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也出來了？！”
蘇誠麵色微變，心中剛剛燃起的火焰瞬間便被澆滅。
他並未因這片刻的旖旎而有所分神，反手抓住身後倩影的手腕回眸看去，神情異常冷峻。
“你是在作死嗎！”
被他這麽一瞪，剛剛出現的另一個千仞雪動作微滯，不禁愣了一下。
蘇誠顧不得多說什麽。
眉心豎紋泛起一陣金光，眼眸之中光芒乍現。
真實視野之下，對方此刻的狀態清晰展露在了他的眼中。
和猜測的一樣，這個第二人格在沒有武魂真身的領域加持下，貿然以殘缺的靈魂體狀態現身情況非常不妙。
蔽體黑衣之上泛起絲絲縷縷的淡淡煙氣，升騰到半空後便悄然散去。
這個過程雖然極為緩慢，卻異常明顯。
看起來消耗不大，但她此時猶如無源之水，每一分損失其實都無從彌補。
她和阿銀的靈魂體不同。
雖然彼時剛剛蘇醒過來的阿銀也是靈魂狀態，但她有藍銀草幼苗作為本體，之後更是寄身於長生劍中。
最關鍵的是，阿銀雖然也是靈魂體，本質卻是圓滿無缺的，靈魂之中沒有缺漏，不會流失本源。
千仞雪則是另一種情況，如今的她顯然並不完整。
雖然分裂成了雙生狀態，兩道靈魂彼此糾纏，但她們卻絕非變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而是共用一個本體。
這樣現身，對她的靈魂底蘊無疑是種巨大的消耗。
“你才剛剛有些恢複，得到些許十萬年魂環中的靈魂能量，就這麽隨意消耗，是想再次陷入沉睡狀態了嗎？！”
蘇誠低聲喝道，帶著些許怒氣。
在他看來，對方這種做法實在有些不知輕重了。
見他如此作色，就連一向性情惡劣目中無人的黑暗人格，此時都有些愣怔，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
“還不抓緊回去！”
聽到他的嗬斥，一身黑衣的千仞雪雙唇微動，最後還是沉默下來，和另外那道白衣身影對視一眼後，沒再多說什麽，下一刻便自行散去了。
蘇誠這才鬆了口氣。
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白衣千仞雪，他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先坐下吧。”
說著便先行轉身坐在了屋內茶幾旁的座椅上，端過茶壺倒了兩杯水放在桌上。
“你們兩人雖然共生共存，但彼此屬性對立，根本無法相互轉化，也找不到互補的方式，形成不了正向循環。
“前幾天戰鬥時我也觀察過你的情況，若是身在武魂真身加持之下，處於領域包容之中，彼此間其實都與本體深度聯係著，影響尚且不大。但這樣直接出現，對你們的傷害何止擴大了幾十倍。
“我之前已經警告過你們了。縱使有了十萬年魂環，也隻能緩解燃眉之急，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不要覺得如此一來就能高枕無憂。”
“哦。”千仞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坐在了茶幾另一邊的椅子上，原本氣勢洶洶的姿態也變得弱氣了許多。
看她此時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蘇誠嚴肅的神色變得緩和了幾分，將另一杯茶水遞了過去。
他也沒再著急前去議事廳，準備幹脆就借著這個機會和對方好好談談。
反正那些長老們也有的是其他事務需要討論，他晚去一時半會也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平日裏無論你們誰主導身體都是可以的，那是你們的事。我看你們也很默契，這方麵想來不需要我多說什麽，但絕不能再這麽任性了。
“對於你現在的狀態，我也不是非常明白，不知道其中究竟還有什麽隱患。你自己都不去注意風險的話，我再怎麽努力都是事倍功半。
“小雪，這個世界上的隱秘很多，你如今的情況更是前所未有。在沒把握的情況下，保持現狀其實是最好的。”
說到這裏，蘇誠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麵露思索地補充道：“當然，你那個自創魂技確實很有創意，我很支持你做這類嚐試。可剛剛那種舉動，顯然毫無意義。”
千仞雪默默點了點頭，雙手捧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蘇誠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後再度開口說道：“關於朱竹清的事，其實我也想跟你談談。”
