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日,星期四。

淩晨的東京港燈光依舊沒有熄滅。

東京港位於東京灣,是東京都乃至於整個日本都重要的物流樞紐,更是日本國土交通省指定的國際戰略港灣。

每天在這裏上下卸貨的物流量是相當大,晝夜都有不同的碼頭工人在東京港工作。

不夜城這個稱呼用於東京港更合適。

三十六號碼頭,淩晨三點多的風微涼。

山本直人站在碼頭前端,剛才在這裏卸貨的貨船已經駛離。

接下來到這裏的貨船就是他此行的目標。

一船滿滿的軍火。

山本直人想到今夜過後,自己可能榮升陸軍上將或者內閣大臣,心中忍不住湧現一股強烈的激動。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山本直人的文化水平不高,卻在池袋刷盤子的時候,無意間聽到旁邊華人說的話,吹噓自己未來要如何。

讓他回想自己為什麽要到東京的夢想。

他從北海道不知名的鄉下出發,告別父母與青梅竹馬的女友,就是想要在東京闖出一番事業,不是刷盤子!

他怒而辭職,轉身投入更寬闊的天地,那就是不幹正經行業,加入東野組的一家子公司做事。

山本直人花費十年的時間,從一無所有的小弟到有車有房,還有正在讀高中的女友。

逆襲為東野組的三把手。

他應該滿足嗎?

大部分人都會滿足。

可山本直人依舊不滿足現有地位,尤其在異界爆發後,這個世界發生許多驚人的變化。

第一位女警視總監,第一位女首相。

有網紅偶然擔任一國的總理,有默默無聞的流浪漢,一躍成為紐約市長。

這是一個荒誕的時代。

對那些普通的人,大概就是單純吃瓜,見證那些事情在史書留下一筆。

可對山本直人這種野心勃勃的人來說,那些事情比曆史上的人物經曆都要激勵。

他認為,屬於野心家們的黃金時代將要開啟。

在這個什麽都有可能的時代,誰能抓住機遇,誰就可以一飛衝天。

這個天下,胡蝶能夠坐,東野組就坐不得嗎?

他山本直人坐不得嗎?

未必吧。

隻要能夠得到美國支持,一切都有可能。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山本直人站在碼頭,注視遠方的夜景,回憶著過去與暢享美好的未來。

他心情激動,轉而掃過身邊的四百六十五人,全是東野組的骨幹。

他們很年輕,眼眸流露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

山本直人喜歡年輕人。

讓他能夠以最小的成本,做最大的事情,不像是那些老油條,想要說動他們出力,當真是費勁口舌,還不一定認真努力幹。

“經理,您看,貨船來了。”

聽到旁邊的小弟提醒,山本直人轉向前方,一艘外形看起來和普通貨輪沒什麽區別的貨輪正在朝這裏駛來。

山本直人猛然吸一口氣,控製心頭激動,沉聲道:“叫弟兄們都打起精神,誰都不要給我在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

“嗨。”

旁邊的人也滿是興奮。

這種奪取天下的感覺讓年輕人無法抗拒。

……

貨船靠近碼頭,薩菲特也從船艙走出,清涼的風吹拂在臉頰上,他看著港口燈光明亮,一群人站在那裏,又遙望其他的碼頭區域。

“終於到達目的地。”

薩菲特笑了。

經常運輸軍火的人都知道,在運輸軍火的過程中,往往是枯燥、無聊,空氣很悶,好看的景色總是在到達目的地後湧入視線。

馬上就能享受紙醉金迷的期待,比紙醉金迷都要美妙。

轟隆隆,天空傳來的一陣聲響,他抬頭,四架直升機從遠方飛來,探照燈掃過三十六號的碼頭,有人用擴音器大喊,“SAT部隊進行臨檢,所有人趴在地上!”

密密麻麻的紅點隨之掃來,如打翻馬蜂窩湧出的一大群馬蜂。

山本直人大驚,這個時候被抓,一切都完了。

他心一狠,“不要怕,開槍!”

說話間,伸手想要扯過一人擋槍反擊。

砰。

山本直人腦袋炸開,看子彈的口徑與威力。

薩菲特能夠分辨是巴雷特M95狙擊槍。

對方槍法很準啊。

“薩菲特,我們該怎麽辦?”

“跳船。”

薩菲特沒有想要反抗SAT部隊的執法。

他是一名軍火商人,不是戰爭狂人。

雇傭兵也就是他雇傭過來保護貨船不會被海盜劫持。

和正規軍交手,從不在他的想法裏麵。

“這要遊多遠?”

