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可憐,便收了。

許約的心驟然一痛。

“可憐?”嚴申冷笑,“我哥被他逼死難道不可憐嗎?”

“這兩者有什麽關係嗎?”沈以瑉抑製怒火,他能夠感受到身後許約顫抖的身體,無助而難過的眼神,是他把他帶到這個酒會來的,但是卻不能夠給他以保護,任由他人揭開他的傷疤。

嚴申站在眾人的中央,流光溢彩的水晶燈下,他仿若宣判許約的死神。

“當然有關係,殺人犯為什麽可以來帶岸風的精英酒會?”嚴申今天擺明要置許約於死地,他挑眉問沈以瑉:“沈總,你為什麽要包庇殺人犯這多年?”

“是啊,聽說嚴家大兒子就是許約逼死的。”

“嚴夫人為此早早的過世了,真是太慘了,這樣的人怎麽可以出現在這裏。”

“我看是沈總一直養著他吧?”

“養什麽樣的男孩子不好,養個殺人犯。”

周圍的人早已開始竊竊私語。

這些人仿若忘記了許約的父親也為此喪命,忘記了他的父親曾經如何的幫持過他們。

其實於沈以瑉而言,他完全可以堂而皇之的解釋,一個精神受刺激的學生自殺,連警察都說許約無罪,無人可以指摘他。

但是沈以瑉不能這麽說,岸風的商圈都在這裏了,維護許約就是給嚴家打擊沈家找了一個完美的理由。

“我的一個情人而已,”沈以瑉臉上顯出玩世不恭的笑意,漫不經心的說:“小嚴總,你何必把酒會弄得這麽尷尬,許約不過是我閑暇時的情人而已,你若有什麽不滿,隨你出氣,隻是不要破壞了我們嚴沈兩家的關係,畢竟以後合作很多。”

許約知道沈以瑉會這麽說……

他知道的,他知道這個男人看重沈家的利益,他不會因小失大,不會因為許約這個微不足道的“殺人犯”,而撇下沈家的臉麵。

可是聽到這些話,他還是心痛。

既不肯放手,又不願深愛。

可笑的是當初那件事情,岸風所有的人都知道和許家沒有關係,許約甚至都隻見過嚴戌幾麵,警察最終得出結論也是學習壓力過大,精神疾病導致的自殺。

可是他們漠視著,任由嚴家打擊許家,任由他們曾經的好友絕望的跳樓,到了今天,他們麵對自己,仍是如此。

冷漠的支持著強勢的一方,將弱者視如草芥。

“出氣就不用了。”嚴申拿起桌上的紅酒遞給沈以瑉,笑著說:“不過我記得許家少爺的鋼琴彈得非常好,好像得過什麽什麽國獎吧,今天鋼琴師生病了來不了,不如就讓他當為我們彈上一曲?”

“是嗎?我還不知道他會彈鋼琴呢。”沈以瑉坐到沙發上,擺手道:“我沒意見。”

沒有了沈以瑉的遮擋,許約完全暴露在眾人麵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可惜的是沒有絲毫的善意。

“許約,你不會不願意吧?”嚴申走到許約麵前,傲然的看著他,嘴角滿是譏笑,“你沒得選。”

“我當然願意。”許約抬頭看著嚴申,笑了笑,眼神清澈,那張俊美的臉上透著無害,他說得盡量輕快,“我在沈總身邊也就是賣笑賣身的,取悅眾人的事情,我很在行。”

沈以瑉看著許約自嘲的麵容,轉過身去。

“許先生,這邊請。”江亦然禮貌的替許約指路不遠處的鋼琴台。

*

江亦然替許約把琴打開,他靠在琴邊上,低聲說道:“你看到今天搭話的周家少爺了嗎?”

“周策。”許約說,“我知道,他以前和沈以瑉很要好。”

“我這裏有一份他醉酒的錄音。”江亦然握了握手心,“待會找個合適的時機給你。”

“嗯。”許約應了一聲,不安的回頭看沈以瑉,隻見他正爽朗的和身邊的人喝酒,他低頭去看那鋼琴,發現鋼琴上麵有一層細微的粉末,他皺了皺眉。

“很抱歉,我沒能阻止小嚴總,他對你的恨意很深。”江亦然看了看鋼琴,歎氣道:“這算是他的惡作劇,希望你能忍得下去。”

許約苦笑:“花粉而已,我還以為是什麽毒藥呢。”

“第五個琴鍵下麵有一張紙條,沈以瑉限製了所有可以與外界聯係的方式。”江亦然替許約擺好琴譜,“我建議你,采用我給你的另外一個計劃。”

許約搖頭:“我再想想。”

江亦然沒有繼續說下去,準備離開。

“等等,”許約低聲喊住他:“我的體檢報告怎麽樣了?”

江亦然怔了怔,搖頭說:“還沒出來。”

許約眸子裏麵滿是黯淡,他說:“應該八九不離十了,江律師,我相信你有辦法不讓沈以瑉知道最終的結果。”

“你是怕他難過嗎?”江亦然問。

“我是怕他瘋魔。”許約低下頭,去撫摸這黑白分明的琴鍵。

為什麽這個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呢?

*

嚴申給許約的曲子是悲愴奏鳴曲。

他在無時無刻的暗示。

曲聲響起,宛若重石砸在眾人的心中,誰都不想在這種場合聽這樣的音樂。

沈以瑉盡量不去看許約,可是沉重的音樂在他耳邊揮之不去。許約很久都不彈鋼琴,哪怕沈以瑉為他買了一架,也已經蒙灰,可是現在卻被逼著獻藝。

許約的手上泛起紅點,但他沒有察覺。

他很早已經就知道彈這首曲子了,久違的鋼琴,讓他想要沉浸其中,忘記這些煩雜痛苦的事情,手臂抬起,纖長的手指猛地砸下琴鍵,鋼琴裏麵的琴弦都好似在顫抖,發出震入人心的音符。許約的手指自然地無縫隙地移交到另外一個指頭,連音演奏達到高層次,鋼琴仿若與許約融於一體,眾人看到的是一個身穿燕尾服的精致少年,沉浸於這首音樂之中,矜貴而優雅。

大概與身俱來的貴氣,哪怕曆經磨難也無法抹去。

周策沒臉沒皮地在沈以瑉的身邊喝酒,他有些微醉,癡迷的看著許約道:“沈總,你說當初許家敗落的時候,我怎麽就沒去把他收了呢。這樣的尤物,看著還是玩著都讓人快活啊!”

沈以瑉麵無表情:“你配不上他。”

周策低聲咒罵:“媽的,你做過的好事要讓他知道,隻怕和你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