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的農場遠離城市的喧囂和繁忙,夜空顯得格外明亮。

群星懸掛在深藍色的夜幕,圓月高懸,灑下銀白色的月光,照亮廣袤的農田。

三原薰坐在臥室窗口,渲染的金色長發披肩散落,耳環已經被摘去,一身素白色的睡裙和辣妹的風格不符合。

其實她對打扮閃亮的興趣不怎麽大,隻是喜歡追隨秋月彩羽的搭配,才會選擇將自己打扮成一名辣妹。

她一隻腳懸在窗戶外麵,光著的腳丫子似乎是剛從電飯煲裏麵盛出的米飯,雪白又散發著一種讓人覺得溫熱的觸感。

今晚就是彩羽和青澤正式確立關係的時候。

想到這裏,三原薰隱隱升起一絲心痛。

對這一天的到來,她早有心理準備。

可當這一天真正迎來的時候,那自以為準備好的心被輕易擊潰,就像是學生考砸了,無能狂怒地將作業本給撕碎。

她撕碎的是心。

“彩羽……”

三原薰吐出這個名字,臉色閃過些許黯然,她沒繼續坐在窗框,將右腳收回,從這裏站起身。

豎著的窗戶讓她能夠這樣站著,頭頂離窗框還差一點距離才碰到。

她看著外麵的農場,夜風撲麵,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氣息。

三原薰深深吸一口氣。

臥室所在的房間離地麵有五層。

正常來說,人是會害怕這樣的高度。

但三原薰不怕。

從小她就和周圍的人不一樣,不是指出生北海道最大農場主獨生女的身份,而是指性格。

她天性比較淡漠,對許多的事情和人都沒有什麽感情。

包括父母在內。

一度讓父母以為是小時候陪伴不夠,才會如此冷淡。

隻有她清楚,自己是性格有問題。

這樣別扭的自己,直到被安排到東京讀書,才出現一絲轉變。

她和彩羽分到一個班級。

最初,三原薰心裏不怎麽瞧得起秋月彩羽,認為這位真是笨到要命。

明明沒有什麽經驗,還偽裝成身經百戰的辣妹,向她炫耀一些辣妹圈子裏的事情。

三原薰看得出來,圓、冴子,最初對秋月彩羽也是抱著看戲態度才會容許她接近。

其餘兩人不知何時轉變態度,但她什麽時候轉變對彩羽的態度,還是記得很清楚。

三原薰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周末,她們約好到澀穀逛街,但當天東京下大雨,她懶得起床,也沒有打一聲招呼,繼續窩在家裏麵睡覺。

由於她喜歡將手機調成靜音,避免任何人打擾自己睡覺,自然沒有接到秋月彩羽的電話和消息。

她也沒有想過,該和別人解釋一句。

斷交就斷交,對當時的她來說,沒有朋友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然後,秋月彩羽很緊張地跑來,大力敲響她住的出租門。

三原薰記得很清楚。

那天她迷迷糊糊地起來,還以為是房東上門。

誰知,外麵站著渾身濕透的秋月彩羽。

“熏,你沒有事情吧?我打你電話、發消息,你一直都不接,是感冒嗎?還是身體不舒服?”

三原薰還記得彩羽說的那些話,以及自己單純睡過頭的理由讓彩羽狠狠教訓一頓,又拉著她一起跑到外麵。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彩羽拉著她在雨中的街道肆意撒歡,不顧旁人視線,又跑去將爽約不出門的圓和冴子揪出來。

四個人淋成落湯雞,卻笑得很開心。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三原薰漸漸從黑白的世界走出來,進入彩色的世界,也發現以前許多自己無法發現的事情。

那就是父母忙碌歸忙碌,卻始終對她很關心,而不是她先前想得那樣,完全不在意。

隻是父母表達的方式太含蓄。

她能意識到那一點,也是多虧彩羽的功勞。

所以,她很喜歡彩羽。

三原薰仰起頭。

桌上的手機忽然傳來輕響,稀稀碎碎的聲音讓她迅速跳下窗框,幾步走到桌前。

她臉上表情很複雜,因為手機正在和冴子的手機進行語音通話。

晚上十點半。

沒有動靜的手機忽然間傳來一絲聲音,三原薰能夠明白,這個聲音就是某人正在起來。

“冴子?圓?”

輕輕的試探聲從對麵響起,三原薰抿嘴,很想要大聲說話,可又忍住。

似乎是確認沒有人醒著,三原薰聽到被子滑落的聲音,然後就是踮著腳,人輕輕走在榻榻米上的聲響。

拉門悄悄地打開。

三原薰呆愣在原地,心痛到無法呼吸。

……

昏暗籠罩在花間。

秋月彩羽確認圓和冴子睡著,便小心翼翼地起身,摸著黑,打開拉門,進入裏麵的房間。

她小心將拉門關上,並沒有注意到,睡在地麵的倆人睜眼,明亮到沒有一絲睡意。

秋月彩羽慢慢走向睡著的青澤,輕輕地掀開被子。

青澤醒來,側頭道:“彩羽?”

