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的冬天並沒有特別難以忍受的寒冷,房間內開著暖氣,雲檸隻穿了一件針織毛衣,都覺得暖烘烘的隱隱泛著熱意。
淳於清和她相對而立,沒有說話,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雲檸被他看的莫名心虛,但回想剛剛那句話,又覺得自己也沒說錯。
男人摘下眼鏡,一步一步走向雲檸,沒有鏡片遮擋的眼眸幽深漆黑,平靜之下仿佛翻湧著巨浪暗流,緊緊盯著一個人的時候,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雲檸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後退,小腿卻不小心絆到什麽倏然向後仰。
失重感傳來的瞬間,雲檸本能的向前伸手,死死地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借著向前的力,雲檸穩穩地落進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
雲檸驚魂未定的扶著淳於清的肩膀,抬臉看到近在咫尺的側顏,呼吸猛地一滯,還沒平複的心跳又開始加快。
她想推開淳於清,卻被男人率先察覺,先一步圈住女孩兒的腰,迫使她牢牢的靠在自己懷裏。
淳於清剛剛把李清赫拖回房間的時候,就脫了外套,此刻隻穿了一件襯衫和西裝褲。
雲檸的雙手搭在男人的胸膛,隔著薄薄的布料,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灼灼溫度和有力的心跳。
房間內的溫度像是突然被調高,空氣都氤氳著熱氣,兩道呼吸交/纏著,熏紅了雲檸的臉頰。
淳於清薄唇輕啟,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溢出:“李清赫怎麽能和我一樣?我不是你男朋友嗎?”
雲檸仿佛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頭腦一片混沌完全停止了思考,呢喃的說出最真實的回答。
“你有真把自己當我的男朋友嗎?”
熱氣上湧,雲檸抬眼撞進淳於清眼底,仿佛有一頭沉睡的巨獸漸漸蘇醒,帶著若隱若現的欲/望,直白的看著她。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淳於清,雲檸突然有些怕,輕推男人的胸膛,想要掙脫這個燥熱的懷抱。
身後的大手如一塊炙熱的烙鐵般,死死的焊著不動分毫,與之相比雲檸的掙紮就像浮遊憾樹。
淳於清突然收緊手臂,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再縮短。
雲檸腳尖輕輕點地,借著淳於清的力才不至於摔倒,卻像被半懸著一樣,一點力都使不上。
男人的氣息越來越近,噴灑在耳邊的熱氣酥麻了半邊身子,沙啞的嗓音響起,裹著誘人的輕喘。
“我是在保護你,雲雲。”
炙熱的栗肅感直擊大腦,雲檸連呼吸都忘了,身子酥軟的被抱了起來。
四周氤氳著熱氣,氧氣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雲檸縮在淳於清懷裏,與他相貼的每一寸皮膚仿佛都在著火,聽著淳於清的腳步聲,宛如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尖一般渾身輕顫。
淳於清輕柔的把她放在穿上,看著女孩兒顫抖的睫毛,淺笑了聲,輕輕聞了下女孩兒的額頭,才堪堪鬆開她。
額間羽毛般的觸感轉瞬即逝,一直包裹著她的木質淡香消散,眼看著淳於清要離開,雲檸下意識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意識到這個手比腦子快的動作,雲檸瞬間滿臉通紅,這個時候挽留也太不矜持了吧。
淳於清頓了下,沒有掙脫任由雲檸抓著他的手腕,沉斂的眸子看著她,帶著一絲詢問的意味。
雲檸鬆開手,有些心虛的移開視線,目光落在一旁的落地窗。
此時的窗外大雪紛飛,紛紛揚揚的雪花之間,是交錯的哥特式建築,像極了一幅充滿異域風情的畫。
因為寒冷照就的雪景,卻總是有種說不出的清冷浪漫。
雲檸神往的輕聲道:“下雪了。”
“看來我們要在這裏滯留幾天了。”
淳於清轉頭看向窗外,想到了京北那場雲檸獨自欣賞的初雪,他的神情依舊沒有什麽變化。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體內翻湧著熱浪,呼吸是多麽的滾燙。
一場猝不及防的大雪,讓他們不得不滯留在巴黎。
雲檸也算是彌補了上一次沒和淳於清一起看雪的遺憾,等雪停了才回國。
許慕倩原本已經搬回宿舍住了,最近突然很頻繁的往家跑,每次回家的樣子還偷偷摸摸的。
雲檸倒熱水的時候,正看到許慕倩輕手輕腳的開門,進門後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看到雲檸還愣了下。
雲檸語氣無奈的說:“你這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偷東西的呢。”
許慕倩:“我舅舅不在家嗎?”
