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傳燈聽白試說過,知道黑龍會三虎都是一流好手,笑麵虎平生笑又是三虎之首,最主要的是李傳燈沒經驗,不知道自己武功到底怎麽樣,因此雖抱了個擒賊擒王的想法,卻不是直撲平生笑,而是另打主意,這時後麵的黑龍會殺手已衝了上來,最前麵的一個黑龍會殺手用的卻是一根三截棍,照著李傳燈腰上便一棍掃來,李傳燈心中暗喜,手中針暗暗放在腰際,裝作閃避不及,給一棍掃在腰上,撲地一跤栽倒,其實棍上力道已盡給他化去。

那黑龍會殺手沒想到李傳燈如此不濟,狂喜大叫:“我拿了一個了。”扯了李傳燈一條腿便往後拖。前麵的寧鳳聽得叫聲,一回頭見李傳燈給倒扯了去,心急大叫:“李師弟。”要仗劍回身來救,李傳燈斜眼看見,心中暗生暖意,想:“師姐心裏對我其實還是看重的。”他卻不知,寧鳳隻是從小給嬌慣壞了,本性還是善良的,雖然惱了他,倒也並不想他落在黑龍會手裏。

肖乘龍就在寧鳳邊上,眼見她要往回衝,急叫道:“先顧自己吧。”

這時僧雨急衝過來,一聲怪笑:“對頭,寧小姐,你還是先跟大爺我玩玩吧。”一劍刺出,指的卻是寧鳳大腿,擺明心眼是要拿活的。肖乘龍想要幫手,另一麵張江一槍當胸刺來,隻得揮劍格開,張江槍若靈蛇,一槍接著一槍,再不給肖乘龍喘氣的功夫,更別說給寧鳳援手,寧鳳獨對僧雨劍招,立落下風。

李傳燈給倒拖了往後走,平生笑卻是往前衝,兩下錯身而過,李傳燈霍地躍起,反手一扣,一把拿住了平生笑大椎穴,那大椎穴在脖子後麵,是人身大穴之一,一旦受製,全身綿軟,再無抗力。平生笑功力為三虎之首,平手相鬥,三五十招之內,李傳燈休想殺得了他,但平生笑怎麽可能去提防一個給倒拖了走的俘虜呢,完全沒有半點防備,以至一招受製,這時給李傳燈象提一隻鴨子般提在手裏,驚怒交集,欲哭無淚。

李傳燈一招拿了平生笑,心中大喜,一聲暴喝:“黑龍會的人都給我住手,否則我斬了這條沒牙的老虎。”

僧雨等人聞聲,果然一齊住手,便是天星三道也齊齊各退半步,一齊看過來,眼見平生笑給李傳燈提在手裏,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聲名赫赫的笑麵虎怎麽一眨眼就會落到李傳燈手裏呢,就中隻寧鳳腦子轉得最快,猛一下叫了起來:“啊,我知道了,你剛才是故意被俘的是不是,難怪娘說你最會裝傻騙人,果然不假,哼,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騙子鬼。”

李傳燈哭笑不得,不過這會兒也沒時間跟她計較,看了曠野等叫道:“讓開路,否則我殺了笑麵虎。”

平生笑身子綿軟,嘴巴倒是能動,急叫道:“不要管我,拿了這幾個小崽子再說,否則會首怪罪下來,誰也脫不了幹係。”

他這一叫,三道劍陣立時發動,僧士雨等也一齊動手,竟真的再不顧平生笑死活,李傳燈再想不到平生笑如此硬朗,提著他身子一掃,將衝上來的黑龍會殺手盡數掃開,咬牙叫道:“你即然真個想死,那我就成全了你。”

其實不是平生笑硬朗,而是他老奸巨滑,想得清爽,知道己方勢大,李傳燈要救程映雪一幹人突圍,絕不會輕易殺他,這時嘿嘿一笑,道:“你殺我容易,但除非你能帶著所有的人一齊衝出去,否則絕對會有給我抵命的人。”

他這一說,李傳燈果然心中一凝,這時寧鳳卻已迭遇險招,給僧雨連環數劍,殺得手忙腳亂,僧雨卻還在使詐,笑道:“小丫頭還不丟劍,看我劃花了你的俏臉兒。”劍尖微微往上一揚,女孩兒愛美,聽說要劃花自己的臉蛋,寧鳳立馬就嚇壞了,寶劍上格,牢牢護住頭麵,卻再想不到僧雨竟是使詐,誘得她下盤露出空檔,長劍立時下下指,劃向寧鳳右腿。

