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帝都東街,
暮色沉下來,大街小巷比起往日卻更多了幾分人氣。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寬大長街縛上了燈山彩樓,燈樓高達百尺,更有的仿若直通天際。
萬家燈火閃爍,如若星河傾倒,滿地灼灼光輝。
東風夜放,火樹銀花。
如此良辰美景,少女卻無心觀看,隻是不時的望向四周,想要自人潮之中尋到那個期待的身影。
說不定下一刻,那個人就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等了半晌,人潮依舊,那個人沒有出現,已經超過了兩人約定的時間。
“陸塵他是不是被什麽事給拖住了。”施念姑喃喃著。
俏麗的臉龐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憂慮,與周圍的熱鬧街景融合的並不融洽。
或許是等累了,少女找了個石墩坐下。
目光仍舊在人群中找尋著。
燈會已然正式開始,有畫舫樓船自旁邊的江河中經過,傳來的歌舞之聲給這場景更增添了幾分紅塵氣。
街邊小娃提著一盞明燈衝出,又有一大群稚童追逐而去,嬉戲的聲音淹沒在熱烈的氣氛中。
在喧鬧的燈會裏,似乎唯有少女一人顯得格外孤寂。
陸塵說過有再大的事都會來的。
可一直持續到淩晨,燈會逐漸結束,那人卻還沒有出現。
少女滿懷期待的眸子也逐漸暗淡下來。
除了失落之外,臉上還多出了幾分憂心,“陸塵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她站起身準備回去。
背後卻突然傳來一道明晰的腳步聲。
她滿懷驚喜的轉過頭。
“陸塵你……啊,怎麽是你!”
施念姑後退兩步,臉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她記得陸塵說過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人,不能靠近。
“怎麽,姑娘看起來似乎有點怕我?”蘇安站在陰影中,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沒,沒有,我該回家了。”施念姑並沒有被蘇安溫和的外表所迷惑,轉身就要離開。
她並不是一個探究欲十分重的人,更不會拿自己去試探這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何況陸塵與她說過,不要與這人接觸。
然而蘇安的下一句話就讓她身形頓住。
“陸塵沒有來陪你吧。”
“你是不是在想著他可能出事了?”
蘇安這次的聲音多了幾分戲謔,褪去了溫和的外表。
施念姑猛地回頭,目含怒意,“你把他怎麽樣了!”
想到近來陸塵的異常,她第一時間就懷疑起了蘇安。
“嗬,我可沒動他,隻是他自己選擇不來而已。”蘇安沒有在意少女的怒視,自陰影中走出,眼眸中蘊含著危險的光芒,緩步朝著施念姑逼近。
“你不如問問,我要把你怎麽樣。”他笑著說道。
“你,你想要幹什麽……”
施念姑心中一緊想要逃跑,可此時不知怎的,身體竟不聽使喚起來,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蘇安一步步靠近過來,心中驚懼。
蘇安停在了施念姑的身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個巴掌。
那張俊美的麵龐完全納入少女的眼眶裏,如美玉無瑕,人間少有,一對漆黑的眼瞳更是恍若深淵,要將人的心神都吸納進去,少女也不由失神了一陣,隨即便是心底泛起濃濃的不安。
“這裏可是帝都,你不要亂來!”她有些慌亂的說道。
燈會已經結束,街頭已見不到幾個人影,不過依然有皇城司的修士巡視。
一隊身穿皇城司製服的修士恰好路過這邊,少女眼中霎時間泛起希冀的神色,連忙大聲呼救起來,這聲音瞬間引來了皇城司修士的注意。
“幹什麽的!”為首的皇城司修士朝這邊喝問道。
可旋即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攔在了那些皇城司修士的身前,亮出一塊令牌,“這裏暫時不需要你們巡查了。”
那皇城司修士臉色變了又變,“是,大人,我們明白了。”
而後很快,在少女絕望的眼神中,那隊皇城司修士快步離去,更是沒有再往這邊看上一眼。
靜靜看完少女求救的好戲,蘇安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許,“你既然知道這裏是帝都,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他捏住那截如白蓮花瓣的下巴。
“皇權特許,欺男霸女,懂?”
“不,不要……”施念姑哀求道。
她是陸塵的未婚妻,若是失身於他人,還有何顏麵自處。
“看著我的眼睛!”蘇安的聲音驟然拔高一截,帶著命令的語氣,讓施念姑不自覺的便將目光移了過去。
漆黑的雙眸泛著點點黑色的光澤,那裏麵深沉的黑暗是明月所不曾照耀到的。
好美啊……
就這樣投入進去吧,那包裹一切的黑暗,帶著母胎一般的溫暖。
施念姑逐漸沉溺其中。
看著眼前雙目無神,如人偶般站在原地的少女,蘇安眼中露出喜意。
“成功了。”
這是他最近研發出的一種新的魔種——心靈魔種,或者說是涅魔經的新用法。
可以入侵一個人的神魂,悄無聲息的改變其記憶性格乃至是常識。
這些功能倒是讓蘇安想起了前世的某個詞匯,好像叫……催眠?
