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是一個很古老的職業。

到近代,世界已經發生巨大變化,繼續抱著那古老驕傲,無疑就是自取滅亡,隻有緊隨時代進步。

忍者才能繼續在現代社會紮根。

忍介所就是基於這個理念誕生,將甲賀、伊賀一直敵對的忍者流派整合到一起,大家共同做生意,共同為權貴們效力。

繼續活躍在黑暗之中充當鷹犬的角色。

可鷹犬不是寵物,必須為權貴捕捉到獵物,才算合格。

捕捉不到獵物的鷹犬,那就是多餘之物。

龜井文夫很清楚這個道理。

晚上七點十分左右,四名上忍按響通訊器,準備對目標下手,他這邊也已經安排人在巷道外麵接應,準備將人弄到隱蔽的廢棄倉庫審問。

可現場接應的人遲遲沒有等到上忍出現,前往現場,也沒有發現屍體,隻有地麵殘留的兩大團血跡證明那裏發生戰鬥。

這意味著,四名上忍的工作失敗了。

龜井文夫的心情很沉重,他知道四名上忍的實力很強,靠著忍介所提供的武器,一些實力很強的武道家都無法躲過暗殺。

到底是誰下的手?

這個很重要,可更重要的是,這項任務能不能繼續完成呢?

假如拋棄這次任務,對忍介所來說,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建立信任需要幾十年,破壞信任不需要一個小時。

他們不能失去右翼這個大客戶。

尤其在當下這個局麵。

龜井文夫比其他忍者都要明白,現在的東京可以說是藏龍臥虎。

六大財團和鳳凰院家的動作、中情局、警視廳,牽動各國特工活躍在東京。

世界各地又有被大額傭金吸引過來的豪傑們。

在這個動**時期,右翼勢力想要找到替代忍介所的人不是很困難,他們可以拿到訂單是靠往日和右翼勢力的關係。

接連的失敗,很可能讓右翼勢力選擇其他人,放棄對忍介所的資助。

這是龜井文夫無法接受的事實。

涉及到甲賀、伊賀兩個流派的忍者生存,以及他剛購買的三百六十平三層別墅房貸,有必要尋找外援。

龜井文夫心中歎一口氣,可以的話,他不想要找那人。

可對於忍者來說,重要的是完成任務。

龜井文夫寧可舍棄這一單的傭金,也要保證在右翼勢力麵前的形象,唯有如此,才能保證後續源源不斷的資金。

他起身,決定去找一位熟人。

……

夜晚,九點多,歌舞伎町的人流沒有一絲減少,甚至比七八點的時候還要熱鬧,呈現幾分人擠人的畫麵。

黑色轎車停在掛著百草書屋招牌的樓前,龜井文夫打開門,走下來,抬頭看了一眼二樓。

龜井文夫走上樓梯。

這個外置的樓梯有些年頭,人走在上麵,下麵將發出嘎吱的聲響。

不論是扶手,還是腳下的樓梯,都能夠看見斑斑的鏽跡。

明明賺了那麽多錢,可在這方麵,卻依舊能省就省。

高橋家從上到下,都是那種在有些地方表現非常小氣的怪癖。

龜井文夫心中想著,到二樓的門前,抬手按響門鈴。

……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龜井文夫雙手放在拐杖之上,麵色平靜地接受裏麵的審視。

很快,拉門打開。

高橋冴子出現在門口,她戴著銀白色麵具,身穿銀白色鬥篷,語氣有些意外道:“龜井爺爺,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有些事情想要委托你。”

龜井文夫開口,眼眸有些複雜。

高橋家以前是伊賀最優秀的忍者,隻不過在時代的變化中,高橋家沒有選擇融入忍介所,而是開始單幹。

原因很簡單,當時的高橋家是下忍,而非上忍,無法躋身忍介所高層,索性借機退出伊賀,自立門戶。

到如今,高橋家將清道夫的招牌打響,可以自由賺錢,也付出了代價,那就是時間。

有忍介所在,大額的單量可以保證高橋家不需要經常跑到外國,隻要在國內就能夠接到不少訂單。

當然,在高橋家的眼中,為自由賺錢而支付的代價是能夠接受。

“既然是委托的話,那就請進。”

高橋冴子側身讓他進入客廳。

顧客就是上帝,隻要是給她送錢的人,那就應該得到禮遇。

何況,她的爺爺和龜井文夫算是老交情。

高橋冴子關上門,直接倒了一杯茶道:“龜井爺爺,您有什麽委托盡管說,隻要我能夠辦到的事情,絕不會推脫。”

“你應該知道杜蘭特吧。”

龜井文夫也不想打什麽感情牌,他知道對忍者來說,感情是最廉價的東西,唯有利益才能維係兩家交情。

“我想要請你解決他,然後調查他背後的組織,放心,價錢不會少你,有十五億日円!”

