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公主。”
紅姐暫時顧不得韓影了,搶先向公主行禮。
萬幸的是,她的請安聲,成功轉移了公主的注意力。
公主的目光轉向紅姐,隻是眼中有她不曾見過的,極力壓抑的激動。
“你來了,泡杯茶我喝吧。”
公主重新在廊下坐了下來,故意不去看韓影,像是在刻意忽視他的存在。
紅姐掌心涔涔汗意,福身應“是”,暗示韓影隨自己離開。
公主卻加重語氣。
“你幫我泡杯茶來。”
泡茶要去庵中取水,公主這是想支開自己,單獨和韓影說話?
紅姐擔心公主降罪於韓影,又不敢違抗公主的命令,惹得她怒上加怒。
隻能韓影連連使眼色,示意他自己想辦法那公主賠罪。
他卻依舊愣愣盯著公主,也不知察覺到紅姐的暗示沒有。
紅姐咬咬牙,低頭先行離開。
她就知道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不該帶韓影來見公主。
“你叫什麽名字?”
紅姐的身影消失在竹林盡頭,公主的聲音突兀響起。
“韓影。”
韓影的回答同樣直接而生硬,甚至沒有謙詞。
公主卻沒有注意到他的失禮,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韓影……你多大了,生日是哪天?”
頭一回見麵就問生日,不但失禮而且是大忌。
韓影和公主卻像都沒有察覺到這個問題有什麽問題。
韓影凝眉認真思考片刻,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了。”
公主終於看向韓影。
“不記得?怎麽會有人不記得自己的生日。”
“真不記得了。”
韓影也恢複了自如的神情,坦然解釋道。
“我生了一場病,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公主若有所思緩緩點頭,纖細蒼白的手指撐著額頭,微微閉上眼。
“說說你的事吧,記得多少便說多少。”
“聽村裏人說,我很小的時候是被一位很年輕的叔叔帶到石頭村的……”
紅姐和一名姑子,提著茶具和剛燒開的滾水回到精舍前時。
韓影和公主站在一架薔薇前,韓影誇薔薇開的好,公主含笑聽著,目光時不時溜到他臉上。
紅姐懸著的心終於踏實落回腔子裏。
她就說韓影這小夥子不錯,果然哄的公主開心。
別看公主隻是淺淺而笑,要知道平進公主可是經常麵無表情。
就像……
說句大不敬的話,就像泥塑的假人,就算是笑,也隻是勾勾嘴角,眼中並無半點笑意。
哪裏像此時,全身上下透著溫和的感覺。
對嘛,這才是人該有的樣子。
“公主站了好一會兒了,快來喝杯茶歇歇,當心被日頭曬的頭暈。”
茶香在精舍前彌漫開來。
紅姐先倒一杯請公主。
公主依言回到廊下,在小小的茶幾麵前坐了下來。
韓影不用人讓,坐在公主身邊。
紅姐邊給二人煮茶,邊在心裏揣測。
公主和韓影之間雖說差著十多歲,不過公主不老,又是公主。
該不會很快就要稱呼韓影一聲駙馬了吧。
這自然是好事。
隻是,駙馬自然不會照顧紅袖招的生意,自己的退隱計劃又要推後。
喝過茶,公主便說身上乏累,紅姐和韓影起身告辭。
回程的馬車上,紅姐半是玩笑半是探問。
“你方才直盯盯看著公主,可把我嚇的不輕。”
“公主好看吧?與我相比誰更勝一籌?”
韓影知道紅姐是說笑,卻回答的格外認真。
“公主不一樣。”
這話說的,公主當然不一樣。
天子的姐姐,天生的金枝玉葉,隻要不作死造反,一輩子都享有特權。
唉,普通百姓哪裏比得上。
韓影見過公主後,回來便同意接手紅袖招。
倒是大出紅姐意料,她還以為韓影要當駙馬了呢。
韓影對她的疑惑大感意外。
“什麽當駙馬,我怎麽會當駙馬。”
那語氣,那表情,好像紅姐說了天大的笑話。
紅姐有點生氣,他和公主一見如故的樣子,誰看了不會多想?
轉眼又高興起來。
韓影願意接手紅袖招,她終於可以退隱了。
退隱也不是說走就走的。
走之前總要與老姐妹聚一聚告個別,畢竟紅姐打算去江南養老,這一別還能不能再見都不好說。
和姐妹聚會的同時,抽空給韓影介紹一些老主顧,韓影便暫時住在紅袖招。
某天先生又來找韓影,臉色臘黃,雙眼無神,看起來第一次見老了好幾歲。
一見韓影,先生便長籲短歎。
“紅姐找過我,給我說了她要去江南的事,我……實在不知怎麽辦才好。”
韓影覺得先生對紅姐是真心的。
紅姐對先生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感情,隻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別人的感情之事,勸了不一定管用,反而容易拉仇恨。
韓影想了想,給先生出主意。
先生越聽眼睛越亮,卻還是有些躊躇。
“這樣做,真的好嗎?萬一紅姐知道了,會不會怪我。”
韓影用力拍了拍先生的肩膀。
“如果不最後努力一下,紅姐這一去江南,怕是你連人都見不著了,怪不怪你還有什麽區別。”
先生低頭沉思半天,用力握了握拳頭,向韓影拱手道謝,作辭大步而去。
晚間紅姐又與姐妹有約,出門前交代韓影。
“店裏的事交給你,丫頭們不聽話隻管罵,明日去官府簽了契書,這紅袖招就是你的了。”
這些日子韓影一直在紅袖招,流程已經摸的差不多了。
紅姐也能放心把一切都交給他,自己動身去江南了。
紅姐剛走到門口,一個半大孩子急頭白天跑進來,衝著眾人嚷嚷。
“哪個是紅姐,你男人快咽氣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要不是對方還是個孩子,紅姐非大嘴巴抽他。
剛開門做生意,就跑到她門前死啊活的,真是晦氣。
韓影猜到是先生聽了自己的話,隻是找的這個傳話之人,實在拉胯。
不得不替紅姐問上一句。
“小哥兒先別急,把話說的清楚些。”
“你說的男人是誰?又為何說那人快死了?”
那半大孩子撓了撓頭。
“就是住在後巷的白先生啊,他病了,連著請了幾個大夫都搖頭不肯寫方子,可不就是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