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的京北飄起了雪花,像是漫天的花瓣紛紛揚揚,清冷中透著不可言說的浪漫。

人們紛紛駐步拍照,想把初雪分享給重要的人。

雲檸走出教學樓看到漫天的雪景,也下意識拍照,按下手機快門的那一刻,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淳於清。

隻是在按發送鍵時,雲檸又猶豫了。

自她生病以來,淳於清很少出差,有也絕對不會超過三天,這次真的是因為緊急工作嗎?

雲檸冰涼的指尖拂過額頭,難道是因為那個吻?可親吻額頭又能代表什麽呢?

法國人打招呼的貼麵禮,都比吻額頭親密吧。

雲檸抱著拍好的照片,陷入糾結,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發。

“雲檸。”

聽到有人叫自己,雲檸下意識轉頭,看到是範澤宇還愣了下。

“範澤宇?你也在京北大學嗎?這麽巧。”

“不巧。”

範澤宇笑了笑:“我在等你。”

這像極了小說男主的發言,讓雲檸詫異的揚起眉梢:“有什麽事嗎?”

“老同學重逢,我請你喝咖啡吧。”

範澤宇臉上的笑意更甚,映著皚皚雪景,仿佛明晃晃的寫著“無事不登三寶殿”幾個大字。

雖然和範澤宇的關係,不如許慕倩和範毅寒親近,但到底是有同班三年的情誼,雲檸也沒有拒絕。

範澤宇卻一直揚著笑臉,從學校一路笑到了咖啡廳,拿到飲品單後貼心的問:“你喝什麽?”

雲檸被他笑得頭皮發麻,微蹙著眉一個勁的往後靠,想離他遠點,弱弱的回:“溫水就行。”

在高中的時候,範澤宇雖然不是什麽高冷學霸,但也有自己的驕傲,不會去刻意的迎合誰,雲檸從來沒在他臉上,見到過這種帶著一絲討好意味的笑。

雲檸摩挲了幾下胳膊上立起的汗毛,忍不住先開口:“你到底有什麽事?”

提到正事,範澤宇的笑意才收了些,斟酌的問:“淳於集團的總裁是你哥?”

“不是。”

大概是太想和淳於清撇清這方麵的關係,雲檸幾乎是下意識否認。

範澤宇愣了下,張了張嘴,嗓音幹巴巴的:“之前畢業典禮的時候,你好像是叫他……”

他沒繼續說下去,雲檸也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抿唇思慮片刻,溫吞的說:“怎麽說呢?事情稍微有點複雜,但是他現在是我男朋友。”

範澤宇眼中閃過難以抑製的驚喜,脫口而出:“那太好了?”

“?”

雖然不知道範澤宇為什麽突然興奮,但雲檸可以確認,範澤宇找她的事,和淳於集團有關。

雲檸捏了下耳垂,有些為難的說:“你不會是有什麽項目要和淳於談合作吧?這個找我沒用,需要去和淳於集團的專業人員接洽。”

“不是合作。”

範澤宇突然有些猶豫,猛灌了一口咖啡,才徐徐開口:“淳於不是收購了辰星嘛,你覺得我怎麽樣?”

雲檸太陽穴輕跳了兩下,不確定的問:“什麽怎麽樣?”

“出道。”

他頓了下,又退了一步:“練習生也行。”

雲檸眨了眨眼:“你家不就是開影視公司的?星澤也算是行業內數一數二的龍頭公司了,為什麽要來辰星?”

範澤宇臉色微變,十分嚴肅的說:“我一定要去辰星,也隻去辰星。”

雲檸:“我不太了解辰星的業務,隻能說先幫你問問。”

範澤宇鬆了口氣:“好,謝謝。”

“不客氣。”

雲檸扯了扯唇角,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著。

範澤宇作為星澤娛樂的太子爺,在自家公司出道,直接就可以擁有頂級資源,完全沒必要來辰星從底層開始摸爬滾打,這不是上趕著給對家公司送錢嗎?

對於這種堪稱腦殘的操作,雲檸隻能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就是父親不認同兒子明星夢,兒子離經叛道選擇對家公司出道。

沒想到範澤宇看起來是個文質彬彬的翩翩公子,拿的竟然是豪門叛逆劇本。

不過對於真實原因,雲檸也沒有深究,但是有了範澤宇這個借口,她似乎有理由聯係淳於清了。

回到家,雲檸趴在**,翹著雙腿晃悠,把拍的那張雪景照片發給淳於清。

[京北下雪了。]

美國應該是白天,淳於清卻一直沒回信息。

雲檸也習慣了他忙起來經常不能及時回信息,在**翻滾了會兒,直接把聊天框當成留言板,發了一連串的信息。

[我有個朋友想了解一下關於簽約辰星的事情。]

[你如果太忙了,就等你回來之後再說。]

[你什麽時候回來?]

[你回來的時候能把航班號發給我嗎?]

