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下山崖之後，體型巨大的銀龍王盯著麵前這個還沒有自己指甲蓋大的“小不點”，眸中泛起一絲異樣。
直到此時離得近了，她才忽然發覺，眼前的少年似乎給自己一種隱隱的親切感，並不像尋常人類那樣令她厭惡。
不過，當她聽到蘇誠的說辭之後，眼神頓時變得有些不悅。
“人類，不要得寸進尺，你自己站的高一些不就行了？”
蘇誠笑了笑，從善如流地一躍而起，跳到了前方巨龍骨架的腦袋上麵。不過，依舊要比銀龍王低了不少。
倒是他這番行雲流水的動作，弄得銀龍王微微一滯。
蘇誠沒有在意對方的想法，再度說道：“現在該你表示誠意了。如果沒有看錯的話，你應該掌握著空間的力量吧？麻煩你自己縮小一點，我可沒有把自己變成大家夥的能力。”
銀龍王張了張口，卻沒有再多說什麽，同樣默默讓了一步。
伴隨著周身上下燦銀色的光霧閃過，她的體型快速縮小了數十倍。
雖然麵前的人類，站在龍骨上的動作顯得有些不敬，但對方和龍骨之間的體型差距實在太過巨大了，在感官上並沒有那麽難以接受。
蘇誠打量著變形後的銀龍王，眼中接連閃過訝異與驚豔之色。
銀色巨龍依舊龐大，不過比起之前已經袖珍了許多，看起來不再像先前那般氣勢驚人，反倒多了幾分精致可愛。
但相比於體型，他其實更驚訝於銀龍王剛剛用出來的手段。
先前的說辭，隻是試探居多，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可以做到。
很神奇的能量運用方式。
本質沒有發生改變，力量強弱也沒有任何變化，卻又不是障眼法那麽簡單，形體真的縮小了。
“人類，現在你滿意了吧？隻要這樣，你就願意把你先前用出來的那種技巧傳授給我？”
“既然說了相互尊重，就不要‘人類’、‘人類’的這樣稱呼我。我有名字，蘇誠。”
“……好吧，我知道了，蘇誠。”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些許不耐，但銀龍王的聲音依舊冷漠平靜。
所有的心理波動情緒變化，都沒有被她表露出來。
“你叫什麽？”
“銀龍王。”
巨龍輕輕甩動著修長的尾巴，隨口應道。
“銀龍王……聽起來像是一個種族領袖的稱謂，不像是個體的姓名，你不是在敷衍我吧？”
“人……蘇誠，不過是個名字而已，我沒有隱瞞的必要。”
“那就好。”蘇誠點了點頭，“現在，還剩下最後一步。”
他注視著銀龍王那雙紫色的龍眸，“向我道歉，為你自己先前的貿然出手道歉。”
“憑什麽！”
銀龍王聞言低吼一聲，眼中怒意勃發，長尾大力甩動間揮出了道道殘影，顯得有些氣憤。
作為龍神之後的新一代魂獸共主龍族之王，她從來不曾向任何人低下過高貴的頭顱，未來也不會向任何人低頭！
道歉之類的話，更是無稽之談！
蘇誠並未因她的表現而產生任何忌憚情緒。
他淡定說道：“在你到來此地之前，我沒有破壞過這裏的任何一具骸骨。但是等你出現以後，卻不分青紅皂白便想要出手置我於死地。若非我還有幾分能夠自保的實力，此刻恐怕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蘇誠寸步不讓地與她對視著，“平等，尊重，這是一切對話和交流的前提。若是做不到這一點，你我之間便沒什麽好談的了。”
“……”
銀龍王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
如果隻是以道歉作為代價的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吧，那件事情確實是我不對。若我為此向你道歉，就可以了？”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問出類似的話了。
蘇誠卻搖了搖頭，“你不是真正的尊重我，也沒有做到平等相待。”
“？”
銀龍王沒有聽懂。
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你真的尊重我，就應該主動為先前的行為道歉。這不是一個交換條件，而是你理應做出的補償。”