寧鳳避無可避,眼見要給僧雨一劍刺中,忽地手臂一緊,給人一把拉了開去,卻是李傳燈到了,李傳燈閃身擋在寧鳳身前,將閉住了大椎穴的平生笑往寧鳳腳下一丟,道:“師姐,你看著笑麵虎,誰敢攏來你就給他一劍。”

寧鳳於絕無可能中給李傳燈所救,心中感激,脆生生應了聲是,卻猛地驚叫道:“小心。”

原來趁著李傳燈與寧鳳說話的當口,僧雨舉劍偷襲,而且寧鳳的提醒明顯遲了些,她叫聲出口,僧雨劍尖離著李傳燈胸口已不過三寸,僧雨胸中狂喜,他甚至已在想著一劍刺死李傳燈後救援平生笑的後招,但他高興得早了點,眼見劍尖就要刺進李傳燈胸口,李傳燈的手突然動了一下,僧雨隨後便覺得劍上傳來一股巨力,那股力量之大,就仿佛是一座萬鈞的石山飛撞而來,僧雨猝不及防之下,手中劍竟給撞得飛了出去,驚諤之中,不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應,李傳燈的手順勢前移,在僧雨的喉間拂了一下,在外人看來,那真的隻是輕輕的拂了一下,雖然能看到一點細微的血珠滲出來,但在所有人的想象中,僧雨都不會有什麽事,那一下實在是很輕很輕的啊。

隻有僧雨知道,事實和想象有多麽的不同,因為那一下之後,他已是一個死人,雖然皮膚上隻有一個小小的針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皮膚下麵的喉骨卻已完全碎裂,他甚至沒能叫出一聲:“啊呀”,因為碎裂的喉骨讓他無論如何也叫不出一個字。

僧雨就那麽呆立著,屍身遲遲不肯栽倒,而側後索鐵生又是一刀劈來,索鐵生打的主意和僧雨一樣,都是想救平生笑,或者說都沒將李傳燈放在眼裏,雖然李傳燈莫名其妙的抓住了平生笑,刀風起,李傳燈側步轉身,揮手上劃,這時索鐵生刀鋒已到李傳燈頭頂,李傳燈這一揮手,似乎是想用手臂去擋開這一刀,因為誰也沒看見他手中有什麽武器,一邊的寧鳳甚至尖叫了起來。

在寧鳳想來,索鐵生這一刀隻怕要把李傳燈連手臂帶腦袋全給劈下來了,而索鐵生也是這麽想,正傻樂呢,異變突生,手一震,刀頭橫裏飛了出去,那情形,就象慢悠悠飄下的落葉突然遇上狂風,給一下子吹了出去,好在他力大,刀並未脫手,但李傳燈的手還是象先前對著僧雨一樣,順勢下劃,索鐵生便覺胸口一震,那並不是痛,事實上他根本沒感覺到痛,因為一震之後,整個右胸便再沒有半點感覺,就好象根本不存在一樣,惟一的感覺是嘴,無論他的嘴怎麽動,他再也吸不進任何空氣。

繡花針本來就又細又短,天雷針的針法又不以詭變見長,克敵之妙,便在於誘使敵人近身,在最短的距離內,凝聚最大的力量,破敵一點,再順勢傷敵。

同樣是一百斤的力道,分散在刀麵上,一刀下去,也許連桌麵都砍不開,但將一百斤力全部凝聚在小小的針尖上呢,那會怎麽樣?鐵板隻怕也會給一針紮穿。所以別說僧雨索鐵生功力遠不如李傳燈,便是功力相若,大刀長劍對上李傳燈的針尖,也一定會給一針**開,看上去李傳燈凶險百出,其實真正凶險的卻是他的敵人,因為拉近了的距離正適合天雷針雷霆萬鈞的突擊。

