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林區的大橋邊,這裏開著不少小食店,麵包烘焙,烤土豆,烤紅薯......

 大部分的客人都是陸地區來塔林區打工的人,他們往往需要早起,家裏沒時間吃早餐,隻能到這邊臨時吃一些,或者說晚上下班了,一身的疲憊,實在沒心思回去做飯,幹脆就買兩個烤土豆捧著,這種天氣還能烘手。

 對於相當一部分塔林區的居民來說這種食物都顯得有些低等,哪怕平常自家的餐食也離不開土豆,但是這種簡陋的做法還是不被他們接受。

 唐納德倒是不介意,自己手裏拿著一個紅薯,又分給斯特芬妮還有莉蘿一人一個,上麵都淋著些糖稀。

 “你們在這等我,沒有我的信號,千萬不要靠過來......好燙!”

 說著啃下一口紅薯,張著嘴,白色的熱氣呼出,在路燈散發出來的明黃色光線中被夜風吹散。

 “小心。”

 斯特芬妮雙手捧著紅薯,沒急著吃。

 莉蘿則是已經吞下了半個,熱氣從她偶爾開合的嘴裏不斷的往外冒,臉蛋往外鼓著,像個屯食的倉鼠。

 順著大橋走向另一邊,左側便是奧斯威海,今夜不見月亮,雲霧間隻有些隱約光亮。

 過了橋中央,陸地區的另一邊隱約可見,唐納德還記得上次與高尼茲見麵應該是暴雨周的前幾天,自那之後,他有了迪麗雅的筆記也加入了異調局,便沒有再跟對方聯係。

 現在想來算是錯過了一個跟支配級巫師請教機會。

 還是那張桌子,隻不過原本屬於高尼茲的位置換成了南希。

 如今的她看上去與之前有了諸多的不同,她的頭發不再將臉頰遮擋,而是紮了個簡單的馬尾。

 身上穿著一件高領的黑色毛衣,外罩著一件看上去有些寬大的棕色外套。

 男式的,唐納德看它的大小很有可能是高尼茲的衣服。

 這樣的裝扮讓她看上去清爽幹練,但是當唐納德看到她的眼睛,他發覺改變更多的應該是氣質。

 之前南希看上去唯唯諾諾,讓人總覺得她是個害羞的小女孩。

 如今她靠在長椅上,抬頭看著站在桌子旁邊的唐納德,眼中更多的是一種......侵略性。

 這樣的變化,為什麽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生?

 還是說她本來就是如此,一直以來都隻是在隱藏而已......

 “我在電話裏跟你說,不要帶任何人,而你還是選擇帶了朋友,異調局的隊友?”

 南希的語氣在唐納德聽起來有些熟悉,很像他在普斯頓的“妻子”。

 那不是一個好的回憶,唐納德將手中吃剩下的紅薯扔向幾米外的垃圾桶,並沒有刻意的瞄準,他的精神力便將其包裹著精準投入。

 “我是一個人來的。”

 唐納德自問來時的行蹤足夠隱蔽,他認為南希在詐他。

 說話的間隙,唐納德並沒有在南希對麵坐下,他隻是站在桌子旁邊,雙手插著大衣的口袋中。

 這無疑是在表達態度,如果說來之前他對於南希還抱有隻是一個小女孩在失去爺爺之後因為無所依而漫無目標的尋求幫助的想法。

 現在這個想法就跟剛才那些被他吃進肚子的紅薯一樣,大約在過幾分鍾後就會以臀部噴射出來的氣體形式排出去,徹底消失。

 直覺告訴他如果在這裏坐下會惹上很大的麻煩。

 “你們在這等我,沒有我的信號千萬不要過來......好燙!”

 以幹硬的聲音說出這句話很是別扭,而唐納德在聽到後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南希,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欠你什麽,高尼茲閣下確實指導過我幾次,但那是我付出酬金的正常交易,我並不認為這其中存在恩情這一類的東西,如果你找我來隻是想讓我對異調局閉嘴,你可以放心,我並不打算告密,否則我不會隻帶我的兩個朋友過來,而是異調局的隊伍。”

 既然話說開了,唐納德也不再遮掩。

 “如果可以,你想私底下幹掉我,對不對?”

 撕破臉皮,一語中的。

 兩人之間的空氣像是低了幾度,氣氛驟然僵硬。

 “你要這麽認為......我也沒辦法,畢竟自由的思考是每個人的權力。”

 唐納德眯著眼睛,插在口袋中的雙手往內一縮,兩個銘文卷軸分別從袖口落入掌心。

 “可是你主動聯係的我,不是嗎?”

 “高尼茲的身份我確實有所耳聞,但正如我說的那樣,我們之間,應該是沒有關係的,我放過你,請你也放過我,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不好麽?”

 唐納德想不明白為什麽南希要在這種時候找自己,這一次的見麵,對雙方而言都是在冒險。

 “不,我需要你的幫助。”

 “什麽?”

