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約記得之前去醫院檢查的那次,本來是去買書的,但是他胃痛的厲害,便去臨時去了醫院,當時醫生便臉色不佳,大概意思是,不會有好結果。

其實聽到這個消息,許約第一時間竟不是難過,而是有種將要解脫的快感。

他的人生,好似一直被困於沼澤之中,無處尋光。

既然沒辦法看見希望,那沉入其中,窒息而亡,也不是件壞事。

隻是,許約不放心母親和弟弟。

“媽媽,你不要恨我了好不好。”許約就像小時候向母親要獎勵一樣,低聲囁嚅著說:“我以後不會再來看您了,最後一次,您原諒我好不好。”

最後一次。

原諒我,媽媽。

病**的母親毫無反應。

*

沈以瑉並沒有如願在辦公室找到鄒醫生,後來詢問一番才得知鄒醫生在後麵的問診大樓裏麵。

“您好,可以進來嗎?”沈以瑉敲門。

“請進。”

裏麵坐著的醫生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頭發有些花白,長的很慈祥,沈以瑉疑惑得打量他,隻覺得似曾相識。

鄒醫生的問診室裏麵並沒有消毒水的問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香味。

四周擺放著簡單的綠色植物,最為顯眼的要屬桌子上擺放的小型翠瞻盆,沈以瑉見過這個,價值不菲。

“是鄒醫生嗎?”沈以瑉還是疑惑,他不認為一個普通的醫生能夠買下這麽昂貴的盆景。

“您好,沈先生。”鄒醫生示意沈以瑉坐下,他嘴角帶著平易近人的笑容,說:“我等你很久了。”

沈以瑉坐下來,極度警惕的盯著鄒醫生。

“我們認識?”

鄒醫生點頭:“很早之前,我曾經為你治過病,大概是十三年前。”

沈以瑉神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沉聲問道:“你是老爺子為我找的那個心理醫生?”

鄒醫生點頭。

“誰讓你出現在這裏的?”沈以瑉猛地站起來,盯著他問:“是誰?”

“請你坐下來。”鄒醫生試圖安慰沈以瑉,“你的心理疾病一直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沈先生,這樣下去隻會越來越嚴重。”

“你是時候正視你曾經不願麵對的舊時陰影。”鄒醫生極為堅定道:“我能幫你解決。”

沈以瑉絲毫沒將鄒醫生的話聽進心裏麵,剛剛是許約讓自己去找鄒醫生的,沈以瑉心中猛地認定——是許約設計讓鄒醫生等在這裏的。

他覺得自己有病,非治不可了?

沈以瑉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做下來,冷冷的看著坐在對麵的醫生。

“好,我們來聊聊。”

*

離開許母的病房後,許約見沈以瑉還未回來,大概是已經在接受治療了。

許約必須承認,曾經,有段時間,他喜歡過沈以瑉,他是一個長情的人,直至現在,這份喜歡仍舊尚存些許,所以許約並沒有完全相信江亦然的話。

如果可以,他希望沈以瑉正常的活下去,不要在黑夜裏麵整夜的夢魘,不要偏執的抵觸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媽媽!媽媽!我疼!不要打了。”不遠處的病房傳來小女孩兒的哭喊聲。

許約忍不住過去看。

隻見病房裏麵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抓著一個小女孩的頭發,玩弄玩具一般,又打又扯,臉上表情似哭似笑的。

許約跑過去將小女孩解救下來。

小女孩渾身都是傷痕,鼻青臉腫的,大大圓圓的眼睛滿是淚水,膽怯的縮在許約的懷裏麵,哭得非常厲害。

“沒事了,沒事了。”許約低聲安慰著。

此時此刻,護士也趕來了。

“我就是去取了個藥,怎麽又開始了。”護士憐憫的摸了摸女孩子的頭,問道:“年年,不是讓你在那邊的病房裏麵呆著嗎?你一來,媽媽就要打你,不疼啊?”

許約小心翼翼的幫小女孩擦著眼淚,可是女孩的眼淚好似掉不完,一直哭一直哭。

她哽咽著解釋說:“我怕……媽媽……走丟了。”

護士歎氣:“她不會走丟的,她會一直在這裏。”

小女孩哭得更厲害了:“那媽媽是不是不能帶我去遊樂園了?”

許約又抽出一張紙替女孩兒擦眼淚。

“這是怎麽回事?”許約問護士。

護士頭疼的解釋:“這個女人是前幾天送過來的,瘋癲暴躁,還帶著小女孩兒,叫年年,我們找了許久也沒聯係上她的親人,這兩天在聯係福利院,唉,這個女人再送過來之前就打孩子,可是這孩子也是不記仇,老實掛念她媽媽,隔三差五跑過來看她媽,來一次被打一次。”

許約心疼的看著在自己懷裏哭得稀裏嘩啦,鼻涕眼淚一並蹭在他藍色毛衣上的女孩兒,低聲問道:“我帶你出去玩玩,好不好?”

年年喜歡這個好看溫柔的大哥哥,努力點點頭。

許約抱起小女孩,對護士說:“我是小呂護士的朋友,也是隔壁羅女士的兒子,正好現在沒事,介意我帶孩子出去玩會嗎?”

護士驚訝的脫出而出:“你就是沈總的情……”

“不好意思。”她急忙住口,然後點頭道:“正好我很忙,就麻煩您了。”

許約揉揉年年亂糟糟的頭發,柔聲安慰道:“走吧,哥哥帶你到外麵去玩。”

年年蹭在許約幹淨的衣服上,還在打著鼻涕泡,鼻青臉腫的樣子可愛中多了幾分委屈,她的小手勾住許約的脖子,細細的應了一句:“好。”

*

另外一邊,沈以瑉端坐在鄒醫生的對麵,麵無表情,但是鄒醫生看出來他眼睛裏麵的恨意和惱怒。

“你經常做噩夢?”鄒醫生問。

“幾乎每晚。”沈以瑉頓了頓,又說,“和我的愛人睡的時候不會。”

鄒醫生點頭,又問:“您的愛人是個男人?”

沈以瑉冷冷答:“這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兒時的陰影也會影響你的性取向。”鄒醫生繼續說,“你是否是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後遇見你的愛人的?”

沈以瑉想了想,點頭說:“大概是十一年前。”

許家酒會上那個問他會不會冷的少年。

鄒醫生說:“你害怕失去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