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從不相信什麽報應。

如果報應之說真存在的話,那魏王、那他早就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界。

先前南陽郡叛亂,曹仁率軍平叛,為震懾宵小,直接將宛城上下屠戮一空。

告訴其他賤民,誰敢鬧事,那就隻有死。

他記得下達命令的時候,魏軍士兵將當地的居民如雞鴨拉出房屋宰殺。

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曹仁心中沒有一點憐憫。

他跟隨魏王南征北戰,不是第一次搞屠城。

隻是這次不是魏王給他下令屠城,而是他第一次以自身的意誌,下達屠城命令。

但感覺上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唯有第一次幹屠城的時候,他容易被民眾哀嚎擾亂心神,可那一絲不忍在時光之中變得模糊。

連他都忘記自己當時是什麽心態。

這次是自己的報應嗎?

曹仁目視那巨大的火人凝成關羽模樣,在一聲咆哮後,火人接近城牆。

熱浪滾滾襲來。

城牆上的魏軍包括曹仁、滿寵,全部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種火神之姿,誰有辦法能夠抵擋呢?

“關、關君侯,不關我們的事,都是曹仁!”

“對,是滿寵他們逼著我們,不讓我們投靠王師!”

周圍的士兵迅速改變立場,開始指責曹仁和滿寵,在這樣的壓力下,他們沒有堅守的想法。

曹仁猛然反應過來,滿臉獰色道:“關羽,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

可你要殺就殺,我絕對不會背叛魏王!”

滿寵上下嘴皮一動。

他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效忠魏王。

身為有名的酷吏,他的精神意誌卻沒有世人想象的那麽堅強。

不如說,正是因為內心的意誌不堅強,才會想要用最嚴酷的刑法拷打別人。

以那樣的方式掩蓋自身膽怯。

他先前願意堅守樊城,那是他相信,樊城必定能夠守住,自己事後將得到加官進爵。

然而,關羽具有這樣的能力,那還打什麽?

魏王根本不是對手。

天下必定歸漢中王所有!

“君侯!我願投降!”

滿寵高聲呼喊。

曹仁聞言,心中大怒,拔刀砍向滿寵脖頸。

被火人震撼的滿寵根本沒有考慮身邊曹仁反應,更不用說防備攻擊。

他隻感覺那冰冷的刀刃破開血肉、血管,往內鑽入。

滿寵張嘴,大量的鮮血從口腔內部湧現,滑落在臉頰。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人直接倒在城牆。

周圍的親兵四散。

但急於投降的士兵散發著凶狠目光,拔刀衝上前。

親兵們微微一愣,卻還是沒有選擇阻攔,隻是默默往後退一步,坐看事態的進展。

“你們也配殺我?!”

曹仁暴喝,眼眸使勁瞪圓,宛如被逼到絕境的猛虎,渾身透著凶悍的戾氣。

他非但沒有畏懼後退,反而率先衝向左側的魏兵。

環首刀直奔士兵脖頸。

和穿戴甲胄的他不同,士兵身上穿的是單薄衣服。

那一身布料根本無法擋住刀鋒。

反觀他身上的甲胄,隻要不是被士兵刺到要害部位。

正常的話,一刀根本就無法破防。

曹仁又不是傻瓜,不會傻乎乎站在那裏讓人刺中要害。

他避開要害,無視其他部位的攻擊,一刀狠狠砍中麵前士兵脖頸,猛然一劃,抽出的刀鋒讓鮮血向外濺出。

凶悍的姿態和眼神嚇得其餘三人腳步微停,隨即曹仁腳一旋,環首刀向後揮動。

衝在最前麵的魏兵舉刀格擋。

啪,刀鋒交擊,沒有一方產生斷裂。

青澤注視這一幕,發現在這個平行世界和幕府的那個平行世界又有不同,大概率是一個無魔世界。

若非如此,曹仁這種級別的將軍,怎麽可能連一個小兵的刀都斬不斷?

他想著,沒有動手。

隻是靜靜站在那裏,如神靈俯視雲端之下的人類,看他們自相殘殺。

……

“將軍!”