雲檸抿了口熱水:“不在。”
許慕倩鬆了一口氣,走過去也倒了杯水。
“我這不是害怕,我突然回家,打擾你們培養感情嘛。”
雲檸沒有反駁她,隻是接著她的話問:“你最近頻繁的回來,就不怕打擾了?”
“我好奇啊。”
許慕倩握著杯子的手輕輕顫抖,語氣激動:“吃瓜一定要占前排,我偷偷摸摸的開門就是怕打擾你們。”
雲檸:“你覺得什麽能被開門聲打擾?”
“這誰知道呢。”
許慕倩憋著笑,語氣賤兮兮的說:“千年老鐵樹突然開花,保不齊會有什麽出格的舉動。”
雲檸莫名想到法國那晚抵在大腿根部的炙熱,耳廓有些微微發燙,垂下眼眸,輕咳了聲:“你舅舅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什麽出格的舉動。”
看到雲檸的神色,許慕倩突然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你不對勁。”
雲檸端著杯子轉身回客廳,故作鎮定的說:“我能有什麽不對勁。”
“你肯定有什麽瞞著我。”
許慕倩坐到雲檸身旁,眼睛貼在她身上,語氣嚴肅的說:“從實招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被她磨得,雲檸隻能紅著耳朵,說出了法國那晚的事情。
許慕倩瞪著眼睛,震驚到一字一頓:“他都有反應了,竟然隻是親了下額頭,就走了。”
見雲檸點頭,許慕倩咽了咽口水,感慨道:“不愧是我小舅舅,真不是一般人。”
雲檸咬著下唇,語氣期待的問:“這是不是說明,他其實對我也是有感覺。”
許慕倩有些無奈的看著麵前這個星星眼的女孩兒,一時不忍心說出打擊她的話。
雖然她也覺得舅舅是對雲檸有感覺的,但這件事,隻能說明舅舅是個正常男人。
許慕倩咂了下嘴,斟酌著說:“你要不試試,我送你的那瓶酒?”
雲檸眨眼:“不合適吧。”
許慕倩一本正經的說:“太合適不過了,你們之間現在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徹底推翻你和我舅舅之前關係的契機。”
她攤著雙手,有理有據的分析:“十年朝夕相處的親人啊,就算我舅舅對你的感情真的變了,那也可能是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潛移默化。
所以,你們需要一個刺激,一個能直接把之前的關係撕開,看到內核的刺激。”
用最殘忍的手段,撕開這層關係,讓他們絕對不會再有做親人的可能性。
失敗了還好,一旦成功,以淳於清的性格,無論喜不喜歡她,大概都會對她負責到底,最珍貴的從來都不是肉/體,而是情感。
雲檸長歎了一口氣,低低的說:“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麵對自己的喜歡的人,總是會不自覺的計較,他是不是也喜歡自己,並且拚命的去尋找一切蛛絲馬跡,想要佐證他確實是喜歡自己的。
可有時無論怎麽尋找,都是自己主觀的自我欺騙,與他無關。
雲檸垂著眼眸,眼底泛酸。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得到過淳於清的愛情。
“別算了呀。”
許慕倩不甘心的想繼續勸,餘光突然瞄到一旁的紅酒,閃過一絲精明,轉而道:“那你和我舅舅開誠布公的談談心也行,無論什麽關係,溝通還是挺好重要的。”
這個建議聽起來靠譜一些,雲檸點了點頭。
“好。”
許慕倩把紅酒放到餐桌上:“酒足飯飽,微醺之際,正是放鬆談心的好時候。”
醫院那邊傳來消息,手術排在正月十六。
手術的信息落定,淳於清難得的心情不錯,晚餐的時候就喝了兩杯紅酒,品出些藥酒的味道也沒在意。
雖然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雲檸還是有些不想接受,又不想讓淳於清看出她的低落,隻能強裝淡定。
一頓飯吃的心事沉沉,雲檸也注意淳於清的狀態,直到一聲清脆的杯子敲擊桌麵的聲音,雲檸才倏然回神。
杯子是淳於清不小心碰倒的,他抬手摘下眼鏡,手肘撐著桌麵輕揉著太陽穴,緊緊的皺著眉頭,神情難耐,甚至能看到額前挑起的青筋。
以為是他身體不舒服,雲檸連忙起身過去扶他。
“你不舒服嗎?”