蘇誠凝視著她，“原諒與否，是我的自由。但是否選擇道歉，在於你自己。”
猶豫了片刻後，銀龍王暗暗歎了口氣，輕聲道：“關於先前對你出手的事情，我很抱歉。”
說完這話，她便沉默下來，靜靜等待著對方的後續要求。
直到現在，她都不認為蘇誠真的會履行承諾，如此簡單便將那種神奇的技巧吐露出來。
人類向來都是反複無常貪得無厭的生靈。
有如此機會，怎麽可能輕拿輕放。
不過，若是對方接下來的要求太過分的話，她也絕對不會輕易妥協。
寧可破釜沉舟，也不能失去龍族的尊嚴。
“好了，既然你已經表現出了誠意，那麽我也信守承諾，告訴你之前是怎麽回事。”
“……”
銀龍王不斷甩動的長尾忽的一頓。
她沒想到，蘇誠之前說過的話居然是認真的。
“首先，剛才的那種手段，其實我用起來並不輕鬆，遠沒有你看起來那麽容易。被我激活的那具骸骨，是我嚐試過很久之後才取得的成果。”
蘇誠似是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也沒有在意自己把這些缺陷全部吐露出來以後，可能帶來的後果。
他隻是這樣，自顧自地平靜敘述著。
“至於激活整片山穀全部龍骨活性之類的說辭，也隻是在恐嚇你而已。事實上，能激活幾具就已經是我目前的極限了。”
“……你說的是真的？”
銀龍王注視著他沉聲問道，紫眸平靜如水，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的情緒。
她到底活過了極為悠久的歲月，還擁有著作為龍神時的部分記憶，並不是天真的稚童。
如果這種手段的缺陷蘇誠自己不主動承認的話，那就不是缺陷，而是一柄真正的利刃，永遠懸在龍族子民的頭頂。
“當然是真的，你覺得我在這方麵欺騙你還有什麽意義嗎？”
蘇誠輕笑一聲，“我是借助了山穀深處那個強大的能量體的力量，才做到了這一步的。不過那種力量，我根本無法將其掌握，隻能使用其中極少的一部分。”
說到這裏，他歪了歪頭，注視著銀龍王的雙眼，“我看你的能力性質倒是和那個大家夥有幾分相似之處，幾乎同出一源。想來換做是你的話，說不定真能做到那種場景。”
說著，蘇誠便將應該如何利用龍神的力量，去刺激這些龍骨的方法盡數傳授給了對方。
他並沒有欺騙銀龍王。
銀龍王學會以後，也確實能夠使用同樣的方法做出同樣的事來。
就像套用公式解答題目，學習功法提升等級一樣。即便不知道其中原理，掌握了套路便足以將其重現。
甚至作為龍神的分身之一，她比蘇誠本人都要更加適用這種加劇龍骨輻射的手段。
當然，恐怕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將其真正使用出來就是了。
“……”
聽完之後，銀龍王默默點了點頭，眸光微現異樣。
即便以她的身份和心性，此時也難免對蘇誠生出了些許好奇。
無論是這遍布山穀的無數龍骨，還是自己的強大力量與超凡血脈，乃至於山穀深處，那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自己前去尋找的龍神核心……
難道這些東西，對眼前的人類沒有絲毫**力可言嗎？
還有一點，讓她心中有些在意。
“你能利用龍神的力量？”
雖然對方說隻能利用極小一部分。
但作為一個人類，他又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難道此人真的真像他口中所說的那樣，並非這個世界的人？
那麽，在他原本所在的世界之中，也有與自己類似的生靈存在嗎？
在那裏，人類和其他種族之間，又是怎樣的關係？
“龍神的力量？”蘇誠輕聲重複著，“你的意思是說，山穀深處的那個能量體，叫做龍神？”
“那不是龍神。”銀龍王的聲音略顯低沉，帶著一種莫名低沉的情緒，“龍神已經逝去了，那隻是龍神遺留下來的意誌核心而已。”
“……我很抱歉。”
“什麽？”
銀龍王愣了一下。
“那位龍神，對你來說是個很重要的先輩吧？我並非有意褻瀆。我隻是見到過那個特殊的能量體，它的存在形式與山穀中這些屍骸並不一樣，所以不清楚你口中龍神的情況。據我所知，某些特殊的能量，同樣也可以形成類似的現象。”