船長吐槽。

“你也可以不遊,乖乖被抓。”

薩菲特聳肩,直接一個縱身躍入水中,又腰間擺動,詭異讓自己短暫滯空,避免那位高明的狙擊手。

噗通,他看著一枚子彈幾乎擦著大腿落入水中。

如果不是短暫滯空,想必這一枚子彈就要撕裂大腿。

他掉入水中,沒有任何水花,迅速遊起來。

深沉的海水掩蓋岸上聲音,警察的大聲嗬斥似乎也變得很小。

薩菲特靠著通過一輪試煉得到的身體素質,一路潛遊十分鍾。

他緩緩浮出海麵。

明亮的探照燈從天空照下,數道紅點落在他臉上。

“不許動!薩菲特!”

聽到清脆的聲音,薩菲特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不動。

很快,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位穿著T恤,搭配寬鬆運動褲的少女走上前,金色長發披散在肩膀,精致如瓷器的臉頰挑不出任何瑕疵。

“你被捕了,薩菲特。”

少女上前。

距離近到薩菲特有種想要動手挾持的衝動,隻是看對方眼神,這股衝動又被打消。

鳳凰院美姬笑道:“你不想動手嗎?”

“饒了我吧,你看起來就是參與試煉的天之驕女。”

薩菲特聳肩,他稍微想一下這位年齡,以及連水下聲呐都準備的縝密思維,就不認為這是一次脫身的機會。

鳳凰院美姬笑了笑,道:“你倒是聰明,上來。

敢有任何動作。”

她沒有用言語說明後果,隻是默默扭了扭腳,下麵的地板發出嘎嘎聲,腳離開,就已經有一團粉末出現在那裏。

如果那隻腳踢在人體的話,薩菲特能夠想象自己將遇到什麽樣的重創。

他乖乖地爬上岸,歎道:“年紀輕輕就能布置這樣的抓捕行動,真是讓我佩服啊。”

“你怎麽知道這次抓捕行動由我全程布置?”

“小姐,你看起來就是那種有大智慧的女生。”

薩菲特一臉正色地回答。

這種事情先誇總是沒錯,誇錯也無所謂。

但從結果上來看,他是誇對人。

鳳凰院美姬收回視線,道:“你被抓了,倒顯得很淡定。”

“小姐,我不知道你是什麽身份,可我能知道你接下來將遇到什麽樣的事情。”

薩菲特麵露微笑。

這次被抓行動,在他看來,就像是午後睡醒到咖啡廳喝下午茶。

販賣一支槍那叫犯法。

販賣數十萬,上百萬,那就是國際軍火商。

到他這個層次,已經不是說倒就能倒。

美國的總統不想在某支槍上找到自己指紋。

“我對你的預言沒有任何興趣。”

鳳凰院美姬揮了揮手,道:“母親想要見你,上車吧。”

“好。”

薩菲特鑽入一輛警車內。

鳳凰院美姬想要坐在副駕駛座,耳機忽然傳來高橋冴子的聲音,“大小姐,情況不對,貨船上沒有大量軍火,隻有一大堆符合貨船報備的包。”

得到這個消息,鳳凰院美姬瞳孔一縮,看向坐在車上的薩菲特,他麵露微笑,似乎再說,現在有沒有興趣聽他的預言。

鳳凰院美姬問道:“船長他們有沒有抓到?”

“已經抓到,隻是他說自己隻是帶幾名偷渡客,並不知道軍火的事情。”

“先將人抓回去再說。”

鳳凰院美姬隻能下達這個命令,看向坐在裏麵的薩菲特,冷笑道:“東野組的山本直人要是得知自己被當做棋子,怕不是要氣得跳起來掐死你們。”

“什麽東野組,我完全不認識他們。”

薩菲特搖頭,一臉真誠道:“我隻是受到住吉會的邀請,到這裏商談一些事情,偷渡在貴國應該不算什麽重罪。”

鳳凰院美姬抿嘴,到底從哪裏走漏消息?

還是說,這個消息本身就是對方放出來的煙霧彈呢?

那一批軍火的下落到底在哪裏?

一係列的疑惑在腦中閃過,鳳凰院美姬臉上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吐出一口氣道:“薩菲特先生,您還真是給我上一課,世事無常。”

“拋開死亡外,人從沒有什麽事情是絕對。”

說到這裏,薩菲特又忽然感歎道:“不,現在應該說,連死亡都變得不太確定。

這個世界說不定也有永遠都不會死的人存在。”

“但你會死!”

鳳凰院美姬說話的同時,掏出一把手槍,話落,子彈打中薩菲特大腿。

砰,槍聲有些延遲,鮮血在大腿綻放。

薩菲特臉上的表情瞬間扭曲,“啊!”

鳳凰院美姬表情不變道:“你不說,我不介意繼續開槍,直到你說出實情。”

“小姐,你要是早拿出槍,我就招了。”

薩菲特疼得額頭直冒冷汗,現在的年輕人脾氣如此暴躁嗎?

審問都不按流程,開槍之前居然問都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