淳於清撐著桌站起來,腳下有些不穩,踉蹌了下才勉強被雲檸扶住。
他的酒量絕對不可能兩杯倒,不正常的口幹舌燥,和身體裏強烈翻湧的欲/望,讓淳於清立刻認識到自己不是普通的醉酒。
他的視線落在桌子上的紅酒,強壓下對旁邊香軟女孩兒的渴望,往旁邊移了一步,啞著聲音問:“這是什麽酒?”
淳於清此刻不像醉酒的神態,和臉頰上可疑的紅暈,都指向是酒的問題,雲檸馬上聯想到下午許慕倩的話。
想不到許慕倩竟然那麽大膽,雲檸飛速尋找借口,脫口而出:“我買的。”
要是讓淳於清是許慕倩,後果不堪設想,雲檸咽了咽口水,顫顫巍巍的說:“你知道,我不太懂這些。”
淳於清闔眼緩了許久,死死地咬著後槽牙,呼吸一下下加重,轉身回自己房間。
雲檸不敢太靠近,隻能擔心的跟著他,看著淳於清跌跌撞撞的走進浴室。
雲檸焦急的停在門外,聽到浴室門上鎖的聲音,很不合時宜的冒出一個念頭,是在防著她突然進去嗎?
不知過了多久,雲檸始終聽不到聲音,想到淳於清進去之前的狀態,雲檸擔心他會不會暈倒在浴室。
她走回餐廳找到手機,給淳於清打電話,很快就被接通。
雲檸急切地問:“你還好嗎?”
“雲雲?”
淳於清嘶啞的聲音,像是電波熨燙過一樣,伴著粗重的喘/息聲,低醇性感又極致隱晦。
雲檸愣了下,聲音輕軟的應道:“我在。”
淳於清:“叫我。”
雲檸眨眼,咽了咽口水,極低的喚了聲:“淳於清。”
“嗯。”
淳於清的回應,是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十分壓抑克製,但隨後便是一聲聲沉重的呼吸。
每一道呼吸都像是帶著輕鬆的歡愉,是壓抑了許久後的釋放,一下一下的敲擊著雲檸的神經。
意識到淳於清做了什麽之後,雲檸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重了幾分,臉頰滾燙。
手機平躺的手心,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對麵的呼吸聲減弱,卻沒有掛斷電話。
片刻後,對麵傳來的水聲,不知在清洗什麽。
水聲停止後,開門聲傳來,伴隨著淳於清已經恢複,但仍舊沙啞的聲線:“過來。”
電話掛斷,雲檸低著頭亦步亦趨的走進淳於清的房間,完全沒有臉抬頭看他,隻能抖著軟糯的聲線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
餘光中雲檸看到淳於清垂在身側的手。
一雙骨節分明,指節勻稱,膚色瓷白,堪稱藝術品的手,竟然……
重點是左手中指還帶著她送的戒指。
天呐。
雲檸滿臉通紅的閉上眼睛,作為一個手控,以後大概都沒辦法直視著雙手了。
就在雲檸沉浸在無限懊惱之際,耳邊傳來一個緊繃又沙啞的聲音。
“以後家裏禁酒。”
雖然嗓音仍舊遣惓性感,但語氣卻十分陰沉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