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傳燈先回來,水杏兒到晚上才回來,很生氣的樣子,便是和李傳燈也懶得說話。李傳燈自然知道是為什麽,也不多問,反假說水杏兒肯定是累了,早點休息,自個兒也早早上床,想著心思,想:“杏兒,你別怪師哥,何必呢,稱霸江湖又怎麽樣?”又想:“師妹接連受了兩次挫折,不知會不會就此收手?”想一想水杏兒,又想起了程映雪,將驅毒前後的事一點一點想去,把程映雪的每一句話都想了一遍又一遍,心裏是越來越明白了,一時心中火熱,這一夜竟沒有半刻合眼。

過了兩天,水杏兒說要北去,李傳燈自然是要跟了她去的,心中即高興又有些失落,高興的是,水杏兒似乎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失落的是,李傳燈知道程映雪此時必定在流雲山莊,直接去流雲山莊找程映雪,李傳燈不敢,但呆在這裏,說不定就會碰上,而這一往北走,可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見得著了。

水杏兒似乎在防備什麽,行蹤頗為詭密,夜行曉宿,王一虎幾個是分頭走的,水杏兒身邊隻有捧鏡拂衣和十幾名侍女,而且都坐馬車,水杏兒並不避嫌,就和李傳燈一輛車,隻是情緒有些低落,不大說話。

走了幾天,這天經過一處荒野,李傳燈突然覺得不對,馬車前後圍攏來大批人手,而且中間很有幾把好手,李傳燈心中嘀咕:“這些人不懷好意,是什麽人想對付杏兒?黑龍會的?”雖然驚疑,卻並不擔心,今天的水杏兒,不是當年的小師妹,厲害著呢,加上捧鏡拂衣兩個,不懼天下任何人,更何況還有他呢,想到有可能是黑龍會殺手,李傳燈心中泛起殺意,對付黑龍會殺手,他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水杏兒功力低於李傳燈,但也隻遲得一點便發現了敵蹤,柳眉一豎,抓了李傳燈的手道:“師哥,有兩個劫路的小盜匪,你呆在車裏別出去,不會有事的。”說著傳下信號,前後的捧鏡拂衣立即停下馬車,與眾侍女前後戒備,一名侍女叫道:“一劍寒天下,神燈照九州,神燈教教主法駕在此,什麽人敢攔路,現身出來。”

這侍女聲落,隨即響起一個女聲:“白雲澗程映雪,日前蒙水教主不吝賜教,這次特地致謝來了。”

“映雪?”李傳燈心髒刹時狂跳起來。

水杏兒眼光刷地亮了,拍一拍李傳燈的手,出了馬車,李傳燈忙從車簾後看出去,馬車前麵十餘丈處,一個人白衣如雪,俏生生立在月光下,天上的明月,似乎也無法比擬她的光彩,正是程映雪。

程映雪身後,並肩站著兩個老和尚,卻都是太陽穴高聳,眼中精光如電,顯然都是功臻化境的一流高手,老和尚後麵,還散開站著二十來個年青和尚,個個身姿挺得畢直,身手看來都不弱。

李傳燈同時偷眼看了一下車後,車後卻是一群道士,當先三個高年道士,眼中精光不在前麵的兩個老和尚之下,老道士後麵也是十餘名年青弟子,個個手執長劍,在月光下印出一片青輝。

李傳燈雖然藝高人膽大,看了這股實力,也自心驚,想:“這幾個老和尚老道士功力都已到一流之境,那些小和尚小道士或許還趕不上肖乘龍等風雲十七劍,至少也有三流的身手,映雪到哪裏請來的這些幫手,難道是佛道五大派中人?”