其實也要怪僧雨兩個的大意,兩人如果事先知道李傳燈用的兵器是一枚繡花針,凝神提防下,以長打短,盡量不讓李傳燈近身,則李傳燈也休想一招見功,可歎的是兩人都不知道。

僧雨索鐵生的屍體先後栽倒,這下驚住了所有的人,除了三道還在圍著程映雪狠鬥,其他人全都停了手,看看李傳燈,再看看地下的兩具屍體,所有人眼光裏的情形,都象是大白天見鬼。黑龍會殺手驚異,是不敢相信世間竟有人能兩招就殺了兩匹狼,而肖乘龍幾個的驚異則更甚,因為他們自認是非常了解李傳燈的,朱龍甚至還親自動手痛打過李傳燈一頓,那個除了兩斤蠻力隻會拿腦袋硬拚的傻大個兒,怎可能突然就有了這麽高的身手呢。

“你——你一直在裝……裝傻?”這是寧鳳想象得出的惟一理由,但她自己也難以相信,說出的話竟然有些結巴了。是啊,誰裝傻會裝到專門挨打,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這時李傳燈卻無心理她,程映雪還給三道圍著呢。先前李傳燈真的不自信,尤其是給程映雪那幾劍一嚇之下,但兩招殺了兩匹狼,自信心立馬就有了,撇開寧鳳,一跨步便向三道衝去,張江恰擋在正前方,手中盤龍槍一抖,一槍紮來,李傳燈依樣葫蘆,待槍尖近身,一針**開槍頭,身子往前一撲,連人帶針,順著槍杆便撲向張江懷中,他這一撲去勢若電,但僧雨兩人的死早讓張江有了提防,眼見李傳燈撲來,急跨一步,同時反把回打,這一招連消帶打,即拉開了距離,又攻擊了李傳燈。

李傳燈一撲無功,跨步再進,小小的繡花針對著張江的丈二盤龍槍,卻是步步進攻,張江手中槍舞得風雨不透,腳下卻是一退再退,總之打定主意,絕不讓李傳燈近身就是。

李傳燈眼見急切間殺不了張江,擔心程映雪久困不敵,心念一動,計上心來,待張江又一槍刺到,繡花針迎上,卻不是將槍頭一針**開,而是橫裏一按,借著張江槍上的力量,飛身而起,撲向三道劍陣。

三道雖圍著程映雪惡鬥,卻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眼見李傳燈淩空撲來,三道陣法一變,天星一劍斜空疾刺,迎上李傳燈身子,所指處正是李傳燈下腹,李傳燈若是躲不開,天星老道不要用力,隻李傳燈自己的下落之勢就會將他一個身子穿在天星長劍上。

以程映雪如此劍法尚困在劍陣中脫身不得,李傳燈自然知道三道劍陣的厲害,心中打定主意,要救程映雪,必要一擊破陣,因此一直等到天星老道的劍離小腹不過寸許時才忽地出手,針尖橫點在老道劍麵上,隻聞“錚”的一聲輕響,天星老道長劍飛**開去,甚至身子也給帶得一斜,而李傳燈借著落勢,一針疾點老道喉頭。

李傳燈以身犯險,在如此短的距離內,天星完全沒有躲避的餘地,眼見必死無疑,三星劍陣卻發揮出威力,寒星靈星左右齊出,寒星斜攻程映雪,靈星卻一劍猛刺向李傳燈脅下,李傳燈若不縮手,固能一針刺死天星,自己也必要挨靈星一劍。

李傳燈暗讚三道劍陣了得,無法可想,隻得於百忙中收針,**開靈星長劍,但也不能就這麽便宜天星,上半身回縮,下半身往前一**,雙腳猛蹬,正蹬在天星胸口,將天星蹬得飛跌出去,口中鮮血狂噴,寒星靈星兩道大驚,急縱身過去,一左一右架起天星,雙劍戒備,天星受傷雖重,卻不至死,三角眼狠狠的盯著李傳燈,道:“閣下好身手,貧道認栽,敢問閣下名姓,也好讓貧道知道一招傷了貧道的到底是什麽人?”

