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抽泣許久之後，比比東終於逐漸平靜下來，眼眸通紅地看向蘇誠。
“好些了嗎？”這個時候，蘇誠蒼白幹癟的皮膚上這時已經恢複了些血色。
自身力量被吞噬吸收，當然不會這麽快就彌補過來，不過幸好先前沒有傷及根本，憑著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又有先天功在身，花些時間就能徹底重回巔峰，不至於造成太大影響。
在他對麵，比比東的實力也有了大幅提升。
先後吸收了兩個十萬年魂環，而且還是泰坦巨猿和天青牛蟒這種底蘊深厚的強大魂獸所產出的魂環，蘊含的魂力自然非同凡響。
再加上從蘇誠身上汲取到的純淨魂力，如今她的等級赫然已經逼近九十三級。
看著比比東梨花帶雨的臉頰與腫脹不堪的雙眼，蘇誠心情有些複雜。
這麽多年下來，他還真的從未見過對方情緒崩潰到這個地步。
就算之前在教皇殿的密室之中，被自己的老師逼迫威脅，她也隻是悲傷難過，情緒依舊是比較內斂的。
但在此時，她卻像是自暴自棄了一樣失聲痛哭，表現得異常軟弱。
“……為什麽不阻止我？”沉默許久之後，比比東才再度開口問道。
她的眸光散亂，說話時聲音有些低沉沙啞，“我不知道修煉第二武魂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控製不住自己。”
之前吞噬蘇誠全身能量的時候，她並沒有失去意識。
所有一切，都是在她思維清醒的狀態下發生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才讓她感到愈發痛苦，甚至是恐懼。
她很難解釋自己之前的衝動，也擔心蘇誠無法理解，甚至會因此而排斥自己。
別說蘇誠，就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剛剛的行為，不明白為什麽心中的邪念會熾盛到那種程度。
就算大陸之上那些臭名昭著的邪魂師，也很少有人會做出吞食血肉乃至靈魂的行為，最多隻是用一些邪惡手段去吸收魂力罷了。
明明知道不應該那樣做，明明知道對方是自己心中極其重要的人。
隻是強烈的吞噬本能，讓她難以抑製那種源於靈魂深處的衝動。
何況蘇誠身上無論魂力還是氣血力量都異常旺盛，靈魂力量又驚人的純粹，對噬魂蛛皇擁有著難以抵擋的**力。
或許，那就是生靈對於提升自身生命層次的渴望。
似乎比起完成後的收獲來看，沒有什麽是不可以拋棄的，無論情感也好，道德也罷，隻要能夠吞食新鮮的靈魂血肉，其他一切都無所謂了。
“程雪，你相信我，那種感覺真的太強烈了，我根本……”
說到這裏，她忽然怔住了，眼中溢出一絲絲的惶恐。
也許她本就是一個天生的邪魂師？
就連麵對蘇誠，她都難以抑製欲望悍然出手，若是換做旁人，她又會如何？
“我相信你。”這時候，蘇誠注視著她輕聲說道，眼神清澈沉靜，“比比東，你不要胡思亂想，你克製住了自己，我也沒有受到傷害，不是嗎？”
比比東聞言怔怔看著蘇誠。
此時他的衣服還有些破損，肩頭側麵兩個黑黢黢的孔洞異常明顯。
那是被蛛矛刺穿的傷口，上麵沒有一絲鮮血溢出，周邊肌肉灰白黯淡，宛如死屍，繚繞著不詳的氣息。
比比東心中明白，就憑自己的實力，是絕對傷害不到對方的。
就連那實力強大的牛頭蛇身魂獸，都輕而易舉便被蘇誠牢牢禁錮，沒有一絲反抗餘力，她又怎麽可能突襲得手？
唯一的原因，隻能是蘇誠原本就沒有出手的打算。
“你相信我？”比比東嘴裏喃喃重複著這句話，眼神似悲似喜。
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現在回想起來，比比東依舊心有餘悸。
