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北興市市中心的寫字樓紛紛亮起了霓虹燈,小吃街的宵夜檔也掛上紅色的燈泡,出來擺攤了。

熱鬧喧囂的夜生活,開始了。

如果從高處俯瞰,那現代都市裏的點點亮光,就如璀璨銀河。也許,在這陽光無法照射到的一角,人類眼中的星星,和星星眼中的地球,是一樣的吧。

人們逛著街,享受著下班後的愜意,夜市裏的歡愉。

在這一刻的平靜裏,人們卻不知道,有另一群人,為城市的繁榮安定,犧牲著自己休息時間,甚至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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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興市特殊案件調查部內,司陣的外勤分隊還在挑燈夜戰。

“案還沒破,就不回酒店休息了。”司陣道,這不是建議,而是命令。

“啊……這,”李國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我答應了老婆每天晚上帶孩子呢。”

“你回去,我和印歸湖留下來就行。”司陣道。

他和不同的外勤人員打過很多次交道,知道有的人幹這行是為了心中的責任、使命,也有的人是為了混口飯吃,他不會去評價什麽。

司陣隻是協助辦案,李國福嘴上喊著他領導,其實他並沒有管轄地市級特案部人員的權限。而且,李國福沒有經過側寫培訓,留在這裏也確實幫不上什麽忙。

印歸湖倒是沒什麽意見,他已經加班加習慣了,通宵查案也是常態。

雖說休息好才能保持頭腦清醒,但凶手可不會休息。

他們多延誤一陣,就可能多一個受害人。

李國福收拾東西下班了,北興市特案部裏隻剩下司陣和印歸湖。

但是,這次的獨處,和上次不一樣,氣氛竟一點都不尷尬。

因為印歸湖了解司陣,他知道,在公共場所,就算沒有旁人,這個循規蹈矩的男人,也不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

司陣撥通了蒙校希的電話,那邊的人也沒喊著要休息,不是因為勤奮,而是因為蒙校希的作息本來就日夜顛倒,是個夜貓子。

“查一下趙金明的行程,看一下報案的人為什麽不是薑倩白?”司陣道。

雖然他們沒機會問薑倩白問題,但是,不放過任何細節,找出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把它合理化,才是他們得出真相的訣竅。

“嗯……”蒙校希一邊敲著鍵盤,一邊道,“她應該是以為趙金明爬完山,就直接回公司了,他們一周見麵的時間,也就兩三次,這點沒什麽異常。”

“知道了。”司陣掛斷了蒙校希的電話,皺起了眉。

印歸湖開始進入工作模式,他道:“兩次作案,凶手都在犯罪現場留下了自己的物品,卻在死者身上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沒有人會在殺人時那麽幹淨利落,卻在別的地方留下自己的DNA,這已經不能用‘不小心’來解釋了。”

司陣道:“我們是否要考慮兩個人作案的可能。但是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他有同夥的跡象。”

印歸湖搖了搖頭,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不是兩個人。是凶手的精神狀態,出了問題。”

印歸湖看著白板,他思考了一會兒,忽然道:“我想,我知道凶手是一個怎樣的人了。”

“你發現了什麽?”司陣問道。

印歸湖把兩個案發現場的照片挑出來,放到了一起,貼在了白板上,他問司陣道:“你有沒有看出什麽?”

司陣道:“別賣關子。”

印歸湖愉快地笑了起來,他道:“讓我不賣關子也行,那司隊長先欠著我一個獎勵咯。”

司陣沒有問他獎勵是什麽,而是道:“這是你的工作,沒有獎勵。”

印歸湖裝作遺憾道:“真是不近人情啊,司隊長,”他挑了挑眉,道,“司隊長就一點也不想知道我想要的獎勵是什麽嗎?”

司陣的眉皺得更緊了,他似乎有些生氣了。

這時的印歸湖,馬上發揮他出色的察言觀色能力,道:“別生氣嘛,我隻是想哄你笑一笑。案子肯定能在兩天內破了,別擔心。就算破不了,我們被撤職,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擺個攤,當算命佬咯。”

司陣似乎被印歸湖的話取悅了,他的眉頭鬆了開來,卻還是刻板道:“別說廢話,分析案情。”

“我們投入了太多時間精力去研究趙金明,也許我們應該換個思路。如果在凶手眼裏,趙金明和馮俊傑是一樣的,”印歸湖頓了一下,他整理了自己的想法,道,“馮俊傑的舅母說過,廢品站平時不會留人,也就是說,凶手是隨機挑選被害人的。”

印歸湖指著他們在第一個案發現場發現的毯子和空罐頭,還有第二個案發現場的水杯和紙皮,道:“這些東西上麵,都有我們要找的那個人的DNA。有沒有發現,這些都是生活的必需品,保暖的,果腹的。”

“所以?”司陣心中也隱隱有了想法。

“他在流浪,”印歸湖道,“我認為他並不是雇傭兵,不是別人找來殺趙金明的。他隻是在流浪的過程中,受到了某些刺激,才會殺人。”

“如果是這樣,就更難找到他了。他是隨機挑選的被害人,而且具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靠下雨來掩蓋痕跡,並且至今沒有目擊者。他還會快速地逃離犯罪現場,如果他不主動犯錯,我們捉到他的可能性,微乎及微。”司陣道,“但我們也不可能,等他自己露出馬腳。”

案件到這裏,又陷入了死局。

窗外的天空驟然響起一個炸雷,司陣和印歸湖頭頂的燈閃了幾下,滅了。

印歸湖借著街燈的光,抬頭望向那滅掉的燈,幽幽道:“我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如果他遵循之前的作案模式,這次下雨,也會殺人。”司陣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