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了北興市特案部,李國福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了一塊白板出來,那白板略微比人高一點,底下是一個帶滑輪的支架,白板上麵落了細細的一層灰,顯示著已經很久沒被使用過了。
李國福拿抹布草草地擦了一下白板,道:“這是你們要的,好久沒拿出來,都積灰了,別嫌棄哈。”
印歸湖翻開卷宗,把裏麵的照片拿出來,再從某張桌子上找來了透明膠和剪刀,然後把兩名受害者的圖片資料、北興市的地圖貼在了白板上。
“第一名受害者名叫趙金明,四十二歲,離異,有一個女兒,跟了母親。趙金明是通訊公司的高管,來北興市出差,是登山愛好者。”印歸湖在白板上標注好信息,然後走遠了一些,站到司陣旁邊,看著整塊資料板開始思考。
“現在我們有兩名受害者,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出兩個人之間相同的地方。找到了他們之間相同的地方,也就找到了凶手作案的動機。”司陣對李國福道,解釋著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完全一樣的手法,被害人都是被扭斷了脖子,一擊斃命,幹淨利落,而且凶手都是在下雨的時候作案。”印歸湖道,他說完又走到白板前,用水性筆在白板上記下“雨”的字樣。
“我們要先搞清楚,雨在這個案子裏是扮演怎樣的角色,凶手是用它來掩蓋痕跡,還是,這是他的殺人儀式,是他幻想的一部分。”司陣道。
“兩個案發地之間相隔八點五公裏,我先聯係圖偵,讓他劃出凶手作案的舒適區,加強監控。”李國福道。
司陣點了點頭。
“我們這裏不是有兩個受害者了嘛,可以先讓小希幫我們查查他們之間的聯係。”印歸湖說著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某人的電話,然後按了免提。
一個略微沙啞的男人聲音響了起來:“你好,這裏是蒙校希的萬事屋,正常搜尋信息請扣一,非法搜尋信息請移步聯絡儀,需要人工服務請按零。”
聽著聲音,印歸湖就能想象出蒙校希此時的形象。肯定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頂著一個雞窩頭,穿著他最愛的宅男T恤,上麵印著大頭蘿莉那種。
一旁的李國福本來正拿手機打著字,發著消息,他聽到“非法搜尋信息”幾個字,馬上抬起頭來,看了司陣和印歸湖一眼,卻發現兩人毫無反應,似乎司空見慣了。
“我們需要你找到兩個被害人之間的聯係,資料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找到任何生活上、工作上的共同點,都告訴我。”司陣道。
那邊的男人一聽到司陣的聲音,馬上打了個激靈,一改剛接電話的慵懶,道:“好的隊長,我這就去找!”
電話那頭傳來了忙音,印歸湖按滅了屏幕,無奈道:“還是司隊長有威信呀,那現在怎麽辦,幹等小希的消息嗎?”
“當然不是,既然第一個受害者的身份清楚了,就可以去做受害者家屬問詢了。”司陣道。
印歸湖右手托著腮幫子,左手扶著右手手肘,道:“可是,那隻能你做,我還是沒事幹啊。”
“你在旁邊看著。”司陣道。
“為什麽……”李國福想問為什麽印歸湖做不了受害者家屬問詢,明明他才是那個側寫師,但話說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特案部的職位一直不太規範,而且,也許他們之間有什麽協議呢,這個不好問。
印歸湖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李國福,卻沒有追問他的問題是什麽。
因為這個問題,是真的不能回答。
印歸湖無法與受訪者共情,他所表現的一切同情、緬懷,都隻不是模仿正常人作出的反應。
他笑或鬧,都不過是臉上的麵具做出的表情。
他從來就感情淡漠,從來就隻能寄希望於,哪一天,麵具能與自己融為一體。
如果印歸湖去做受害者家屬問詢,對方在悲傷的情緒下,會很敏感,也會很容易察覺出,他是真情實感,還是虛情假意。一旦被人察覺出虛偽,受害者家屬就會築起更高的心牆,更不利於問詢者獲取真實信息。
印歸湖加入特案部,一開始也沒有什麽崇高的理想,也不是為了什麽拯救生命,他隻不過是無處可去,隻不過是,剛好被司陣撿來了。
如果要問,既然無法共情,那印歸湖是怎麽拿到側寫師證的,隻能說是,走後門吧。
當然,這個後門,不是司陣這個公正的男人開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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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公安局的路上,蒙校希在電話裏,跟司陣和印歸湖說著自己查到的內容,好讓他們在問詢前有個準備:“趙金明的個人履曆非常漂亮,從小學到研究生畢業都是優等生,拿過好幾次獎學金。但是真的知人知麵不知心啊,我查了他的銀行記錄,嘖嘖嘖,他經常會存入大額的現金,他是采購部的,你們知道吧。”
“哦~拿回扣啊。”印歸湖道。
蒙校希緊接著說:“不止這個,我還查了他的消費記錄,發現他有很多奢飾品消費,什麽包包啊,口紅啊,我還查了他的開房記錄,我發現啊,他離婚前就跟他們公司裏的一個職員在一起了,他還幫他的情人買了一套房子。”
“婚內出軌。”印歸湖在心裏的小本本上又記了趙金明一條。
“還有最勁爆的,他的前妻,跟他離婚前,經常會去醫院,什麽跌下樓梯摔斷腿啊,關門夾到手啊。但離婚之後,就不再經常去醫院了,我這樣說,你懂吧。”
“家暴。”印歸湖低聲道。
“這些都沒有實質證據,但我想說,他就是個人渣。”蒙校希下結論道。
“那他前妻呢,離婚之後怎樣了?我們聯係不到趙金明的父母,隻有他前妻帶著女兒來了。”印歸湖道。
“他的前妻,離婚拿了兩百萬,不到趙金明家產的十分之一,她用這些錢買了一套房子,跟女兒搬到了……嗯?搬到了北興市住。”蒙校希道。
印歸湖和司陣對望了一眼,印歸湖道:“這麽巧?怪不得來得這麽快。司隊長,你覺得他的前妻,會不會為了報複趙金明,找人殺了他呢?”
“可能性不大,她現在生活穩定,沒必要為了報仇,冒這麽大的風險,而且,她還有孩子,一個母親,不會丟下女兒,自己進監獄的。”司陣道。
“是這個理,等見到她的時候,問一問就知道了。”印歸湖道。
“趙金明和馮俊傑之間的聯係,找到了嗎?”司陣問蒙校希道。
蒙校希抓狂道:“老大,我找了好久,他們之間就是沒有聯係啊!階層不同,年齡不同,一個是人麵獸心的混蛋,一個是吃苦耐勞的窮孩子,兩個人沒有任何交集。除了性別,他們之間就沒有什麽相同的。”
“再找找,或許是趙金明公司發生了什麽事。馮俊傑隻是凶手的幌子,讓我們以為是連環殺手,其實他的目標隻有趙金明。”司陣道。
“但如果他的目標是趙金明,那麽凶手第一個殺的人就不會是他,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看,這樣子做太明顯了。幌子肯定是先放在前麵的,目標是隱藏在中間的。”印歸湖道。
“但是按我們已有的線索,現在還不能排除凶手是雇傭兵,是他的競爭對手雇來殺他的。”司陣皺起了眉,無論是怎樣,都很難辦。
已經出現兩個受害者了,但是,他們連篩查凶手的條件都沒有!他們隻能盡量把網擴大,看能不能撈到他們要的那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