他還在猜疑,水杏兒卻已是冷笑出聲:“少林寺降龍伏虎兩羅漢,青城派道幽道奇道清三子,姐姐這致謝的陣仗可是嚇人啊。”

李傳燈不認得人,名字卻聽說過,聽了水杏兒的話,暗暗點頭:“果然是佛道五大派中的少林青城兩派高手。”心中一時暗暗擔憂。

降龍伏虎兩羅漢是少林寺中僅次於心涯方丈的高手,成名已達數十年,雖然少在江湖中走動,但威名赫赫,卻是無人不知,而道幽道奇道清則是青城派的三大頂尖好手,合稱青城三子,其中的道幽更是青城派的掌門人,五大派出動到如此高手來相助程映雪對付水杏兒,叫李傳燈如何不心憂。

“勞動少林青城兩派的前輩,映雪心實不安。”程映雪眼中掠過一抹歉意,但隨即直視水杏兒,道:“但水教主身手了得,不勞動兩派前輩助力,請不動水教主大駕。”

水杏兒嘿嘿一笑:“卻不知姐姐要請我去哪裏?”

“少林寺,青城山,水教主可任選一地,我們也不會傷害水教主性命,隻是請水教主去住個十年八載,待心中火氣消了,自然還教主一個自由身。”

“少林寺,青城山,好地方啊。”水杏兒仰天狂笑,忽地神色一冷,道:“可我要不去呢。”

“那隻怕由不得你。”應聲的是後麵的道奇,三子中以道奇性子最暴,功力也最高,他師兄道幽雖是掌門人,卻還趕不上他。

“青城三子,好大的名頭,且讓本教主看看你們三個老雜毛是否浪得虛名。”聲未落,身已起,一蓬劍光飛罩青城三子,劍未到,左手更已連射蘭花針,同時暗裏傳音給捧鏡拂衣:“你兩個帶人牽製程映雪和兩個禿驢,侍劍帶了我師哥跟著我衝。”

原來水杏兒看出情勢不利,說是試試青城三子,其實是要一舉突圍,捧鏡拂衣聞音撲向程映雪三個,水杏兒的貼身丫頭侍劍則掉轉車頭,隻待水杏兒撕開一個缺口,便要狂衝而出。

水杏兒算盤打得響,隻是她還是小看了程映雪這一次的決心,事實上程映雪之所以請降龍伏虎及青城三子而不請五大派的其他高人,就是降龍伏虎及青城三子都有聯手合擊之術,可以困住水杏兒,否則以水杏兒功力之高,一般的高手再多,隻怕也會給她一衝而出。

三子見水杏兒蘭花針射來,齊舞長劍,三柄劍組成一道劍幕,將蘭花針盡竭**飛,水杏兒劍到,道幽長劍劃圓,一股渾圓如絲的勁力發出,裹住水杏兒劍氣,道奇道清雙劍左右齊上,夾攻水杏兒。

水杏兒這一劍全力出手,雖逼得道幽退了一步,但道奇兩個的劍來得太快,沒辦法,隻有回劍掃開道奇兩上劍招,道幽卻已緩過氣來,回劍進攻,三道聯手,將水杏兒困在中間,水杏兒劍光如練,刹時間連出十餘記辣手,雖將三道殺出一身冷汗,但三道互相援應,水杏兒卻也衝不出去。

李傳燈當日見過寒星三道以劍陣困住程映雪的事,明擺著程映雪這時是有樣學樣,而青城三子的劍陣雖不若寒星三道的三星劍陣精妙,本身功力卻要高於寒星三道,水杏兒短時間休想破陣而出,而另一麵,捧鏡拂衣對著降龍伏虎羅漢也是半斤八兩,雖不見得會落敗,想想贏兩羅漢看來也是極難,眾侍女則和少林青城的年青弟子戰在了一起,人數少得多,形勢明顯不利,而最可怕的是,程映雪仍是背手而立,根本還沒有出手。

“我若不出手,杏兒今夜過不了這一關,尤其她還想帶我走,可是——可是……”可是程映雪就站在那兒,他一動,程映雪必然出手,難道他要和程映雪動手嗎?