剛才給噬魂蛛皇附加完第一魂環之後的那個瞬間，她幾乎完全拋棄了屬於人類的情感，所思所想隻有該如何盡可能更多的去吸食魂力。
不，不僅僅隻是魂力，就連血肉與靈魂，她都不想放過。
“你知不知道，再繼續下去，你可能會死的。那種力量，太可怕了……”
說到這裏，她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用微弱的聲線補充道：“也太邪惡了……”
“再可怕的力量，也是由你來掌握的。至於這種力量性質如何，邪惡還是正義，那都與我無關。我認可的是你這個人。”蘇誠輕笑道，似乎剛剛那恐怖的場景並未發生在他的身上。
“類似的話我在很久以前就跟你說過。在前進的道路上，我們總會麵對種種**。
“與其依靠我來壓製你的本能欲望，不如靠你自己。我能阻止你一時，卻不可能永遠幫你，未來的路是需要你自己去走的。”
“……”比比東神色有些恍惚。
在對麵那雙漆黑眼眸的注視下，心底的不安緩緩平息下來。
“這個世界上，武魂的種類數不勝數，你天賦超群，從古至今也未必能有幾人可以比得上，出現意外在所難免。到了這個時候，書本和經驗能教你的東西就很少了，頭腦和心靈，才是你最佳的武器。”
說到這裏，蘇誠活動了一下身體，緩解著剛剛血肉被大量吞噬後帶來的強烈疲憊感。
隨後站起身來說道：“走吧，繼續去找後麵的魂獸。”
“繼續？”比比東愣了一下，表情略微有些遲疑。
顯然，之前發生的情景，已經讓她心中產生了不小的陰影。
“放心吧，既然剛剛你都能克製自己的邪性本能，再來幾次也不會有問題的。”蘇誠笑了笑，“你總不會辜負我的信任吧？何況以後我還需要你來出手相助呢。”
比比東聞言抿了抿嘴唇，隨後神色也變得堅定起來，起身站到了蘇誠身旁。
……
“說起來，我還也有個事需要你幫忙。”走在星鬥大森林之中，蘇誠忽然開口說道。
“什麽事？”比比東轉頭看了過來。
蘇誠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道：“如今突破了封號鬥羅，你也已經有資格繼任教皇了吧，大供奉那邊是怎麽說的？”
“大供奉很看重我。”比比東輕聲道，“他之前告訴我，隻要成就封號鬥羅，就可以完全接手教皇殿的權力和資源。”
蘇誠點了點頭，對此並不意外。
就連現實中，千道流都能放任比比東成為教皇，在這裏更沒理由會阻止她。
畢竟千尋疾並沒有真正做出無法挽回的事，千道流的處置也相當公正，比比東自幼從武魂殿長大，過了心裏那道坎以後，對這個地方還是有很深感情的。
以千道流的性情，培養比比東也很正常。
蘇誠取出一株仙草遞了過去，“這株仙草，能夠幫助七寶琉璃宗的武魂晉升，成為真正的九寶琉璃塔，我希望你能以武魂殿的名義去跟他們做個交易。”
聽到這話，比比東一臉驚訝地看向他手中的那株看上去富麗堂皇的金色花朵。
正是綺羅鬱金香。
“這……”比比東表情略顯猶豫，“你想要什麽，需要用這麽貴重的仙草去進行交易？”
她自己曾經服用過仙草，深知其中珍貴。
同時，她也不太希望七寶琉璃宗的武魂彌補缺陷。
現在的七寶琉璃宗雖然實力不弱，但宗主一脈最強也不過魂聖境界，沒什麽太大威脅。
可那般強大的輔助係武魂，如果擁有了成就封號鬥羅的機會，所帶來的影響力可就和過去截然不同了。
既然已經決定擔任教皇，她考慮事情的角度自然也有了些許變化。
蘇誠看她一眼，也猜到了對方心中想法，隨口道：“沒關係，這種後天得來的武魂晉升是無法遺傳的。無論他們宗門裏由誰服用這株仙草，也隻會出現一個封號鬥羅而已。”
事實上，如果七寶琉璃塔武魂因此而出現本質蛻變，血脈還能得以遺傳，對他們來說還真未必是件好事。
懷璧其罪，如果七寶琉璃宗威脅太大，很難說其他勢力會坐視不管。
而七寶琉璃塔武魂的輔助效果再怎麽逆天，終究是個輔助係武魂，沒有太強的實戰和自保能力。