聽到這話，千仞雪一下子回過了神來。
對啊，明明我是來興師問罪的，怎麽現在反而不知不覺就變成被教育的一方了。
但眼見蘇誠樂意主動開口談及這個話題，她自然不會拒絕，當即穩定心神等待著對方解釋。
與此同時，她心底的黑色身影也冷嗤一聲。
蘇誠不知道千仞雪此時的想法，但也能大致猜到一二，斟酌著言語說了起來。
“小雪，你出身高貴，天賦不凡，原本就是天之驕子般的人物，未來還有成神的潛力。
“更何況，你還有一個九十九級封號鬥羅的爺爺，背後坐擁武魂殿的龐大勢力和資源。無論出現任何意外，都有人可以為你兜底。
“且不說你本身並不是嗜殺的人。即便是，那麽你想要殺誰，也本就是動動手的事情，這些都是你的自由，自然無需經過我的同意。”
蘇誠抬起眼簾，凝視著千仞雪。
“可我不希望你殺人的初衷是因為我。
“如果你真的因為我殺了某個人，我的確不能對你做什麽，我不會也不想讓你付出相應代價，更不會去說要你償命之類的混賬話。
“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則。”
他低頭看向手中茶杯，聲音低沉下來，神情嚴肅。
“如果類似事情的源頭是出在我的身上，那麽你做出的這些事，所造成的所有後果，自然也該由我承擔。
“實話告訴你，我有辦法保住她們的靈魂。
“如果因為我的緣故，逼得你想要殺人泄憤，那麽我就算付出任何代價，也會將她們複活，哪怕代價是我的生命。”
千仞雪倏然抬頭，臉色瞬間煞白，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了許多。
“老師——”
蘇誠抬起手，打斷了她想說的話。
“小雪，你不要覺得我和她們有什麽親密關係，並且因此心生不滿。
“那些人本來也隻不過是我的朋友或是隊友罷了。隻是這些人都天資不俗，未來必將是我們的助力，肯定會有用到的一天。”
如果前麵說的那些話還能算是真假摻半，他的這句話就是純粹的謊言了。
他跟朱竹清的關係確實很深。
但千仞雪現在心態有問題，感情也有些病態，甚至占有欲強到了見人就起殺心的程度，實在太過危險。
除非他對千仞雪的心情和感受毫不在意，否則這種情況顯然不適合繼續刺激。
但又要製止她繼續做出類似舉動，就需要一些迂回手段。
蘇誠也不是心理醫生，想來想去，也隻能先通過自己的方式來用一下緩兵之計了。
起碼壓製住對方的類似想法，絕不能鬧出人命來。
那天的情況確實把他嚇了一跳。
哪怕不是朱竹清，而是寧榮榮、水冰兒或風輕語這種普通朋友，此類情形也不應該讓其再次出現。
說到這裏，蘇誠語氣放緩，聲音也溫柔了許多。
“況且你總不能讓我從此以後不與人接觸，不去修煉了吧。人生在世，誰沒有幾個朋友呢？”
“我沒有朋友。”千仞雪滿臉認真地回答道。
“……”蘇誠被這話噎了一下，旋即又道：“那你還是應該交幾個朋友的，我看武魂殿學院裏的那幾個人都還不錯。”
“我不需要朋友，老師，我有你就夠了。”千仞雪搖了搖頭，神色平淡。
“那些人的天賦也不過中人之姿，就算讓他們再修煉幾十年又有什麽用？不需要太久，等我成神之後，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就再無敵手了。”
“無敵？這個世界可沒你想象中那麽簡單。”
蘇誠笑了笑，端過茶壺給茶杯裏添了些水。
“你覺得隻要在這片大陸上足夠強就可以了嗎？你也知道神位傳承的事情，在這武魂城中，就有兩個人具有成神的潛力。”
“是三個。”千仞雪糾正道。
“嗬，好吧，那些都不重要。”
蘇誠站起身來，抬頭看向窗外天空。
“但你不知道的是，在這片大陸之外，在頭頂星空之上，還有許多真正的神祇存在。
“三級神，二級神，一級神，上麵甚至還有神王級別的強者。即便你成就了天使神，力量也遠不及那些神王的一根手指頭。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棋盤，也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困在這片星球上的我們，就是棋盤上的棋子。
“但當棋子倒是還好，邊角處的無用棋子，任誰都不會多看一眼，苟全性命倒也輕鬆。
“可惜的是，即便在神界麾下的無數世界之中，咱們所在的這片大陸也算不上默默無聞。僅從神位傳承的數量上就能猜到一二，從這片大陸不知走出去過多少一級神和二級神。
“那些神王們的謀劃布局，不一定何時就會波及到我們。
“因為我們在這片大陸上的存在感強的驚人。”
這是一定的，鬥羅大陸上眾多天資過人之輩，經常會被神界中人觀察注意到。
作為其中佼佼者的千仞雪和自己，更是難逃那些人的法眼。
“……”
千仞雪聞言，神色怔忪地看著蘇誠，被這些駭人的消息不斷衝擊著。