水杏兒也看出形勢不利,連出險招,她雖然了得,但青城三子都是一流高手,以一對二,水杏兒隱勝,但以一對三,卻是有敗無勝,心急行險,更露自身空檔,不但未能衝出青城三子的包圍,反而差點挨了道奇一劍,雖然化招及時,衣襟上的飄帶卻給斬下了一截。

李傳燈一直緊張的看著水杏兒與三子相鬥,衣帶給斬下一截,水杏兒自己沒多少感覺,李傳燈卻是心中狂跳,再不能猶豫,將一個包袱塞在後背衣服裏裝駝背,再撕一塊衣襟將頭臉包了個嚴嚴實實,估摸著程映雪應該看不出來,當下偷偷溜下馬車,身子一縱,撲向青城三子,要給水杏兒解圍。

然而李傳燈剛下馬車,身子才一動,突然眼前一花,程映雪攔在了他前麵。程映雪背手而立,並沒有半點要撥劍的意思,一雙明眸,卻是幽幽的看著李傳燈。

與程映雪眼光一對,李傳燈心中一跳:“她為什麽不撥劍,難道她認出了我?”

怕程映雪從目光中認出自己,李傳燈不敢與程映雪對視,垂下眼光,身子連閃,想要繞開程映雪,但程映雪如影隨形,總是死死的擋在他前麵,不撥劍,也不說話,就那麽背著手攔著他,有一次李傳燈闖得急了,兩個人竟差一點撞上,就是在那種情況下,程映雪仍是背著手,她豐挺的胸乳離著李傳燈身子不過數寸的距離,卻沒有半點害羞閃避的意思。

“她認出我了。”到這會兒,李傳燈終於確認了這個事實。他抬起眼光,與程映雪對視,程映雪直視著他,冰雪一般的眼眸裏沒有半點表情。

“映雪。”李傳燈低叫,卻不知接下來還能說什麽,心中亂作一團。

“你要幫她,就先殺了我。”程映雪終於開口,左手撫胸:“看清了,我的心在這裏。”

李傳燈腦中轟地一炸。誰也想不到,這個飄逸若仙的女孩子,竟會有如此若刀鋒般的言辭。

難道任何戀愛中的女孩在麵對情人可能的背叛時,都是如此的鋒芒畢露嗎?

李傳燈呆立著,耳朵裏嗡嗡作響,一時間什麽也不能想,上次程映雪的話,他要在事後想好久才明白,但這一次,他不要想,立即就明白了。

她以心相托,如果他硬要動手,首先傷的就是她的心。

也不知呆立了多久,惡鬥中的水杏兒突地發出了一聲痛叫,似乎是受了傷。

李傳燈身子猛地一抖,霍地一個後翻,再一縱,到了降龍羅漢麵前,降龍羅漢雖在與捧鏡廝鬥中,仍是眼觀六路,一看李傳燈來勢便知他身手不凡,降龍羅漢用的是一根降龍棒,當下降龍棒一振,將捧鏡長劍格開,棒尾斜指,對著李傳燈,靜觀李傳燈出招,叫降龍羅漢想不到的是,李傳燈根本沒什麽招式,就是那麽直愣愣的向他身上猛撞過來。

這種打法,降龍羅漢倒還真是第一次見,鼻中哼了一聲,想:“即便你練有鐵布衫的功夫,在老僧麵前如此張揚,也是找死。”前手一收,後手一抖,棒尾如毒龍擺尾,閃電般擊向李傳燈心窩。

李傳燈對降龍羅漢擊向心窩的降龍棒恍若不見,仍是直闖過來,直到棒尾離著心窩不到三寸,右手才猛地穿出,一針正點在降龍棒尾端,降龍羅漢隻覺降龍棒上如遭巨捶猛擊,棒尾不由控製的向下急沉,情知不妙,急欲變招時,早覺手腕一緊,左手脈門已被李傳燈扣住,全身氣血立時閉合,四肢酸軟,降龍棒怦的一聲失手落地。

降龍羅漢縱橫一世,竟會一招失手,一時間急得要吐血,一招被製,固然是他大意了些,但誰又知道李傳燈的武功會是如此之怪呢。脈門被製,氣血麻閉,降龍羅漢再有一身神功也是無力施展,隻有猛運真氣,希望能衝開被李傳燈扣住的脈門,但李傳燈五指有若五道鐵箍,降龍羅漢連衝數次,莫想衝得動分毫,卻逼得自己氣血逆流,胸中難受之極。