或許長時間積累下來，能夠因此招攬到更多護宗鬥羅，但那終究是需要時間的。
其他擁有話語權的強大勢力，卻未必會給他們這個時間。
比比東伸手接過綺羅鬱金香，輕聲問道：“你需要我怎麽做？”
“你以武魂殿的名義去跟寧風致談，讓他想辦法取來天鬥帝國的鎮國之寶瀚海乾坤罩。”
“鎮國之寶？！”比比東聞言表情一頓，麵露愕然。
雖然武魂殿在大陸上的威懾力很強，七寶琉璃宗跟天鬥皇室也關係親密，但鎮國之寶這種東西，對方怎麽可能輕易拱手讓人？
天鬥帝國可不是軟柿子，麾下擁有著數目龐大的軍隊。
魂師實力的確遠勝普通人，但人數卻太少了，麵對帝國大軍，威脅終究有限。
“放心，說是鎮國之寶，其實那東西主要不過是象征意義，重要性遠不及這株仙草對七寶琉璃塔的作用。以寧風致的手段，可以弄到手的。”蘇誠見狀也出言解釋道。
“隻要他同意此事，先讓他服用仙草也無不可。記住，此花不可吞食，僅需要輕吸花蕊將其中精華慢慢攝入體內，然後再修煉魂力讓藥效遍布四肢百骸即可。”
他可是非常清楚，寧風致有多麽渴望七寶琉璃塔武魂能變成真正的九寶琉璃塔。
至於對方功成之後卻毀約的情形，蘇誠壓根沒有過多考慮，兩個強大勢力的約定哪有這麽兒戲。
這也是他為何選擇讓武魂殿出麵的原因。
由武魂殿去做這件事，顯然比他個人行動方便得多。
寧風致是聰明人，隻要他點頭答應了這場交易，而且服用綺羅鬱金香之後武魂的確晉升了，他就絕對不會反悔。
說到這裏，蘇誠神色忽然變得嚴肅了許多，“等東西到手以後，千萬不要以你的魂力觸碰，更不要以精神力試探。”
尋常人嚐試一下倒也無所謂，但比比東是不能碰的。
以她的資質，如果向其中注入了魂力甚至精神力的話，很難說會不會引起瀚海乾坤罩的反應。
而等到處理完這東西以後，就該返回海神島，為這次的任務進行收尾了。
瀚海乾坤罩是必須處理掉的。
這東西真正的名字其實叫做海神之心，正是海神傳承的核心之一。
其中當然會有風險，畢竟裏麵可是留有著一道海神神念。
這一步也可以選擇假手於人，嚐試其他辦法將其銷毀，但蘇誠並不準備那樣做。
雖然有些冒險，這卻是一次絕佳的試探機會。
他想看看，所謂的神祇神念到底強到了何等地步。
這個世界的神，又究竟是種怎樣的存在。
如今的海神之心已經常年沒有得到過能量補充，那道神念更是無源之水。
何況海神隻有在大海中，借助瀚海之力才能發揮出最強的戰鬥力，在大陸上本就弱了一籌。
不過即便如此，以海神對力量的掌控層次，恐怕再怎麽虛弱也能輕鬆滅殺尋常封號鬥羅。
但蘇誠的戰力同樣遠非尋常，而且他也沒準備完全依靠武力解決。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處理不了這個所謂的海神之心，那麽最後完成任務的方式，恐怕也需要另做安排了。
到了現在，蘇誠這次的模擬任務終於開始進入了最後的收尾階段。
這麽多年下來，比比東也已經成功晉升成為封號鬥羅。
對她來說，反而這個時期的魂力提升速度最快。沒辦法，雙生武魂的天賦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既不需要苦修，也不用感悟武魂真意。隻需要不斷往第二武魂上附加高年限魂環，就可以以遠超常人的速度快速積累魂力。
九十五級以上的升級瓶頸，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難題。
如果萬年魂環所帶來的魂力不夠，那就用十萬年魂環去頂，反正蘇誠手中還有不少十萬年魂獸的線索。
除了星鬥大森林外，大海之上同樣有著數量繁多的強大魂獸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