一時間都無暇去思考，蘇誠怎麽會知道這些即便武魂殿都不清楚的巨大隱秘。
“所以你理解了嗎？”
停歇片刻，蘇誠繼續說道：“想對抗那些存在，僅靠我們是不夠的。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也不希望你變成誰的棋子，即便是神也不行。”
說完之後，蘇誠端起茶杯，靜靜等待對方將這些信息完全消化後，看她有什麽疑問再做解答。
“……鬥羅大陸，有什麽不同凡響之處？”
蘇誠聞言一怔，沒想到千仞雪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神界的存在，而是這個問題。
她果然很敏銳。
“這片大陸上埋葬著一些層次極高的存在，至於他們的情況，我現在也不太清楚。但也正是得益於此，才讓這片大陸凝聚著極為龐大的氣運，即便神界也頗為重視。”
千仞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繼續深究，轉而問道：“天使神是什麽層次？你剛剛說的神王，又是什麽等級的強者？”
說到這裏，她又繼續出言補充道：“我們千家的先祖，那位初代天使神，如今是不是也在神界？”
蘇誠搖了搖頭。
“天使神是一級神，但在剛剛成就天使神的時期，實力層次充其量也不過是神界三級神的程度。
“至於你們千家那位先祖，成就天使神的傳奇人物，她身在何處我也不知道，甚至連生死都在兩說之間。
“所以，還是不要把希望放在那些未知的事物上比較好。”
“原來是這樣……”千仞雪輕聲低語。
但很快情緒便調整了過來。
初代天使神在千家也隻是個傳說，是個精神信仰一樣的人物，但見都沒見過，自然也不存在感情一說。
或者說，在蘇誠提及神界以前，他們千家人也都不覺得那位老祖宗還在世上。
“我們是不是需要去尋找神位傳承的相關線索？”
因為模擬世界記憶的緣故，千仞雪也能夠確定世界上存在著神位傳承，她和比比東就是例子。
而剛剛蘇誠又提到過，這片大陸曾經走出去過許多一級神和二級神，這樣來看，或許其他地方也留有如同天使神一樣的神位，等待著有緣人前去繼承。
“神位傳承？”蘇誠沉默片刻後，才凝神說道：“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也一樣。繼承別人的路，又怎麽能掙脫世界的束縛？”
“……”
千仞雪愣住了，怔怔看著站在窗前的那道身影。
在此之前，她從來不知道蘇誠真正的野心是什麽。
蘇誠回眸看向她，緩緩說道：“小雪，我說這些，不是為了給你壓力，是為了讓你正視問題，不要輕敵，團結所有可以團結的力量。”
他緩緩上前，走到千仞雪近前。
“你的天賦世所罕見，但是麵對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物，再怎麽謹慎都不為過。
“人外有人。能成神的，誰不是天之驕子，誰不是萬中無一。看低了他們，其實就是看低自己。
“還有，如果你真的因為我而殺人，那麽我一定會做出補償。不是替你贖罪，那本就是我的過錯，也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
千仞雪聞言頭顱低垂，長發垂下。
沉默良久之後，才低聲說道：“我知道了。”
蘇誠伸出手掌，輕輕撫摸著千仞雪柔順如綢緞般的燦爛金發。
“小雪，你應該相信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也不要再做出可能讓我們後悔的事，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千仞雪默默抬起頭凝視著他。
隨後也伸出自己白皙修長的手臂，將他的手掌緊緊握在了自己指間。
……
夜晚，蘇誠坐在床榻之上。
現在模擬器已經能夠再次使用了。
之前因為外附魂骨獎勵的緣故，似乎讓其能量消耗過於巨大，導致它出現了很長時間的冷卻期。
但後來隨著藍銀草森林一行，蘇誠五行圓滿，模擬器的狀態也恢複了一些。
不過最主要，還是得益於他感悟不朽真意後，那枚生命真核的凝聚。
淡藍色的麵板在麵前展開。
【反派人生模擬器啟動中……】
【請選擇本次人生模擬最終任務目標：】
【1、毀滅天使神傳承。任務獎勵：神力樣本；難度：B】
【2、毀滅羅刹神傳承。任務獎勵：神力樣本+自然之力樣本；難度：A】
【3、毀滅海神傳承。任務獎勵：本源之力樣本；難度：S】
“從這三個任務的難度分級來看，裏麵好像很有說法啊，而且這些任務獎勵……”
看著眼前的藍色光幕，蘇誠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