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玲奈偷窺的辦法很高明,沒有側頭或者一直盯著。

她假裝用鏡子查看自己臉上是否有什麽髒東西,然後在不經意間,迅速向後麵一晃,短暫的時間內,鏡麵足以映照靠窗的後排座位。

大小姐和青澤相談甚歡。

荒川玲奈隻是偶然瞥見這樣的畫麵,便將鏡子重新移回到自己臉上,避免有人察覺自己正在窺視兩人。

她收起鏡子,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昨天的行為沒有破壞到大小姐和青澤的關係。

真是太好了。

荒川玲奈心裏是這麽想,又隱隱有一絲失落。

她鼓足勇氣做出的改變行為,想要送上的助攻,卻什麽作用都沒有發生,一切如往常那樣。

雖然荒川玲奈一直都將自己當做小透明,努力讓自己不被任何人注意。

可在她的心裏,還是有一絲僥幸的念頭,認為隻要自己認真做什麽事情,就有可能成功。

她豎起教科書,鋪好白紙,拿起鉛筆。

事實告訴她,那樣的想法果然還是太傲慢。

現實就是,自己哪怕認真想要去做一件事情,依舊會失敗,什麽都無法改變。

不對,非要說的話,她還是改變了什麽。

經過昨天的事件,她和大小姐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惡化到冰點。

她當麵說出那麽過分的話,不會被對方原諒吧?

唉,時光要是能夠倒流,她真想將後麵說的那些話全部收回,隻讓時間停留在大小姐離開的時候,然後她可以一言不發,注視對方離開。

在那個時候,不說那種惡劣的話,雙方的關係還不會這麽糟糕。

不對,既然時光都倒流了,那直接倒流到大小姐提議的時候,她當時答應,也不會有後續一係列的事件。

荒川玲奈心中想著,筆尖在白紙上無意畫畫。

這是她的習慣。

身為本子界大師的女兒,父親又是那種心大到不知道讓人該說什麽的性格。

正常父親幹不出向女兒炫耀自己畫本子的手段多麽高明,甚至教女兒如何畫。

荒川玲奈也繼承父親的藝術家天賦,對美術方麵很在行,又刻苦學。

誰讓那時候她還小,不懂事,分不清對錯好壞,隻知道自己畫的好,就能夠讓父母開心。

等她明白對錯,知道了好壞,那份結實的美術基礎已經打下來。

她心情不好或者有什麽煩惱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選擇作畫,以此讓自己的心緒得到平靜。

畢竟和現實中不同,作畫的話,畫什麽都是無所謂的事。

不讓自己留任何的壓力。

這是成為健康小透明必不可少的辦法。

“班長。”

“嗨。”荒川玲奈迅速回過神,很自然將畫畫的紙疊起,並壓在手肘下方。

她側頭看了一下身前的少女,笑道:“你有什麽事嗎?”

“就是這一題,我有點不太懂啊。”

