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死了，魏王死了！”
喧鬧的聲音在黑夜之中如潮水般擴散，從遠至近，鬧得營地內人心惶惶。
張遼匆匆披甲，還沒有騎到魏王的中軍大帳，便已經聽到山呼海嘯般的聲音。
他隻感覺頭嗡的一下，就像是被重錘打中，滿腦子都是不可思議，怎麽會這麽快？
張遼從穿上甲胄到上馬，再到支援，前後花費的時間不到一盞茶。
可就是這麽短的時間之內，魏王居然死了！
敵軍這麽強悍嗎？
還是魏軍花架子太多？
張遼滿臉驚愕，他不認為這是錯覺，一個人、兩個人喊還能夠說有問題。
可形成眼下這種大規模的呼喊，也沒有任何人製止，又怎麽可能有錯。
張遼坐在馬上，迅速將長矛一伸，攔住一名向外跑的士兵，“說，魏王到底是被誰殺了？”
被攔住的士兵滿臉驚恐，搖頭道：“不，不清楚，隻是他們都喊著魏王死了。”
這句話讓張遼升起一絲渺小的希望，眼眸掃向另一位逃跑的士兵。
那人連忙道：“我知道，是關羽。
足足有六丈高，一人從外麵殺進來，根本沒有人擋得住！”
“胡扯！我和關羽是舊識，他的身高，我還能不清楚嗎？”
張遼怒喝，心中斷定消息可能有假，他正想要上前支援，又發現夏侯惇身邊的親信。
他連忙驅馬上前，喊道：“那個誰！站住！夏侯將軍怎麽樣？”
被含住的親兵雙腳一軟，癱在地上，搖頭道：“死了，他和魏王都被關羽殺了。”
說到這裏，親兵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恐懼，連雙腿都在發抖，“關羽一人一匹馬直接殺穿我們的大軍。”
張遼麵露驚容，其他士兵還能說是流言。
可這位是夏侯惇身邊的親兵，也是夏侯家的旁係。
他先前和夏侯惇見麵時，夏侯惇還誇過這位勇武過人。
可關羽一個人造成這樣的場麵，怎麽可能啊！
“關羽怎麽做到的？”
親兵哭著道：“魏王說關羽有天神相助，連徐將軍都投降他。”
“胡扯！”
張遼爆吼一聲，長矛一捅在親兵脖頸，再拔出，大量鮮血向外噴出來。
他麵不改色，喊道：“快，返回許都，保護世子！”
無論關羽是否真得到天神相助，這個消息都不能傳出去。
張遼率領親兵一路遠離營寨。
現在想要控製大軍，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魏王死了的呼聲此起彼伏，哪怕那些不清楚發生什麽事情的士兵，都跟著慌亂的士兵四散潰逃。
遙想白天，魏王還在這裏觀看各軍操練，視察軍容如何。
轉眼間，張遼看著夜色之中，如無頭蒼蠅般亂竄的士兵們，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悲涼。
難不成他們真要輸了？
魏王一死，天底下還有誰能夠擋住劉備啊。
東吳的孫權自動被張遼踢到腦外。
他懷著對未來的迷茫，連夜返回許都城下，瞧見城頭火光明亮。
張遼及時勒馬，朝上大喊道：“快開門，我乃征東將軍張遼，有緊急的事情想要求見世子！”
城牆上久久沒有回音。
火光照耀的將領和甲士似乎都是雕塑。
張遼一顆心漸漸下沉，卻還是坐在那裏，抱著一絲渺茫希望等待。
良久，城牆上的將士終於露出一絲反應。
張遼看見一位身穿青色長袍的男人大步上前，他生得鷹視狼顧，衣袍沾染著鮮血。
司馬懿提劍到城垛前，喊道：“張將軍，你不需要進來了，還是到樊城投奔關將軍，和徐晃聚集在一處吧。”
張遼麵露驚怒，喊道：“司馬懿，你想要造反？！”
“造反的是曹操！曹丕！
曹丕帶兵意圖篡位，其首級已經被我斬下，曹家和夏侯滿門皆斬。”
司馬懿高聲回答，“天命在漢，在漢中王！
曹賊被關羽斬殺的事情，想必張將軍也清楚，你就不要執迷不悟。”
張遼隻覺得怒火攻心，額頭湧現青筋，低吼道：“司馬懿，你這個反複無常的小人！”
“我乃順應天命！”