不過蘇安的心靈魔種倒是要比催眠更加高級,直入神魂。
這算是心靈魔種的初次使用。
也是為了防止發生意外,蘇安才會任由少女呼救,然後再摧毀她的希望,以此來削減少女的心防。
“嗯,接下來讓我調整一下設定。”
看著眼前這任由自己落筆的人偶少女,蘇安滿是惡趣味的調整了起來,剛好試試不一樣的玩法。
一刻鍾後,施念姑的眼神恢複靈動。
“真是的,我剛剛怎麽走神了?”
她揉了揉胸口,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有些生疼,不過她也沒多想,看了眼四周,已經是空無一人。
“陸塵該不會是出事了吧,我還是趕緊回去看看。”
黑暗中,蘇安看著施念姑逐漸遠去,嘴角勾勒出一抹邪笑:“看起來很成功。”
“不過沒想到還真是意外的有料呢。”
“走咯,回去睡覺。”
……
侯府裏,陸塵又在廳堂站了一夜。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心髒一跳一跳的,腦袋也沉重了幾分。
最後隻能歸為蘇安給他造成的壓力過大。
一直到次日正午,他方才見到一道錦袍身影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
“小的陸塵,見過侯爺。”
陸塵急忙整理好心情,跑過去朝著蘇安深深一拜。
蘇安微微一笑,抬手虛扶,“陸兄,抱歉啊,昨夜本侯遇一女子,甚得本侯歡心,為此耽誤了些許時間,倒是讓你久等了,不礙事吧。”
陸塵心中憤恨,甚得你歡心?
這奸賊怕是又在欺壓良善吧,隻是不知道這次禍害的又是哪家的女子。
心緒轉動間,他露出一副誠惶誠恐的神色:“不礙事不礙事,侯爺一刻千金,還願意花費時間來見在下,實在是讓在下惶恐萬分。”
如此一說,把姿態放得極低,輕易便將蘇安讓他等候兩日的事給揭過。
反倒說成說自己占了便宜似的。
不得不說陸塵這番話讓人聽起來頗為舒服。
蘇安深深的望了陸塵一眼,帶著幾分深意:“陸兄是個妙人。”
倒是個會隱忍的主角,可惜一開始就走錯了路。
“嘿嘿。”聽到蘇安的誇讚,陸塵狀似尷尬的撓了撓頭,而後又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在下不才,願追隨侯爺,為侯爺效犬馬之勞,還望侯爺收留。”
他的表情萬分誠摯,心中的屈辱和痛苦卻如潮水般湧來。
明明是生死大仇,可現在他卻要向這個害他爺爺身死,害得陸家滅亡,害得念姑受盡屈辱而死的仇人下跪。
其中滋味,誰能知曉。
陸塵死死的按捺住那些情緒,偏生還得表現出一副崇敬憧憬的神色。
為了報仇,忍受這一時之辱又算什麽。
蘇安突然笑了,低眉看著陸塵,“你想給我當狗?”
麵對這極具侮辱性的話語,陸塵深吸了一口氣,炯炯目光中滿是渴望之色,“是,我想給侯爺當狗。”
“我陸家先輩無眼,致我陸家衰落,陸塵不才,也有複興家族,報效家國之心。而今陛下登基,侯爺深受陛下寵幸,平定魔修,清掃國賊,為我大商穩定立下赫赫功勞,乃我大商棟梁,國之柱石。
能做侯爺的狗,陸塵……深感榮幸!”
有複興家族這個理由,投靠蘇安就能說得過去,作為一個有野心有牽掛的人,蘇安也會對自己更放心。
也隻有這樣,他才能更好的取得蘇安的信任。
突然蘇安抬起腿,一腳踩在了陸塵的頭上。
陸塵身子霎時繃緊,死前的一幕幕再次浮上心頭,那時候蘇安也是如此侮辱的踩著他的腦袋。
可隨即他就放鬆了身體,順著蘇安的力道將頭低到地麵,頭皮緊貼著地板。
決不能讓蘇安發現異常。
“真是一條好狗。”蘇安讚許的收回了腳,“不錯,你很不錯,以後你就暫且先待在玄鳥司吧。”
陸塵聞言心情頓時激動起來,這是同意了。
蘇賊權勢滔天,又深受陛下寵愛,想要投靠之人不知凡幾。
靠著之前的一麵之緣,他總算是達成了這至關重要的一步。
“聽說你母親也姓蘇?”蘇安又問道。
陸塵仍然沒有起身,隻是微抬起頭跪著回話:“回稟侯爺,我母親姓蘇,叫蘇荷,是元景皇帝第八世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