在一聲悲戚的喊聲中,親兵沒有繼續站著,向前一撲。

他們身為曹仁親兵,身上都是穿戴甲胄。

夥食也比尋常的士兵要好。

每一名親兵的身高都在八尺以上,妥妥的精銳。

隻是一個人撲上前,曹仁尚能反應,可三名親兵齊齊撲來,直接將他壓在城垛,手腳完全動彈不得。

“混蛋,你們居然敢背叛我!”

“將軍,你何苦如此?”

親兵語氣依舊很悲傷,動作一點都不慢,拔刀,惡狠狠砍向曹仁脖頸。

曹仁怒目而視。

他認得這名親兵叫樊勇,冀州鄴城人。

“賊。”

曹仁剛喊出一聲,便感覺刀鋒破肉的那種痛感,酥麻的感覺從傷口瞬間擴散。

洶湧的冷意一下子侵占身軀,他眼眸瞪圓,空氣的烈焰都無法溫熱他身軀。

魏王……

曹仁臨死之前,想到的就是魏王,希望那位,千萬不要到樊城這裏。

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親兵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氣割下曹仁首級,朝上大喊道:“關君侯,我們投降。”

“晚了。”

青澤回一句。

從他這個高度,能夠看見樊城是什麽樣的景色,能吃的人都吃了,根本沒有普通居民的活路。

城內僅有一頭頭噬人的野獸。

他抬手,火焰在掌中形成大刀的模樣,迅速向下方一劈。

“不!”

樊勇大喊,臉上露出極為驚恐的表情,隻是如他當初對宛城百姓做的那樣,刀一揮下,便絕不會管任何人的哀嚎求饒。

哪怕是三歲的稚童都要死。

火焰逼近,樊勇忽然想到那個被自己殺了的孩子,心中生出一絲懊悔。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轟隆。

火焰落下,城樓直接在火中化作灰燼。

一道道人影在火中呈現焦黑,隨即破裂。

青澤沒有忘記照顧其他地方的魏軍,洶湧的火焰推平一切。

拋開城牆之外,樊城什麽都沒有留下。

關羽躲在空間裏麵,心神震動,有一種自己還在做夢的感覺。

他抬手掐了一下臉頰,疼痛又證明這一切不是夢。

徐晃投降、樊城攻下,他心心念念的事情,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已經達成。

這就是天神之威!

關羽激動到差點將自己引以為傲的長須揪下。

他從沒有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匡扶漢室居然如此接近。

青澤化作的火焰猛然縮小,縮到正常大小,開口道:“關君侯,接下來我們就是到公安、江陵一趟。”

“公安,江陵兩座城極為堅固,孫權一時半會不可能攻下。”

關羽說出心中判斷。

他將士兵從公安、江陵抽掉一部分,可留下來的人還是足以守住兩座城。

不是關羽自大,實在是吳軍在攻城方麵的表現很菜,怎麽可能打破他的城防部署。

青澤搖了搖頭,道:“君侯熟讀兵法,應該知道攻心為上。

糜芳、士仁已經背叛漢中王。”

“不可能。”

關羽失聲驚呼,連忙搖頭道:“士仁從涿縣便一直跟隨我兄南征北戰,從未有二心。

糜芳也是。

兩人當年在徐州、長阪坡尚未背叛。

如今,他們位高權重怎麽可能背叛我兄?”

別看關羽在信中狠狠訓斥糜芳和士仁,可那不代表,他真想要殺掉他們,隻有將他們當做自己人看待,才會用那種毫不留情的話訓斥。

“君侯,人是會變的,你將他們當自己人,可他們已經不將你當做自己人,不信,隨我去江陵看看城頭是否還是漢軍旗幟。”

青澤的話讓關羽陷入沉默,臉上喜悅消失。

若糜芳、士仁背叛,那他留在這裏,就是非常無謀的策略。

沒有天神相助,關羽能夠想象腹背受敵之下,自己將遇到什麽慘敗。

可糜芳、士仁怎麽可能背叛?

他們是從屍山血海殺出來的交情!

