsd了。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腦子裏卻在想是那個變態送的?
賈棟文不是已經進去了嗎?難道她身邊還有變態?
雲檸正百思不得其解,淳於清走過來,懶懶的靠在門邊,眼含笑意的看著她。
雲檸突然福至心靈,揚眉問:“這些是你安排的?”
淳於清抿起唇角,答非所問道:“陌生人的東西我家雲雲不會收,所以這才是你第一次收到玫瑰。”
因為賈棟文後怕的情緒,幾乎是瞬間被熨平,不再起一絲漣漪。
雲檸心中像是打翻了糖罐般,溢著細細密密的甜意。
唇角掛著壓不住的弧度,雲檸嗔怪道:“誰是你家的。”
淳於清沉斂的目光不疾不徐的掃過身後的房間,沒有說話,卻又什麽都說了。
雲檸轉身回客廳,坐在沙發上隨手拎起一個抱枕抱在懷裏,語氣輕快的說:“今天那個男生說我之所以會喜歡你,是因為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淳於清哂笑著,語氣輕緩道:“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是愛上施暴者——”
他的話沒說完,雲檸也知道他的意思,矯揉造作的捂住胸口,故作傷心的說:“情感上毫不留情的拒絕也是施暴。”
“……”
淳於清突然坐在雲檸身邊,上身微傾靠她十分近。
清淡的木質香裹住雲檸,淳於清低醇帶著些微啞的聲音含著熱氣在耳邊響起。
“那你現在也是在對我施暴?”
氣息拂過,雲檸渾身粟栗,卻還是揚著下巴,鼓著臉頰,賭氣般的說:“風水輪流轉,一報還一報。”
淳於清輕輕揚起眉梢,卻歎息道:“那我隻能受著。”
終於在口頭上勝利一次的雲檸,心滿意足的起身回房間。
打開門的刹那,一道慵懶低沉的聲音輕飄飄的傳進雲檸的耳朵。
“誰讓我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呢。”
雲檸:“……”
雲檸以為賈棟文的事,隻是她假期結束前的一個小插曲。
睡到自然醒,雲檸慢悠悠的起床,打開房門卻看到淳於清西裝革履的坐在餐桌前。
雲檸疑惑的看著他,走到餐桌前,熟練的拿起麵包抹果醬,費解道:“你怎麽沒去公司?今天也不是周末啊。”
淳於清垂著眼睫,淡而清晰的說:“等你。”
“等我幹什麽?”
雲檸咬著麵包含糊不清的說,卻突然愣了下,像是想明白了什麽,語氣不確定的問:“你不會是又想讓我和你一起去公司吧?”
淳於清:“那就這麽說定了。”
“什麽呀,就說定了?”
雲檸喝了口牛奶把麵包順下去,毫不客氣的說:“我不要去。”
淳於清辦公室裏的休息室在裝修,雲檸去睡覺都沒個舒適的地方。
忙了一個暑假,好不容易能休息幾天,她才不要再給自己沒事找事去做。
淳於清的神色依舊淡淡的,眼眸也是依舊古井無波,隻是他垂著眼睫,映著晨起的陽光,卻顯得有些憂鬱。
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像是故意歎氣給雲檸聽的。
雲檸莫名的看著他,剛想說什麽,就聽到淳於清語氣極輕,仿佛是歎息一般的說:“這個暑假你都在陪徐光焰,剩這麽幾天都不願意陪我。”
這個表情配合這個語氣,仿佛是在說,“你果然厭棄了我。”
怨婦似得話引得雲檸被空氣嗆到,咳了幾聲。
她連忙闡明:“你不要偷換概念,我沒有陪徐光焰,是在給徐留白做助理。”
“懂了。”
淳於清微微頷首,語氣依然不變:“怪我沒有一個做設計師的爺爺。”
雲檸:“……”
淳於爺爺聽到你這話,估計又要氣的動家法。
雲檸蹙眉看著他,幽幽道:“你是不是因為賈棟文的事,不想讓我一個人在家?昨天隻是個意外。”
淳於清抿了下咖啡,撩起眼皮道:“我隻是想讓你多陪陪我。”
實在受不了淳於清一本正經的演戲,雲檸板著臉說:“說實話,我就去淳於。”
淳於清抬起頭,勾起唇角,毫不猶豫道:“是。”
雲檸:“……”
