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汪普的尿管和引流都撤了,自己也能慢慢在走廊溜達了。

文久一每天給他喂飯接尿扶著去廁所,她穿了普通的半袖家居服,但看起來還是不普通。

耀眼的人,即便身上鋪滿灰塵,也是無法掩蓋光芒的。

病友們逢人都誇,你老婆真好看。

汪普隻能一臉酸澀,笑著應和。

他當時怎麽會讓這麽耀眼又缺愛的文久一,長期獨守空房的呢?如果他當時多珍惜她一些,結果會不會不這樣。

曲成每天都會來送午飯。

文久一見護士送飯進來,就知道是曲成來了。

她便找個借口出去,跟曲成呆一會。

汪普看出端倪,也沒有資格說破。

秦茹每天都會來兩次,看看汪普的情況,順便跟文久一寒暄幾句。

拋開身份的尷尬,秦茹和文久一倒是有種一見如故的默契。

這天秦茹來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多,文久一沒在。

汪普扶著床坐起來,“秦主任來了,久一出去了,應該很快就回來。”

“沒事,我快下班了,過來看看你們,恢複的怎麽樣?”

“托您照顧,好多了。現在基本都能自己做事了,就是動作慢。”

“手術恢複是個周期,慢慢來,來日方長。行,那你先休息,我回去了。”

“慢走秦主任。”

秦茹走出病房,遇到從樓梯間出來的文久一。

她聞到了文久一身上的煙味兒。

“曲成知道你抽煙嗎?”

“知道啊,怎麽了。”

“沒事就是隨口一問。”曲成是最不喜煙味兒的。

“你在這抽煙不行的,被抓到會罰款。”

“不好意思啊,那我以後去外麵抽。”

“那倒不用,我帶你去個地方,你跟汪普說一聲。”

“好。”

文久一回到病房告訴汪普,秦茹找她聊會天,然後跟著秦茹走了。

“要從十樓的通道走,到規培樓,右轉,很近的,隻是一般人都不知道。”

“規培樓讓抽煙?”

“當然不是了,規培樓有個天台。

正常醫院不允許有開放式天台的,怕有患者輕生。但是規培樓這個天台,一般人都不知道。”

秦茹推開門,迎麵吹來一陣風。

她倆走到天台邊上,一覽眾山小的環顧著三院。

秦茹拿出一根煙遞過來,文久一一臉不可思議,“怎麽了,醫務工作者就不能抽煙了?”

文久一接過煙給秦茹點上。

秦茹指著遠處,一個穿紫色護工服的女孩。

那女孩看起來20出頭,瘦小的身體,拎著幾杯咖啡和幾份外賣吃力的往前跑,一邊跑還不忘托著袋子,生怕外賣散落。

“我剛來三院的時候,就是那樣的角色。

我猜院長都想不到,十年間,會是一個外派小護工領導全院護士。”

“那不還是你努力嗎?”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些虛偽的話,人生本就是選擇大於努力的。”

文久一不知道秦茹想跟自己說什麽,抽著煙緘默。

“曲成一直不喜歡我,就是因為我野心太大。他說我野心大的,能讓人一眼識破。”

“有野心的女人才能主宰自己的生活,不做男人身後的塵埃。”

“但你沒有。

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明白他為什麽一直喜歡你了。”

“我沒有什麽?”

“我們應該同歲,快四十了吧。你的眼神還是一眼望到底的清澈。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不會跟曲成提任何要求。”

“你會跟他提要求嗎?”

“我當然會,我們的婚姻本就是各取所需。

我不把自己的需求說出來,那叫無私奉獻。

如果這些年,我不逼著他追著他,那我現在最多是個正式編製的護師,連護士長都當不上。

但你不一樣,你的臉上寫滿壓力與負荷,他給你的東西,你都不想要。”

“你們很搭啊,洞察人心的能力都很強。你是他的妻子,他兒子的媽媽,你跟他提要求,在他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我算什麽?”

“你自己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

“你看他對你的態度,就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你見過他跟我的樣子,你覺得跟你一樣嗎?”

“你信嗎,我更希望他對我像跟你那樣,至少那樣我們都不用裝。”

“裝?你是裝的他可不是,他是發自內心的想把最好的都給你。

愛是長覺得虧欠,我隻是他一手打造的成功案例。

而你,是他真心希望超越他自己的存在。”

“如果是真的,那我更不明白了。

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偏要對我一個帶娃的離異婦女這樣。”

“這可能就是白月光的殺傷力吧。”

“白月光?”

秦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他心中的白月光,應該就是你這種,無欲無求的樣子。不會主動索取,反倒是他要追著給,還看不上的女人。

女人多的是,你覺得像你這樣,吃飽就知足的,有幾個?”

秦茹的最強大腦把她無意間說錯的話,胡亂解釋了一番。

這番話卻把文久一說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