司馬懿遙向成都抱拳，心中滿是堅決。
他清楚，自己這麽搞名聲是臭了。
但他必須這麽做。
司馬懿親眼看著曹操死在關羽刀下，也通過曹操的親兵，知曉樊城的事情。
他快馬加鞭領著一批被關羽嚇到的士兵返回許都，向曹丕說明情況。
利用曹丕對他的信任，提出篡漢自立的想法。
畢竟大家都上一條船的話，以後就不要想著下車。
驚慌之下，曹丕果然聽從他的建議，率軍逼迫大臣們一起進入宮殿，想要對劉協下手。
曹丕的計劃是每一位大臣都出手，挨個刺死皇帝，然後他登基稱帝，搶奪漢室氣運。
他也是死馬當作活馬。
魏王萬軍之中都被關羽嘎掉，他不登基，可能就沒有真龍之氣護體。
但大臣們正在猶豫的時候，司馬懿轉而刺死曹丕，借著關羽萬軍斬殺魏王的威風，反手將曹家和夏侯的滿門皆斬。
他也借機和劉協談心，漢中王的仁厚天下聞名。
逼迫劉協退位的事情，肯定無法做。
那就隻有劉協“自願”禪位。
司馬懿不介意做那些髒活累活。
關羽的行為讓他明白，人生在世，不光要考慮活著的事情，還要考慮死後的事情。
天神都站在大漢和劉備那邊，他該選擇哪一邊？
答案顯而易見。
“無恥！”
張遼暴怒，卻也沒有辦法。
他現在的兵力不足以攻城。
張遼掃視左右，發現連他的親兵對世子的死都沒有升起什麽想法，隻是露出對未來的迷茫。
他很理解親兵們的想法。
此刻連他都產生一種天下之大，自己等人無處可去的感覺。
“唉。”
張遼長歎一聲。
事到如今，他也隻有向關羽投降。
投東吳的話，張遼那是死都不願意，他堂堂大丈夫，豈能屈居於鼠輩手下。
關羽不同，他和關羽交情深厚。
哪怕兩人多年未見，可那份交情也不會有絲毫變色。
他對漢中王的英雄之器，也是打心眼裏認可。
那是一位雄主。
張遼打定主意，調轉馬頭離開這裏。
……
成都。
身為漢中王的劉備沒有休息。
他借著燈光，正在翻看從荊州發來的軍報。
雲長水淹七軍，生擒於禁固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但劉備心中總有一種不安的情緒。
他有點後悔將大軍返回成都。
若是駐紮在漢中的話，隨時都可以支援雲長的行動，也符合昔日和孔明在草廬所說的隆中對。
可曹操離開漢中前，強行牽走漢中百姓，軍隊又連年征戰，早已疲憊不堪。
人心思歸。
他也隻好留下魏延守漢中，率軍返回成都稱王。
“罷了。”
劉備搖頭，拋棄心中的擔憂。
哪怕進攻樊城失敗，取得當下的戰績，也已經足夠耀眼。
於禁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
曹操又在漢中被他擊敗。
未來一片大好。
劉備想了想，心情變得愉悅，起身想要回寢宮睡覺。
一陣大風忽然刮來。
但門窗都是緊閉。
劉備麵露愕然，不清楚從哪裏刮來的風。
在他眼前，又憑空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紅臉、長須，一身甲胄。
“雲長！”
劉備大喜過望，顧不得為什麽遠在樊城的關羽出現在這裏，上前擁抱。
關羽也麵露激動，一把摟住劉備，“大哥！我們好久不見了！”
“是啊！”
劉備眼眸含淚，入川以來，便再也沒有和關羽見一麵。
他雙手愈發用力抱著。
青澤注視這一幕，也頗為動容。
男子漢的兄弟情比女人容易打動男人的心。
這也是他喜歡季漢的原因。
微風凝聚，青澤顯露身形。
劉備看著又忽然出現的一位少年，眼眸的淚水憋回去，滿臉驚愕道：“你、你怎麽突然出現？！
對了，雲長，你怎麽在這裏？”
這句話讓關羽醒悟，現在不是和大哥敘舊的時候，他連忙轉身道：“大哥，這位叫青澤，是天神派來助我們匡複漢室。
若不是他幫忙，我早已經丟失荊州。”
關羽滿臉感歎，開始向一臉疑惑的劉備講述今晚遇到的神奇事件。
匪夷所思的事情衝擊在劉備心中，他呆呆看著好像才是少年的青澤。