這些年,三人在荊州是有點矛盾。

可那麽一點矛盾,至於這樣嗎?

關羽心神恍惚。

當年涿縣起兵至今的老兄弟,屈指可數了。

……

江陵城易主。

但生活在江陵城的居民,沒有察覺任何的不適,拋開城頭的旗幟換掉,其餘和往常沒區別。

這是呂蒙再三下令造成的結果。

他要讓前線的荊州軍將士知曉江陵城在他們治理下,沒有什麽問題,瓦解他們的鬥誌。

因為他們想繼續和東吳為敵的話,江陵城必定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呂蒙擅長攻心,懂得拿捏人的心理。

所以他接管荊州事務後,一直在采取攻心策略,慢慢瓦解荊州士族、糜芳、士仁對東吳敵意。

最終達成兵不血刃,連下兩座重城的軍事奇跡。

“咳咳。”

呂蒙咳嗽,感覺身體變得越來越弱。

“大都督,您還是先休息一下。”

“無妨,賓客們都到齊沒有?”

呂蒙搖頭,他兵不血刃拿下江陵、公安。

首要任務就是安撫當地的世家,以及兩座城的官員,保證不會出亂子。

想要做到那種事情,自然少不了酒宴。

“都已經到齊。”

親兵回答,眼眸滿是擔憂。

呂蒙生得相貌俊朗,隻是常年身患重病,麵容顯得消瘦、蒼白,完全看不出是征戰沙場的將軍。

搭配那一身素白色的長袍,更像是隻知道吟詩作對的文人。

“那我們去見見他們吧。”

呂蒙吸了一口氣,走向太守府的大堂。

……

太守府燈光明亮。

呂蒙為彰顯東吳財力,整個太守府都燈光通明,十步有一披甲的士兵,用殺氣騰騰的眼神盯著每一位客人。

他來到大堂。

菜肴的香味飄**在空氣。

江陵城的世家、官吏,還有一些東吳將領、世家都到齊。

有些人表情冷漠,有些人表情諂媚、熱情。

無論是哪一種表情,呂蒙心裏都不在意,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道:“感謝諸位應邀前來。”

說話間,他穿過座位,來到主人的上座,轉身,朝下方鞠躬。

左邊第一張桌上,糜芳連忙起身,麵露諂媚道:“大都督盛情邀請,是我們的榮幸。”

他已經沒有退路。

隻有抱緊呂蒙的大腿,歸降東吳,才能在後半生繼續過悠閑的富家翁日子。

掌權的問題他已經不再去想。

呂蒙麵露微笑道:“子方,你是我們攻陷江陵城的第一功臣,我身體不好,不能喝酒,便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他端起裝水的耳杯,敬了一下糜芳。

即便他心裏看不起這種背主小人。

但他要讓其他人看一看,連這種背主的家夥他都願意尊敬。

那些世家子弟更不用說。

糜芳滿臉通紅道:“我也祝大都督早日擊破關羽,奪得荊州。”

“哈哈。”

呂蒙麵露笑容。

往常他會說一些謙虛的話,現在不會說。

他需要展現絕對信心,才能讓在場的人迫於他威勢選擇屈服。

“關羽狂妄自大,擊敗他,易如反掌。”

“好!那就讓我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

暴喝的聲音從大堂外麵襲來,在場的荊州官員無不麵露驚容。

他們太熟悉聲音的主人是誰。

世家派來的代表紛紛麵色大變。

東吳治下和漢中王治下,哪個對世家更優待,無疑是前者。

關羽不是在前線打樊城嗎?

怎麽又回到江陵?

更重要的是,關羽怎麽直接出現在江陵城?

其他人能想到的事情。

呂蒙也能想到,他蒼白的臉頰湧現一抹紅暈,惡狠狠盯著糜芳。

自己居然被這人用死間騙了?!

這是呂蒙唯一想到的可能。

江陵城內有一條密道。

關羽是率軍從密道鑽入太守府,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沒有任何通報,就出現在太守府大堂外。

糜芳滿臉灰白,發現呂蒙看自己眼神不對勁,連忙喊道:“大都督,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啊。”

“糜芳!士仁!你們居然背叛漢中王,為什麽?!”