[我想去接你。]

[今天的雪很美,唯一的遺憾是沒你在身邊。]

[你忙吧,我先睡了。]

[晚安。]

淳於清打開照片,應該是隨手拍的,角落裏那棵落雪的鬆樹有些輕微的模糊。

手機拍攝的雪景,往往和現實有很大的區別。

照片裏的點點雪跡,應該還沒有真實情況的一半大。

淳於清抬頭望向窗外,美國的溫度比京北還要低,隻是沒有下雪,還隱隱有些明媚的陽光。

他突然也想看飄雪,盡管和京北不是同一場雪。

淳於清突然自嘲的扯了扯唇角,隻因為雲檸的一句遺憾,他竟然會有這麽荒謬的想法。

這次來美國,並不是為了什麽所謂的工作,是他在這二十九年的生命裏,第一次產生了逃避的念頭。

因為摩天輪上那個本不該產生的想法。

他竟然想親吻雲雲。

身為家長的他,怎麽能親吻雲雲呢?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但身為男朋友的他,又似乎可以。

在同意雲檸請求的時候,他就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也清楚自己的身份。

盡管名義上是雲檸的男朋友,但他仍舊以家長自處,這似乎也沒什麽不對。

他還是和以往一樣,盡最大可能滿足雲檸的要求,也保持著應有的底線,沒有過分親近的行為。

但好像曾經的做法,對現在的雲檸是無效的。

他開始混淆家長和男朋友的身份,就像是地獄被撕開了一個口子,狂風亂作的想要把一切都席卷進去,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警告。

如果混淆這兩個天差地別的身份,一定會帶來不堪設想的後果。

他需要一個沒有雲檸在身邊的地方,好好想清楚。

在跨越13個小時的時差,距離雲檸11137公裏的美國,淳於清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起,突然無比的確認,他現在是雲檸的男朋友。

至少在雲檸手術之前都是。

淳於清淡然的垂下眼眸,緩緩轉動著右手中指的戒指,濃密的睫毛遮住他若有所思的情緒。

他也仍是雲檸的家長,不過那是手術之後的事了。

一個男人突然推門而入,大步流星的走到辦公桌前坐下,麵無表情的說:“你應該是最早知道我已經回國的人,合同在國內簽就可以了。

是什麽原因讓你舍近求遠,堅持來美國本部簽約?如果我不來,你是要和空氣簽約嗎?”

淳於清撩起眼瞼,嗓音慵懶,恭維的很不用心:“宋總這麽負責的老板,怎麽會不來呢?”

宋津言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拿起合同大刀闊斧的簽字,突然想到什麽般抬頭,似笑非笑的說:“最近聽說了很多清總風花雪月的情史,你這次千裏迢迢跑來美國,不會是為了躲那位情債吧?”

淳於清的薄唇勾起一抹諱莫如深的弧度,不緊不慢的說:“宋總放著美國的總裁不做,跑去國內做一個研發總監,不會是為了還情債吧?”

“我沒有情債,隻有別人欠我的。”

宋津言靠在沙發上,抬手鬆了鬆領帶:“我是在給別人機會。”

因為拉開了一段距離,宋津言才看到淳於清右手中指的戒指,在陽光下綴著倏忽光點。

回國之後,宋津言聽說了一些關於淳於清的傳言,隻是他大多都不信,畢竟相識多年,他知道淳於清一向對感情不感興趣。

但看到這枚戒指,宋津言戲謔的眼神微閃,隻覺得傳言竟然有幾分可信。

他的視線落在戒指上,幽幽開口:“你的戒指……”

“喜歡?”

淳於清緩緩轉動戒指,語調微揚,如清風般的嗓音輕輕飄來:“我的生日限定,全世界隻此一枚,你沒機會了。”

他突然頓了下,又幽幽開口:“差點忘了,一張沒畫完的畫,你都視若珍寶,這種充滿愛意的私人定製,想來你也不會懂。”

宋津言:“……”

我刀呢?

雲檸醒來的時候,看到淳於清昨晚發來的信息。

[GA625]

[晚安。]

雲檸猛然坐起,這是淳於清的回國航班號?

她查了下時間,才發現竟然是今天。

在毫不清楚淳於清行程的情況下,得知他突然回來的消息,對雲檸來說無疑是驚喜。

她滿心歡喜的等在出站口,離很遠就看到了那個讓她這幾天心心念念的男人。

淳於清似乎也看都了她,快步走到雲檸麵前,突然抬手摘掉了眼鏡,沒有鏡片遮擋的眼眸,遣惓溫柔,注視著她時仿佛帶著世間所有的深情。

他聲線低醇,裹著磨礪般的沙啞:“抱歉,這次的行程沒有報備。”

雲檸抿唇,下意識回他:“沒關係。”

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她確實因為報備行程的事和淳於清鬧過脾氣,隻是她當時並不知道淳於清有多勉強,現在知道了,也就不強求了。

淳於清:“以後我的所有行為都會報備的。”

“啊?”

男人的聲音就在耳邊,雲檸卻好像沒有聽懂,不是報備行程嗎?為什麽是報備行為?

“因為我不確定自己的一些行為會不會冒犯到你,所以需要你的批準。”

淳於清修長的手指拂過女孩兒臉側的碎發,神情十分認真:“比如,我現在想抱你,可以嗎?”

氣氛仿佛又回到了坐摩天輪的那個晚上,隻是比起那晚黑暗的輪廓,淳於清此刻所有的似水柔情,都清晰的映在雲檸的眼底。

情緒比那晚更加熱烈的湧動著,宛如置身於一個密閉的空間,氧氣逐漸稀缺。

雲檸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卻突然被擁進一個濃烈炙熱的懷抱。

熟悉的木質香裹挾而來,雲檸的感官被男人的熱情無限放大,全身酥/麻的軟在他的懷裏,聽著他沉穩結實的心跳,聲音悶悶的說:“我還沒說可以。”

淳於清低頭輕笑了聲,薄唇若有似無的擦過雲檸的耳廓,如點點火星般瞬間點燃她的耳根。

在熱氣爬上臉頰的時候,男人染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你的表情告訴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