李傳燈一招製住降龍羅漢,對捧鏡道:“快去幫你家教主。”捧鏡應聲後躍。

這時伏虎羅漢見降龍羅漢被製,舍了拂衣來救降龍羅漢,拂衣仗劍追來,李傳燈對拂衣道:“你也去幫你家教主,這裏交給我就是。”說著提了降龍羅漢一個旋子,對著衝過來的伏虎羅漢掃過去,伏虎羅漢怕傷了降龍羅漢,往後一退,李傳燈早已一針刺出,不過針藏在指後,看在伏虎羅漢眼裏便仿佛是空手。

降龍羅漢手腳酸軟,空舌無礙,急叫道:“師弟小心,他手上有鬼。”

降龍羅漢一招被製,伏虎羅漢早已心中怵惕,聽降龍羅漢這一喝,更是百倍警惕,他用的是一雙虎爪,立時雙爪急舞,將全身上下封得水潑不入,李傳燈功力雖然遠在他之上,但在他如此守勢下,一時間也是毫無辦法,不過這時拂衣也依言衝向了水杏兒那麵,李傳燈隻要攔著伏虎羅漢便可,倒也不必硬要打倒他。

一動不動的,隻有程映雪,她一直就站在那裏,如果她動手攔截捧鏡兩個,捧鏡拂衣很難衝過她的防線,但她始終一動不動。

李傳燈知道她在看著自己,但李傳燈無論如何不敢回頭與她對視。

捧鏡拂衣功力不在青城三子之下,內外夾攻,立時攻破青城三子劍陣,水杏兒破圍而出,卻一個起落上了馬車,顯然是想帶了車中的李傳燈一起走,不過隨即又鑽了出來,李傳燈心中感動,啞了嗓子叫道:“你師哥我先帶走了,你們走,我隨後帶你師哥來跟你會合。”

聽到他話聲,水杏兒扭頭向他看了一眼,低喝一聲道:“走。”當先闖出,眾侍女緊隨,捧鏡拂衣斷後,且戰且退,青城三子等還要步步緊跟,李傳燈猛地提了降龍身子連打兩個旋子,如一把大掃帚般將青城三子等人盡竭逼退一步,一掌虛擱在降龍羅漢頭上道:“再敢追來,我先打破他的腦袋。”

這個威嚇有效,伏虎羅漢等人果真立刻停步,李傳燈道:“不要追來,呆會我自會放了他。”提了降龍羅漢向後倒退,在最後轉身的刹那,他終於抬眼向程映雪看了一眼,心中卻驀地一痛,幾乎難以呼吸。

程映雪一直在看著他,清明的月光下,她的眼睛是如此的晶亮,因為眼眶裏滿是淚水,而在他抬眼的刹那,淚水終於滾滾而下。

李傳燈帶了降龍羅漢一路狂奔,他心中堵得厲害,和上次中毒時胸中的憋悶幾乎一模一樣,他隻想仰天長叫,更想把自己的胸膛撕開,不過這一切他都沒有做,因為他看到了在遠處等他的水杏兒。

“師妹,杏兒。”似乎有一道閃電劈入腦中,李傳燈狂亂的心突然就清醒了,他猛地就想到了師父臨終前的話,師父拉著他的手,讓他照顧杏兒。

深吸一口氣,李傳燈停下步子,放開降龍羅漢,抱拳躬身道:“得罪大師,情非得已,大師請諒。”

降龍羅漢沒想到李傳燈真會就這麽輕輕鬆鬆的放了自己,更沒想到李傳燈還會跟他道歉,呆了一呆,合掌宣一聲佛號,道:“你是誰,能把名字告訴老衲嗎?”