打定主意要躺平,就算拗不過淳於清去了淳於集團,雲檸還是一進辦公室就橫躺在了沙發上。
因著室內的空調溫度低,夏日的烈陽照在身上也並不覺得熱,隻是陽光有些刺眼。
雲檸隨手打開一本書蓋在臉上,徹底躺平。
淳於清原本就是為了在小區安保係統升級之前,避免昨天的事再發生。
雲檸已經時時刻刻在眼前了,她做什麽都可以。
適宜的溫度下,雲檸漸漸也有了睡意,剛想翻一個身臉上蓋著的書就掉了下去。
一同掉到沙發下的還有雲檸的腿。
失重感傳來,雲檸猛地驚醒,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
將醒未醒之時最是煩躁,雲檸把腿抬上來,沒去管掉落的書本。
自動窗簾關上一半,恰好阻擋了照在雲檸身上的陽光。
淳於清撿起掉落的書,坐在沙發前的茶幾前翻閱起來。
張哲推開門正想說什麽,看到辦公室內的場景突然一愣。
今天的工作安排中,公司高層要到清總辦公室述職。
任務是清總交代的,他們也按時到了,隻是清總看起來像是沒時間聽述職一般。
辦公室的窗簾半拉著,一半陽光明媚一半昏黃朦朧,氣氛莫名曖昧。
清總坐在沙發的茶幾上,手中捧著一本書翻看,長腿交疊,腳尖抵著沙發。
沙發上躺著的女孩兒睡得很沉,隻是睡姿不太優雅。
腰間的上衣微卷,翻身時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白嫩纖細的小腿隨之滑落沙發,卻被清總的腳背擋住沒有驀然掉落。
清總修長的手指抬起女孩兒小腿,動作輕柔的放回到沙發上。
公司的幾個高層站在張哲身後,隱約看到清總辦公室躺著一個女孩兒,燃起了熊熊八卦之心,紛紛側目往裏麵瞟。
淳於清沒有說話,聽到開門聲隻幽幽的看了過去。
一個眼神,張哲瞬間一身冷汗,他身後張望的高層立刻老實,都夾起尾巴低著頭。
張哲關上門,衝幾個高層搖了搖頭。
幾人都一臉“我懂”的點頭,沒有說話卻也傳達了意思。
今天誰也不能打擾清總。
張哲回到工位上,身心一陣輕鬆,曾經隻有他知道老板的秘密情人,卻隻能憋著不敢說。
現在那麽多高層都看到了,這個消息估計馬上就會傳遍淳於集團。
他總於可以和別人正大光明的談論八卦了。
張哲一邊暗自竊喜,一邊幫清總擋掉一些不重要的工作。
原以為是會是歲月如流的一天,張哲都安逸了幾分。
辦公室的門卻突然打開,清總和雲檸表情嚴肅的快走出來,沒有任何停留的坐直達電梯下樓。
也沒有交代一句話。
淳於清接到電話,是淳於延順的主治醫師打來的。
淳於延順最近的病情一直不太穩定,今天突然急轉直下。
大概是在醫院吊了太長的命,這次醫生也無能為力,隻能盡早通知家屬,讓他們能見上最後一麵。
雲檸和淳於清匆匆趕往醫院。
病房裏淳於延順躺在**,臉上戴著呼吸麵罩,卻仍舊是有出氣沒進氣的感覺。
原本還生龍活虎的老人,仿佛被吸了精氣一般瞬間形同枯槁。
雲檸站在門邊,幾度不敢相信麵前的人是那個疼愛她的淳於爺爺。
淳於延順艱難的睜眼,看到雲檸後極輕的念叨:“雲雲。”
心中不住的泛酸,雲檸猛吸了一口氣,強忍著眼淚,抓住他的手,吊著嗓音道:“我在,爺爺我在。”
淳於延順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嘴角,一字一句的說:“好好的。”
淳於延順的手如枯木般冰冷瘦弱,翻湧的熱氣堵在喉間,雲檸隻是瘋狂點頭。
淳於延順:“我有話和他說。”
知道他是要向淳於清交代遺言,雲檸幾乎是奪門而出,眼淚不受控的滑落。
淳於延順看著淳於清,也沒了之前的氣性,隻是重重的呼著氣,斷斷續續的交代。
“公司的事我也沒什麽好交代的,隻是有兩件事,你要發誓必需做到。”
“第一,永遠不覬覦雲氏。”
淳於延順提起一口氣,猛咳了幾聲,聲音也大了一些,像是直接從胸膛傳出的一樣混濁不堪。
“第二,不再打雲雲的主意,老實和賀家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