良久，他反應過來，連忙鞠躬道：“多謝天使救雲長於危難之中。”
比起逼降徐晃、斬殺曹仁、呂蒙、曹操等人，劉備更在意的是青澤拯救關羽的事情。
“若沒有天使相救，雲長危矣，不知道我有什麽能夠為天使做的？”
他滿臉恭敬，並非畏懼於青澤力量，而是如話語所說，真心感激青澤出手拯救關羽。
青澤想了想道：“那就給我立雕像。”
話落，他主動走到案幾前，拿起一支筆道：“這就是我沉思的雕像。”
毛筆在劉備驚愕的目光之中，直接化作青澤模樣。
雕像的姿勢參考法國雕塑家羅丹的沉思者。
衣服就是仿照身上的現代化服裝。
“你們下葬必備，但服裝切記不能模仿，更不能讓別人知曉！”
如果後世被人挖出來，也不知道有什麽反應。
青澤想一想就覺得期待。
劉備當即點頭道：“我一定謹遵天使的命令，名字叫青澤嗎？”
“嗯，就是這樣。”
青澤點頭，又轉而道：“我要走了，關君候是留下來，還是我送你返回荊州？”
“請天使送我返回荊州。”
關羽很清楚。
自己要是不出現在荊州鎮場麵，後續的工作也不好做。
“好。”
青澤點頭，手一揮，地麵的陰影忽然向上倒卷，卷住兩人，迅速消失在這裏。
劉備看著屋內隻剩下自己，在短暫的愣神後，他掐了掐臉頰，又看著桌上留下的青澤雕像。
他意識到，這不是自己在做夢。
劉備滿臉狂喜道：“快，馬上通知軍師將軍他們到我大殿商議大事！”
曹操死了。
按照天使的話，雲長應該很快就能進軍許都。
他們忙活一輩子的夢想。
匡扶漢室終於要實現！
……
大喜，大懵。
這就是孫權現在的狀態。
他原先做著收下荊州，南麵稱孤的美夢，一覺醒來，各種惡劣的壞消息，如雪花般飛入案幾前。
呂蒙、韓當等人死亡。
他派去攻擊江陵、公安的部隊，全軍覆沒。
造成這一切的結果是關羽。
還是一個人。
孫權得知消息的時候，人都傻了，他不相信關羽一個人能夠做到那種事。
可潰逃回來的將士又異口同聲說這是事實。
說關羽得到天神相助。
也有說大都督呂蒙在宴會之中被關羽一喝喪命。
江東現在人心惶惶，他想要派人前往許都和曹操商議。
可派遣的使者帶回來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
曹操被關羽斬殺，曹家和夏侯家被誅滿門。
關羽率軍入駐許都。
劉協自認為德行有愧，無言見列祖列宗，選擇禪位給漢中王劉備。
雖說劉備沒有接的意思，但誰都清楚，天下要變了。
關羽事跡擴散在北方，隻要一紙詔書就能改變歸屬。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孫權將桌麵的東西掃空，暴怒道：“關羽豎子！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
得天神相助更是胡言！
來人，傳我命令，凡有擅自議論關羽之事者，皆殺！”
“吳侯，現在恐怕已經晚了。”
一襲白衣的年輕人昂首挺胸，邁入大堂。
在他的身後是一群甲士。
陸遜看著孫權，眼眸不再掩飾厭惡。
陸家和孫家可以說有血海深仇，先前為家族利益，陸遜不得不屈服於孫權。
可現在江東的世家都已經做出選擇。
漢中王興複漢室，已經是不可阻擋的大勢。
和當年赤壁的情況不同，那個時候，曹操是裹挾戰勝袁紹的大軍而來。
這個時候，關羽僅一人就擊破魏軍營寨，在萬軍之中斬殺魏王曹操。
如此神跡讓江東世家嚇破了膽。
他們怕違逆天神，死後的下場很不妙。
“請吳侯歸順朝廷！”
陸遜大聲說一句。
背後的甲士已經說明態度。
孫權掃過左右，臉色變得蒼白，他無力坐在位置上，苦澀道：“好，好，孤會上書給朝廷。”
“拿紙筆給吳侯。”
陸遜不給他拖延的機會。
孫權看著鋪在桌麵的紙，右手顫抖拿起毛筆，上書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