“大師請回吧。”李傳燈再一抱拳,飛身退走,掠出裏餘,將蒙麵巾和背後的衣包扯下,定一定神,大步向水杏兒等他的地方奔去。

水杏兒就一個人站著,捧鏡等人都不知去了哪裏,李傳燈奔過來時,水杏兒並沒有看他,而是在抬頭看天,月光照著她的臉,瑩白瑩白,象是蒙了一層霜。

“杏兒,你還好吧?”看水杏兒的神色有些不對,李傳燈擔心的叫了一聲。

水杏兒不應聲,也不看他,好一會兒才幽幽的道:“婆婆將一身神功轉注給我後的七七四十九天裏,是我一生人中最難熬的一段日子,注入我體內的強大內力每天都會定時發作,那到底不是我練出來的功力啊,它認生,那種情形,就象捉了一隻老虎來,再把它與自己關在同一個籠子裏,它時時刻刻,就想把我撕碎,萬劫成灰,最難過的就是這一關啊,不知有多少次,我撐不住了,想放棄了,想一死了之,可每在這個時候,我總會看到兩雙眼睛,一雙在天上,一雙在地下,在天上的是爹爹的,地下的是你的,默默的看著我,鼓勵我,當看到這兩雙眼睛的時候,我就有了勇氣,終於能咬牙撐過去。”

李傳燈隻聽水杏兒說過她一身內力是蘭花婆以萬劫成灰神功轉注過來的,沒聽她說過轉注的過程,這時才知道這中間是如此的艱難,心中痛惜,道:“杏兒,你受苦了。”

水杏兒仿佛沒聽到他的話,繼續往下說:“在這世上,我最親的就是這兩個人,最信任的也是這兩個人,我會懷疑這世上的任何人,但我決不會懷疑他們兩個,因為他們是我的親人,最親最親的親人。”

說到這裏,水杏兒看向李傳燈,眼睛裏仿佛是有火在燃燒,李傳燈與她的眼光一對,心中情不自禁的一顫,因為他從沒見過水杏兒有過這樣的眼光,叫道:“師妹?”

水杏兒不應他,隻是看著他,身子在微微的顫抖,李傳燈吃了一驚,叫道:“杏兒。”伸手要抓水杏兒的手,水杏兒卻猛地退了一步。

“張飛張翼德,師哥,你騙得我好苦啊。”

李傳燈心中猛地一跳,急叫道:“師妹,不是的,我……”

“從那次你裝傻騙殺烏鐵翼,我就知道你很會騙人,但沒想到我會給你騙得更慘,因為我從來沒想過你會騙我。”水杏兒的眼淚滾滾而下,死死的看著李傳燈的眼神裏,是如此的痛苦。

先前他讓水杏兒先走,水杏兒隻看了他一眼,卻連謝字也不說一個,李傳燈就覺出了不妙,卻還抱著僥幸之心,但到這會兒,他知道無論如何都瞞不過了,他早想到萬一給水杏兒發覺,水杏兒一定會生氣,但他從來沒想過水杏兒真的會發覺,更沒想到水杏兒的反應會是如引的激烈。

“師妹,你聽我說。”李傳燈跨上一步,想抓著水杏兒的手,好好的解釋給她聽,他下定決心,這一次一定把自己的一切全說出來,半點不留。

“不要碰我。”水杏兒卻再一次閃開了,急速閃動的身體帶起一蓬飛揚的淚珠,痛苦嘶叫的神情讓李傳燈心碎。

“師妹,對不起,你聽我慢慢跟你解釋。”李傳燈不敢再追上去,流著淚叫。

“不必解釋。”水杏兒的神情突地變得冰冷,眼角的淚似乎也在那一瞬音凝結了。

“師妹。”李傳燈叫,心中無由地一陣發冷,水杏兒這種神情的急變太不正常了。

“以後請不要這麽叫。”水杏兒冷冷的看著他,聲音象刀鋒一樣,沒有半點溫暖。

“那個叫我師妹的人,和爹爹一樣,永在我心裏,但是你,你和我已再無半點關係。”

“師妹。”李傳燈嘶聲痛叫,他想過水杏兒知道真象後可能會哭會鬧,會打他罵他掐他,但從沒想過會是這樣,水杏兒會從此再不認他。

“我不認識你口中的那個人。”水杏兒嘴角竟泛起了一抹微笑,道:“沒有別的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師妹,我不準你走。”李傳燈急叫。

水杏兒身子一凝,冷然道:“你武功高過我,我打不過你,但我可以選擇死,因為我絕不會落在敵人手裏。”

敵人。當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李傳燈腦中嗡的一聲,似乎有一記巨雷,硬生生的把他的腦袋劈成了兩半。

他的身子似乎僵了,腦中一片空白,看著水杏兒的身子飛速的遠去,他卻一動也動不了。隻有淚,不住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