“噓。”

秋月彩羽豎起食指,讓他小點聲音,然後,人慢慢鑽入被窩。

她趴在青澤的耳邊,問道:“青澤,你喜不喜歡我?”

“當然喜歡。”

青澤抬手摸了摸她側臉,眼眸滿是她。

秋月彩羽眨了眨眼,有些失落道:“可我沒有千代姐那麽成熟自信,也沒有她的身份地位那麽高。”

“彩羽,我的興趣可沒有那麽狹窄。

我喜歡千代的成熟知性,也喜歡那個懂得打扮,偶爾有點笨,卻又總是能夠坦率關心別人的彩羽。”

青澤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你不需要和千代比什麽,做最舒服的自己就行,我喜歡那樣純真的你。”

聽到青澤的話,秋月彩羽下定決心,紅著臉道:“青澤,我想過了,我答應當你的女朋友。

你想要做什麽,就做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鑽入青澤耳中,搭配那泛著紅暈的麥色臉頰,顯得充滿**。

她的眼眸透露一絲期待,又有一些緊張。

青澤很意外,低聲道:“你不怕冴子和圓她們聽見嗎?”

“沒關係,小聲一點,她們就聽不見。”

秋月彩羽說到這裏,又有些失落道:“你不想做嗎?”

“怎麽可能,我做夢都想要。”

青澤也不再猶豫,迅速地翻身。

對待彩羽,他自然不能和千代那麽蠻幹,需要講究技巧。

“等等,我先墊一墊,不要弄髒桂屋的榻榻米。”

秋月彩羽忽然想起冴子的吩咐,小心將藏著的花布鋪好。

那動作看得青澤直呼可愛。

……

“啊!”

聽到這一聲,三原薰的心直接揪住,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很想怒罵。

混蛋,不要那麽用力啊!

彩羽很怕痛,不小心被針戳破手指頭都要叫半天。

但她沒有喊,隻是死死咬住嘴唇。

要是在這個時候開口的話,就必定暴露冴子、圓還有她在這裏偷聽的事實。

冴子事先再三叮囑,隻有不出聲,才答應和她語音通話。

三原薰也是說了很久,才得到對方答應。

她不想食言,隻能咬住嘴唇,聽著那輕輕的喘息聲。

雙手握緊,指甲都陷到肉裏麵。

她的身體在顫抖,聽著手機傳來的喘息,很想伸手掛掉電話。

可手伸到一半,她又停在半空,就這樣掛掉,當做沒聽見就能表明沒有那一回事嗎?

不過是自欺欺人。

三原薰想到這裏,收回手,痛苦地抱頭蹲在地上。

她咬破嘴唇,流出一絲絲鮮紅的血,卻一點都不在意,隻是淚水很不爭氣地往外湧出。

可惡,我到底在做什麽啊?!

三原薰心中咆哮,大腦徹底無法思考,自己這樣的行為到底有什麽意義。

……

相較於三原薰的痛苦與自我懷疑,高橋冴子和土間圓隻是體會到偷聽的刺激。

倆人從被子小心鑽出來,將耳朵挨著拉門,聽到彩羽發出的不爭氣叫聲。

似乎還哭了?

高橋冴子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有種想要戳破拉門,偷看的想法。

可那種想法終究被她壓下去。

兩條腿夾緊了一下,似乎憋著不去上廁所。

她微微扭動著。

糟糕,聽彩羽的聲音,害高橋冴子都產生一些不妙的生理反應。

她輕輕吸一口氣,沒有繼續聽牆角,慢慢地退回來。

樂子已經聽完,再繼續聽下去的話,那就是對自己的折磨,而不是找樂子。

高橋冴子一點都不想在圓麵前嚐試開導自己的心情。

土間圓同樣抱著那種想法,緩緩退回到被窩,臉頰因聲音而變得泛紅。

她開口,沒有發出聲音,高橋冴子通過唇語知道她說的話。

“彩羽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青澤應該做得很溫柔。”

高橋冴子點頭回應,她已經在腦中思考,明天早上該如何打趣彩羽。

接著,她看了一下還在通話的聊天界麵,直接點掛斷。

高橋冴子不用看見本人,就明白薰現在的心情一定很痛苦。

都說讓她不要聽,偏不聽自己的勸告,執意要聽。

到頭來,隻是折磨自己而已。

高橋冴子沒有發消息安慰薰,隻打算讓她好好冷靜。

夜色為房間披上一層昏暗,隱隱的輕響透過門縫落在這個空間。

高橋冴子閉上眼。

不久後,她做了一個非常好的美夢。

夢到她一直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