少女戴著圓形的眼鏡,鼻子周圍有些許雀斑,將書遞上前。

荒川玲奈當即給她講解該如何做這一題。

她勵誌要考上一所好大學,未來找一份好工作,自然有底氣。

在整個年級內的成績,可以說穩穩排進前三。

無法登頂第一,自然是班級內有真正的學霸級天才。

比如說大小姐或者風紀委員古澤恭一郎。

前者名師教導,水準早已經不是高二,穩坐第一寶座。

後者運動卷,但學習更卷,文武全才。

荒川玲奈很難超越那兩座大山。

她給同學講解好題目後,得到一句感謝。

對方從座位離開。

荒川玲奈鬆了一口氣,將自己遮掩的畫展開,在白紙之上,畫著金發少女的相貌,隻是和班級內的端正、閃亮不同。

在她的筆鋒之下,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無暇聖女落入一群哥布林巢穴。

被逼無奈的墮落與痛苦撲麵迎來。

父親經常誇她具有暗黑風畫師的潛力。

荒川玲奈將畫折疊,收起來,很平靜地夾在書頁,準備回去放在畫冊。

秋風拂過教學樓外,細細碎碎的交流聲從四麵八方襲來。

她心如明鏡,繼續複習。

……

千代田區,皇居。

秋季染紅皇居內苑的角落,一片片紅葉在秋風中翩翩起舞,宛如燃燒的火焰。

胡蝶身穿淺粉色的精美和服,表麵有一朵朵櫻花圖案,腳踏木屐。

她漫步在砂石鋪成的道路上,步伐不大。

每一步都保證自己白皙的腳趾能夠被和服掩蓋,不會讓秋風唐突玉趾。

她沒有在表禦座所北棟處理公務,選擇在這裏閑逛,自然不是出於悠然,而是想要避開美國耳目。

哪怕胡蝶一直將自己信任的人安插在皇居,負責皇居上下飲食和防禦工作。

可在表禦座所,裏麵的事務官、大臣,自然存在美國的耳目。

她借著散心的由頭,跑到皇居內苑的花園,極大程度避免美國得知自己的行動。

胡蝶走入一處六角涼亭內,倚著護欄而坐,欣賞外麵的池塘。

金色陽光透過楓葉的縫隙灑落在池麵,形成斑駁的光影,與鯉魚的遊動相映成趣。

皇居真是一塊風水寶地。

胡蝶不是沒有占地規模如此大的庭院,她在巴西購買大量土地,也在阿根廷置有地產,海外那些私人土地與房屋多到需要請人專門管理。

但那些地方和日本東京還是有所不同。

在東京這樣的地方,想要購置如此大規模的土地,用於自家住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不是用錢能夠達到的地步,還要在國內擁有極其顯赫的地位。

胡蝶想著,又聽到腳步聲,側頭。

內閣官房長官從另一側的小道走過來,他一身得體西裝,留有寸頭,國字臉看起來很憨厚。

隻是能夠擔任內閣官房長官的人,自然不可能如麵相那樣憨厚。

他小步上前,鞠躬道:“首相。”

胡蝶微微頷首,道:“事情辦的怎麽樣?”

“請您放心,我已經挑選可靠的人和四十七號研究所的人員搭上關係,相信在中午的時候,應該就有具體消息傳來。”

“好,你辦事我還是放心。”

“多謝首相信任。”

內閣官房長官麵露恭敬,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要說什麽,卻沒有開口。

胡蝶捕捉到這一幕,沒有出聲詢問,麵色平靜道:“沒有其他事情,你下去忙自己的工作。”

“好。”

內閣官房長官退出涼亭之外,他專門到這裏,不光是為匯報一件事情,也想要問出心裏疑惑。

可他想了想,還是選擇相信首相。

胡蝶繼續靠在護欄,瞥向池塘,看似在欣賞景色,一顆心早已經飄到其他事情。

早餐時,胡蝶對女兒說得是信心滿滿,可開始處理公務,一些消息從下麵傳來,似乎證明,美國真有可能幹那種離譜的事。

印度太平洋司令部的現任司令麵臨下台風險,接替這個位置的司令是極端鷹派。

他不在意打世界第三次大戰,甚至說,巴不得和東方大國或者毛子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末日戰爭。

畢竟美國從冷戰開始,就一直為核大戰、世界大戰做準備。

胡蝶認為內特不是那種沒有理智的人。

可美國臨近大選。

戴維在這個時候參選,又有共和黨的勁敵,內特有可能為保住自己的位置,主動挑起戰火。

至於異界的威脅,據胡蝶了解,軍方的狂熱派係認為,隻要自己按照聖經的預言打末日戰爭。

時間一到,彌賽亞就會出現拯救這個世界。

胡蝶不評價他們的想法好壞,隻希望通過暗殺弗蘭斯,試探內特的真實想法。

內特沒有再派人過來談,可要是弗蘭斯死了,內特派人談文物的事情,談眾議長等人的事情。

那就表明,內特想要在日本布置一千枚核彈的事情是一種心理戰,不代表他真正想要做。

如果弗蘭斯死了,胡蝶還是沒有接到有關空軍一號的任何聯係,那就表明,對方真想要在日本布置一千枚核彈。

對胡蝶來說,那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日本自衛隊、軍工廠都處於閹割狀態,短時間內,根本擋不住駐日美軍。

橫田空軍基地停著一架架戰鬥機,離皇居不需要多遠就能飛過來。

還有駐紮在橫須賀港的第七艦隊,真有什麽不對勁的話,不到半個小時,整個東京就將處於美軍控製之下。

從首相到大臣,一個都別想跑出東京外。

除非迪奧出麵幫忙。

但迪奧也不是胡蝶想見就能見到,通常隻有迪奧找她。

她無法找迪奧。

現在亞洲有能力對此事抗議的國家,也就是東方大國。

可胡蝶擔心,如果其他國家的軍事衛星和日本這樣失去效果,東方大國將失去捕捉到美國行動的機會。

畢竟美國真想布置的話,必定拋出和異界有關的消息吸引對方情報人員,從而替自己打掩護,造成木已成舟的事實。

假如胡蝶引用某位不願意露麵的消息靈通人士向媒體揭發,東方大國知曉,美國依舊不改,等於掀桌子蠻幹了。

世界大戰不符合胡蝶利益,她盯著池塘,心裏思考未來有可能爆發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