“我來告訴你。”不等李傳燈回答,後麵的寧鳳早叫了起來:“他叫李傳燈,外憨內奸,我娘說他是天下第一等的聰明人,但我看他隻是天下第一等的騙子鬼。”

“李傳燈,很好,貧道記下了。”天星點頭,三道轉身,飛掠而去,另一麵張江曠野也救走了平生笑,黑龍會殺手四麵退去,眨眼退得幹幹淨淨。

李傳燈兩招殺了兩狼,一招破去三星劍陣,前後僅僅三招,便讓黑龍會損兵折將,狼狽逃竄,如此身手,直是不可想象,尤其是肖乘龍朱龍幾個,腦子裏全是一片空白,一時都傻站著,誰也不說話。

還是程映雪先反應過來,收了劍,抱拳對李傳燈道:“多謝李總鏢頭援手。”

李傳燈忙還禮道:“程小姐客氣了,都是武林一脈,理所當然的。”

黑龍會即然退去,眾人也就不急著走了,去宅中一搜,搜出了謝歸元和十多個歸元莊的弟子。

謝歸元六十多歲年紀,滿麵紅光,身上帶了傷,衣服也破了幾處,卻仍是神威凜凜,先謝了程映雪幾個的援手之德,又大罵了一通黑龍會,隨後一起回歸元莊來,先前見情況不妙時,謝歸元讓家人藏在了地下室裏,因此家人沒事,隻是傷了不少弟子,又痛罵一頓,家人早備上酒菜,天也差不多亮了。

席間說起神燈教的事,程映雪猜神燈教就是黑龍會在外麵擺的一個幌子,目地是引開俠義道對黑龍會的注意,謝歸元卻搖了搖頭,道:“不是,黑龍會是黑龍會,神燈教是神燈教,神燈教的教主是個女孩子,姓水,師門來曆不詳,但和黑龍會絕沒什麽牽扯,據我所知,兩下之間好象還有點衝突。”

李傳燈本來在低頭吃菜,聽到謝歸元這話,恰如耳邊打個驚雷,手一顫,筷子竟然失手落到了地下。程映雪心細,事實上她心中對李傳燈充滿了好奇,一直在留心著他,見他竟然失驚落筷,問道:“李總鏢頭,怎麽了?”

其實不止她對李傳燈好奇,所有人都是一樣,謝歸元是難以相信李傳燈真的有那麽高的武功,而朱龍肖乘龍幾個親眼見著,不懷疑這點,心裏卻是即驚且妒又疑,更是百味雜陳,自然留心著李傳燈的一舉一動,所以也一齊看過來。

眼見眾人都看著自己,李傳燈心中一跳,忙道:“沒事,隻是一時失手。”換了雙筷子,自顧吃菜,眾人便也轉回眼光,程映雪心底存疑,想:“以他如此身手,怎可能會失手落了筷子,一定是心中有事,這人實是神秘至極,我白雲澗於天下武學,無所不知,可我偏偏就看不出他用的是什麽武功,還有兩年前那一幫神秘的護鏢高手,他一失蹤,所有人全都失了蹤,若說跟他沒關係,誰都不信,可據消息,他隻是被流雲劍派除名的大弟子水誌遠的徒弟,怎麽可能擁有這一切呢?”

謝歸元雖聽說自己獲救李傳燈出了大力,但一則李傳燈不怎麽說話,二則他也不怎麽信,即有程映雪這白雲澗高徒在,哪還要別人出力,因此也就不怎麽理李傳燈,隻顧和程映雪說話,李傳燈倒也樂得自在,心中隻在想:“十六七歲,姓水,難道真的是杏兒?她怎麽會做了神燈教的教主?”想想絕不可能,卻又想:“我會變成這個樣子,事前誰又想得到,世事難料,說不定真的是她呢。”心中忐忑,尖耳聽著謝歸元程映雪的對話,但謝歸元卻再不提這事,李傳燈也不好開口問得。

一直以來,俠義道和黑龍會彼此顧忌,誰也不敢撕破臉皮,但黑龍會這次竟肆無忌憚的攻打歸元莊,可就叫謝歸元大為光火,酒席上便和程映雪商議,要大發俠義貼,向黑龍會討個說法,程映雪自也讚同,眾人便都要在歸元莊暫時住下去,程映雪征詢李傳燈的意見,李傳燈本來無可無不可,說實話,他願意呆在程映雪身旁,雖然這個念頭他自己還不是很清楚,隻是下意識的喜歡這樣,但聽了謝歸元的話後,他非常懷疑神燈教的教主就是水杏兒,一定要去弄個水落石出才行,所以便以還有一點子私事為借口,離了歸元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