關羽暴怒的質問回**在大堂內。

然而,呂蒙看向門外,完全沒有發現大量荊州甲士聚集的樣子,全是東吳的人。

連關羽都沒有看見,聲音從哪裏傳來?

呂蒙心中驚疑不定,起身想開口,忽然感覺一陣喘不上氣的痛苦。

“咳咳!”

他使勁咳嗽,越是緊張、焦急,想要下達命令,身體傳來的反饋越痛苦,好像鮮血正在倒流,阻止他說話。

“大都督!”

東吳老將韓當大喊。

呂蒙強撐著身體,他明白,自己現在不能倒下。

一旦倒下的話,對東吳士氣有極大影響。

“來。”

呂蒙吃力地念出一個字。

“漢中王可曾虧待你們?”

關羽再次質問。

這次呂蒙聽出聲音從哪裏傳來。

天空,他仰起頭,氣血翻湧。

“噗!”

呂蒙向外大吐一口鮮血,整個人向後栽倒。

“大都督!”

韓當瞬間嚇得變色,急忙上前。

他曆仕孫堅、孫策、孫權三代,雖稱不上智將,卻也明白在這種時候,主將倒下意味著什麽。

對軍心不利啊。

糜芳嚇得麵無人色,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雙腿發軟。

他不清楚為什麽關羽出現在江陵。

在場的荊州官員紛紛開口。

“君侯,我等素來心懷漢室!”

“隻恨糜芳擅自打開城門,害我等不得不暫時和東吳賊子周旋。”

“請君侯諒解!”

他們紛紛改變自身立場。

“來人!將他們都殺光!”

孫桓大怒,他是孫權親族,少有勇力,也有決斷。

當下這種情況,顯然不適合繼續招攬這群人。

那就隻有殺。

披甲的衛士應聲而入。

“誰敢動手?”

一人一馬,好似從月亮上一躍而下。

砰,外麵的地板直接碎裂。

這自然不是赤兔造成,是青澤使了一點巧勁。

他高居於馬背,單手持刀,胸前長須飄飄,宛如天神下凡,讓東吳的甲士們呆立在當場。

“怕什麽?他隻有一個人。”

孫桓大喊,主動殺上前,“給我殺!”

甲士們反應過來,拔刀衝向門外。

青澤一夾馬腹,赤兔迅速向前衝去。

他沒有動用超能力,單純施展自身的力量,揮動青龍偃月刀。

隻見雪白的刀光一閃,一顆顆人頭飛起,刀鋒攜帶的氣流直接將血液給卷起來,鮮血在空中劃過妖異的弧度。

青澤體驗到玩真三國無雙時,開無雙的感覺。

孫桓嚇得肝膽欲裂,他自問驍勇善戰,但切人頭和切菜這麽利索的人,生平第一次看到。

這是五十七歲的老頭嗎?

“不!”

孫桓想退走。

刀光一卷,年輕的腦袋被血衝飛向天空。

青澤如入無人之境,策馬從門口一路殺到大堂內部。

“休得猖狂!”

韓當暴喝,奪過甲士手中長槍,猛然朝前刺去。

噗!

長槍從頭到中部,讓青龍偃月刀劈開,隨即就是韓當的首級。

“插標賣首之輩也敢言勇。”

青澤大笑,又殺向那群東吳將領,沒人能在他手下過一招。

眨眼間,大堂內殺的血流成河,人頭滾滾。

馬蹄踩踏著血泊來到糜芳麵前。

青澤看著下方的叛徒。

空間的關羽再次詢問道:“漢中王可曾虧待你們?”

糜芳臉色灰白,顫聲道:“君侯,我、我也不想那樣,最初隻想做生意,倒賣一點軍械。

本來能填空,誰知道你忽然要北上。

雲長,雲長!

看在我大哥的份上,饒我一命吧。”

話到最後,他哭著抱住馬蹄。

“子仲那邊我會解釋。”

青澤砍下他首級。

旁邊的士仁見到這一幕,不用他動手,當場嚇得肝膽裂開,口吐膽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