高橋冴子麵具之下的眉頭皺起,道:“以你們的實力,無法對付杜蘭特嗎?”

“今晚參與行動的四名上忍全部死亡。”

龜井文夫沒有隱瞞自己這邊的損失,道:“他們捕捉到杜蘭特的下落,也跟蹤好幾天。

今晚發現他和組織接頭,然後死亡。”

高橋冴子坐下來,略微沉吟道:“龜井爺爺,您也老了。”

龜井文夫眉頭微皺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假如是年輕時候,您一定能夠想明白其中的蹊蹺。”

高橋冴子聳了聳肩,端正坐姿道:“能夠擔任上忍的人,一定不是那種莽撞的人。

他們既然選擇出手,那就代表有把握解決對方,也表明,對方人不多。

大概就是兩人。

杜蘭特能夠被上忍們跟蹤幾天而沒有任何察覺,說明他的實力,並沒有超過上忍。

也就是說,僅剩的那一人,才是四名上忍死亡的關鍵原因。

您稍微動腦子想一想,這個世界不存在能夠在短時間內擊殺四名上忍的正常人。”

“你是說,他們背叛我?”

龜井文夫眉頭皺起來,喃喃道:“現場確實隻有兩團血跡……”

高橋冴子搖頭,隱晦道:“您聽過極道獵殺者的事情嗎?”

“有所耳聞。”

龜井文夫點頭,他活躍在黑暗世界,自然對道上的一些消息抱有收集的想法,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那家夥有段時間沒有出現了,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龜井爺爺,我想說的是,現在的東京非常混亂,各路牛鬼蛇神齊聚,以前的東京亂歸亂,卻還是有秩序。

刀不上權貴。

最近的亂,已經逐漸朝無序發展,遠的不說,最近東電高層集體被滅,貝萊德集團二公子喪命。

當權貴們走上斷頭台,就是秩序崩潰的前兆。”

高橋冴子雙手攤開道:“我們清道夫能夠經久不衰,保證百分百的任務率,就是從不會參與那種需要拚命的任務。

隻要不接超過自己能力的任務,那就不會失敗。

您的任務我無法接受,杜蘭特的事情,我勸忍介所最好放棄。”

高橋冴子很清楚,現在東京的水有多麽渾。

有人認為混亂是向上的階梯,也有人認為混亂是通往地獄的道路。

高橋冴子是後者。

她不喜歡混亂,很多人就是過於自信自己的技巧和力量,相信自己舉世無雙,所以才會倒下。

善泳者溺。

高橋冴子從不認為自己的技巧是天下第一,有人的狙擊技術比她強,有人的消息比她靈通。

更不用說,在東京,還有圓所遇上的男人,疑似名為迪奧的非自然力量持有者。

高橋冴子能存活至今,就是堅持父母的教導。

隻有謙卑的人,才能活著。

“你爺爺是忍者之中的怪胎。”

龜井文夫的語氣有些惱怒,他上門拜訪不是為了聽一個能夠當自己孫女的丫頭在這裏大放厥詞,教他如何做事。

上下兩瓣嘴唇說得輕巧。

甲賀伊賀的忍者要是失去右翼勢力資助,生活上將變得困難。

他的房貸、他兒子的房貸,他孫子的房貸,又該從哪裏得到資金呢?

生活讓他沒有退路。

“期待你們能夠發揮一點作用,是我的判斷失誤。”

“正確的意見總是不討人喜歡。”

高橋冴子往後靠在沙發,翹起二郎腿道:“龜井爺爺,我希望您能夠想清楚,不要死到臨頭才後悔,沒有聽我今天的話。”

“閉嘴,你這個黃毛丫頭,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要多,輪不到你教我做事!”

龜井文夫氣勢洶洶地吼一句,起身走向門外。

這一單生意他絕對不會放棄,這裏不行,那就找別人。

杜蘭特的命,杜蘭特背後的組織,他一定要揪出來。

高橋冴子開口道:“其實我有單生意要委托忍介所。”

本來想要離開的龜井文夫又重新坐下來,優秀的忍者從不會被感情影響生意。

“什麽級別的委托?”

“我想雇傭一名中忍,調查有關森本千代的消息,本來不想麻煩你們動手,但那個女人的消息好像被人有意隱瞞。”

“好,五千萬円。”

“沒問題。”

高橋冴子一口答應。

龜井文太端起茶,一飲而盡道:“好,等消息吧。”

“嗯。”

高橋冴子很心疼,她的茶啊,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