 “我說,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拒絕!”

 直覺得到了驗證,唐納德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轉身就走。

 “你可以離開,大概今天晚上,異調局應該就會有人上門拜訪你。”

 “嗯,你可以試試。”

 背對著南希的唐納德眯著眼睛,兩張銘文卷軸隨時準備打開,莉蘿從那邊趕到這裏,隻需要10秒!

 “殺意。”

 “嗯?”

 “我從你身上感受到了殺意,那邊的兩個人,果然是安排來殺我的......高尼茲說的沒錯,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我拒絕。”

 沒有問緣由,唐納德似乎鐵了心的要走。

 “風暴法袍,高尼茲曾經使用過的法袍,你是一個巫師,如今卻連一件屬於自己的防禦性法袍都沒有。”

 腳步依舊在前進。

 “巫師專用的奇物,可以自動凝聚元素的戒指,可以召喚元素生物作為奴仆的道具,不斷恢複精神力的項鏈......”

 腳步加快,唐納德不想聽。

 “成套的風係法術卷軸,高尼茲多年收集並且實踐過的法術體係,你的天賦決定了你可以使用任何法術,高尼茲的法術體係,你也可以用。”

 已到橋頭的唐納德,回頭瞥了南希一眼。

 “支配級巫師的法術心得,在長街上瞬間斬殺幾十名槍手的風之絲密卷......你還是想殺我,以為幹掉我就可以得到那些東西?”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是高尼茲的遺產,隻有我知道,而我不是巫師,所以那些東西我都用不上,對我而言就是一堆廢品,你當然可以嚐試著殺我,但我賭你殺不死我,而我會在回去之後直接毀掉那些東西,然後告訴異調局,高尼茲的遺產都在你的手裏。”

 南希似乎是鐵了心的要賴上唐納德,從椅子上起身,雙腿環繞著風元素,似乎隨時都可以離去。

 “我能問個問題嗎?”

 站在橋上的唐納德雙手從口袋裏伸出,搭在欄杆上。

 “當然。”

 “為什麽是我?”

 唐納德真的很想知道南希為什麽會找他。

 “因為我相信高尼茲,他在信中告訴我,如果你在知道消息後聯係我,對你的測試首先就合格了,你想到了我跟懷爾德的存在會威脅你的生存,哪怕隻是幾次偶然的相遇,這依舊會成為你不安的來源。”

 “高尼茲告訴我你一定會同意跟我見麵,你確實來了,然後你會有三個選擇。”

 “第一,你帶著異調局的大部隊來抓我,你是一個忠於政府,信任異調局的人,認為隻要他們接受你的舉報,就會將你排斥在這個事情以外,但你抓不住我,逃跑的路線是早已確定的,甚至不隻一條,結局是我會在海上集市散布你手中擁有高尼茲遺產的信息,你會被追尋而來的瘋狂異徒們撕成碎片。”

 “第二,你一個人過來,沒有帶任何人,對我沒有任何殺意,那麽你就是個對其它人而言的爛好人,在我眼中則是個廢物,我會讓你安心,然後直接離開,這樣的人,沒有任何合作價值。”

 “第三,你帶著自己的心腹過來,試探我,在事情談崩之後決心在私底下解決我,這意味著你是個多疑的人,不信異調局,更不相信他們在知道你跟我‘關係匪淺’的前提下會放過你。”

 “而且你心狠手辣,對一個剛死了親人的女人也沒有任何憐憫的想法。”

 “除以上兩點外,你還很貪婪,剛才我在報出那些東西時,你的腳步加快,不是想要走,而是想要拉開一個安全距離,準備通知其它人來幹掉我,你手裏捏著的應該是能立刻使用的法術卷軸或是銘文卷軸。”

 南希毫不避諱的討論著唐納德可能的一些行為和代表的意義。

 “全是高尼茲跟你說的?”

 唐納德不信那封信中有這麽多內容。

 “不,他隻告訴了我行為和意義,其它的都是我想到的,而高尼茲信中明確寫了,隻有做出第三個選擇的你,才會答應我的條件,才有資格繼承他的遺產。”

 南希突然咧開了嘴,身體微微前傾,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詭異。

 “在你的描述中,我可不是一個好人,你確定自己不會被我害死?”

 唐納德抬手摸了摸下巴,問道。

 “這不過是概括性的描述而已,我可以換一個說法,或許你會好受點。”

 “多疑,意味著腦筋活泛,不易中計。”

 “心狠,意味著殺伐果斷,不會遲疑。”

 “貪婪,意味著隻要有東西打動你,在出現其它更好的東西前,你會是最忠誠的盟友!”

 “我手裏有高尼茲遺留下來的一切。”

 “唐納德·格蘭特,告訴我,你想要嗎?”

 張開雙臂,此時的南希,像極了一個**凡人簽下契約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