“沒必要為此道歉。”銀龍王垂下眼簾，淡淡道，“我並不在意這些。”
“尊重是相互的。你可以不在意，但我卻不能不放在心上。”蘇誠極為認真地解釋道，“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多個朋友多條路，不管怎麽說，你也算是我在這個世界裏，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了。”
“朋友……？”
聽到這個稱謂，銀龍王似是一怔。
她沒有過朋友，也從來不需要朋友。
她隻需要族人與手下就夠了。
更何況，與人類交朋友？
銀龍王眼神一冷，漠然道：“你想多了，我和你算不上什麽朋友。”
蘇誠聞言也不在意，笑道：“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你我之間，已經化幹戈為玉帛了。”
“我願意尊重你。這不隻是因為之前答應你的條件，還因為你的強大和誠信。但朋友之類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更何況，和我做朋友，對你來說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是好事還是壞事，我自己心裏有數。”蘇誠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你根本什麽也不懂。”銀龍王抬起眼簾，目光重新變得冰冷淡漠。
“既然你說自己來自其他世界，那我姑且相信你的說辭。我同樣知道宇宙廣闊，偶爾出現一些超出我理解的事情並不奇怪，我沒有那麽強的好奇心。
“至於你究竟來自何處，身上隱藏著什麽秘密，又為什麽會出現在我族的埋骨之地中，這些也都不重要了。
“因為等我取走了那部分龍神能量以後，這個失去了存在核心的小世界，很快便會被空間力量衝走，未來不知道會飄向何處。
“所以，你也盡快離開這裏吧。
“等到出去以後，你我還是分道揚鑣為好。”
眼前這個人類很特殊，很不一般。
無論是想法還是行事風格，都與眾不同，得到了她的認可。
還有那隱約存在的淡淡親切感，以及似有似無的命運之力，都讓她有些在意。
但龍族的路，不是誰都能參與進來的。
貿然牽扯外人深入局中，若那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弱者也就罷了，但蘇誠明顯算不上什麽弱者。
讓對方入局的話，無論對自己，對龍族，還是對他來說，恐怕都不是件好事。
銀龍王有種莫名的直覺。
如果和眼前這個人類扯上關係的話，未來會變得非常麻煩。
她不敢冒險。
更不能拿族群的未來去做賭注。
都已經穩了這麽久，等待了這麽久，她不能讓這些投入和努力白費。
這次的收獲已經超出預期了。
隻要再拿到龍穀深處的龍神核心，就已經不虛此行大賺特賺，更何況還得到了一種神奇的秘法。
雖然這種秘法注定無法拿來使用，但以此為基礎的話，說不定能幫她對龍神的力量有所參悟。
至於蘇誠……
銀龍王無聲注視著麵前的人類少年。
她並不覺得，作為人類的蘇誠在走出這個龍穀小世界，進入鬥羅星，乃至未來登上神界之後，會有幫助龍族的可能性存在。
或許……
“今日之後，說不定你我還要成為敵人。到了那時，希望你不要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
“是這樣嗎，看樣子這個世界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複雜不少啊。我是不是之前不應該隨便資敵，直接離開這個地方才是正確的做法？”蘇誠開玩笑似的隨口說道。
銀龍王卻沒有半分笑意，語氣極為認真地肅然道：“我們龍族不像人類，我們有著自己的底線。如果日後你我之間真的為敵，我可以承諾放你一次。當然，若是我技不如人敗在了你的手中，你倒是不必對我手下留情。畢竟，你也不欠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