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一座占地規模和體育館沒什麽兩樣的劍道場內,劍道部的上百名部員依舊在這裏揮舞竹刀,大聲呐喊。

神穀高中是全國有名的劍道強校,全國大賽的常客,甚至奪得十幾次全國大賽冠軍,屬於世人認知之中的老牌王者。

去年在須永高史的帶領之下,他們再次奪得全國大賽冠軍,也是今年大賽奪冠的熱門高校。

加上他們是寄宿製。

學生們在劍道部通常都要練到很晚,然後才去吃飯。

極少數特殊的人甚至在晚上都會鍛煉下去。

比如說,須永高史。

他是所有學生之中天賦最好,最努力的一個。

神穀當之無愧的大將。

日常的練習也和別人不同,他經常在五點半準時結束訓練,吃完飯再接著練。

劍道部的教練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須永高史和別人不一樣,天才是不能用正常方法去培養,而是讓天才自己選擇該如何成長。

他們這種庸才隻需要準備養分,然後看著天才一點點汲取養分成長。

須永高史脫下練習劍道的護具,卻沒有將竹刀放一邊,而是習慣帶在身邊,頗有幾分古代武士風範,走到哪裏都刀不離身。

他走出劍道部外,熾熱的陽光依舊能在短時間內讓人滿頭大汗。

留著短發的女生等在樹蔭之下,踮腳揮手道:“嗨,高史這裏!”

須永高史每天選擇這個時間吃飯,沒有別的原因,因為他的青梅竹馬喜歡在五點半吃晚飯。

不陪這位吃飯,就會被瘋狂的魔音纏繞。

所謂青梅竹馬就是如此麻煩的生物。

“瑠裏子,我們走吧。”

須永高史的話不多,簡單說一句,便踏步前往食堂。

橫尾瑠裏子急忙邁開步伐,小嘴撅起道:“高史,都說讓你升上高中不要這樣沉默,稍微熱情一點,這樣是不會被女生歡迎。”

“無所謂,我有瑠裏子一個人在身邊就夠了。”

須永高史心裏歎氣,再增加一名女生,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當場爆炸。

“高、高史,你說什麽啊。”

橫尾瑠裏子臉色頓紅,偷偷撇了一眼須永高史,那張禁欲係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可惡啊,這家夥以為長得帥就能為所欲為嗎?

但他真的好帥啊!

橫尾瑠裏子心裏暗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青花藤和光輝高中要來一場友誼賽,你知道嗎?”

“不知道。”

須永高史簡短地回答。

橫尾瑠裏子知道須永高史對這些消息非常遲鈍,甚至不會打聽,所以她總是喜歡將對手的情報打聽好。

不是覺得那些人能威脅到須永高史,隻是想要找一些話題和他聊。

“青花藤也是全國大賽的常客,光輝高中的劍道部很弱,要說有什麽人物,那就是青澤。

他在去年的玉龍旗上和你交手。”

“我不記得了。”

須永高史淡淡回答。

他擊敗的人太多,除非是那種特別強的對手,才能讓他印象深刻。

平平無奇的敵人真記不住。

“你當時一上場就認真和他打。”

橫尾瑠裏子試圖幫他回憶去年玉龍旗的事情。

須永高史被這麽一說,也回想起來,道:“原來他叫青澤嗎?”

“你倒是記住一下對手的名字,今年的玉龍旗他應該還會參加。

全國大賽沒希望,誰讓他運氣倒黴,待在光輝高中那種劍道非常弱的學校。”

橫尾瑠裏子說到這裏,臉上的表情轉為嚴肅道:“青花藤最近頻繁和被你在玉龍旗或全國大賽擊敗的人進行友誼賽,分明就想讓他們的大將和你交手。

你要小心點,我聽說那個一年級的新生是怪物。

這次在地區選拔賽的時候,青花藤教練沒有讓那名新生上場,擺明就是想要在全國大賽的時候狙擊你。”

“無所謂。”

須永高史淡淡地回答。

對他來說,全國大賽的冠軍獎杯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別人交手。

敵人越強越好。

……

兩人走入了一條陰涼的小道。

說不上名字的樹木生長在兩側,斑駁樹影落在青石地麵,偶爾刮來的風也變得格外清涼。

一個男人擋在前麵。

在這個短發盛行的年代,男人留著齊肩長發,在腦後隨意紮成馬尾。

滿臉胡須渣子,身上是江戶時代的古風打扮,疑似從過去時空穿越而來的浪人。

他將領口敞開,露出大半胸膛,一把刀斜掛在腰間,腳踏木屐,慢悠悠上前。

須永高史眼眸一凝,停下腳步道:“瑠裏子,你站在這裏。

這家夥是校外人員。”

“你認識他嗎?”

橫尾瑠裏子有些意外,她應該清楚須永高史認識的任何人。

須永高史搖頭道:“不認識,但這個家夥身上散發危險的氣息,絕對不是老師。”

“哎呀!真不愧是去年玉龍旗上大展身手的黑馬,我叫羽佐間道夫。

可以說是你們的前輩。”

男人笑眯眯地自我介紹。

橫尾瑠裏子眼眸瞪圓道:“我聽過這個名字,過去曾帶領神穀高中三連冠的大將,羽佐間道夫。”

“沒想到,現在還有人認識我這位過氣的前輩,真令人高興。”

羽佐間道夫滿臉笑容,右手撓了撓肚子道:“我難得回東京,就想到母校見識一下傳說中有潛力的黑馬。”

須永高史抿著嘴,對方看起來非常和善,隻是在和善之下,散發危險的氣息。

像是生鏽的刀上沾染血腥味。

這位絕對用真刀殺過人,不然是無法散發這種危險氣息。

“你有什麽事?”

須永高史冷冷地回一句。

羽佐間道夫笑了笑,右手忽然握住刀柄,在那一瞬間,他的腳前踏,刀如一抹弧形閃電劈向須永高史麵門。

電光火石間,橫尾瑠裏子甚至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

須永高史麵色淡定,以木刀抽打在刀柄上,擋住這一擊。

“哈哈。”

羽佐間道夫大笑,沒有再次動手,而是將刀收回鞘中,笑道:“合格了,我當年在學校的時候,可沒有你這麽強。

繼續用木刀真是浪費你的才能,你應該用真刀試試,唯有這樣,才能檢驗自己的水平。”

須永高史沒有回答。

羽佐間道夫也不覺得尷尬,笑道:“時代的變局已經在東京發生,繼續待在學校隻會埋沒你天賦。

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最近的東京,值得砍的家夥太多了。”

說到這裏,羽佐間道夫轉身離開。

他到這裏就是見一見須永高史這位後輩,潛力差就幹掉,好就留著,等以後再幹掉。

活躍在地下世界的他,從不被明麵上的法律束縛。

本來他活動的地方是在東京以外,在這個繁華都市,使用冷兵器和人戰鬥比較吃虧。

但他聽到一些消息。

東京的地下世界接二連三發生命案,凶手和名為迪奧的男人有關。

據說六大財團、鳳凰院家、中情局或者是其他國家的特工,都在出於某種目的,追尋迪奧的下落。

羽佐間道夫對他們目的是什麽不好奇,願意答應三井集團的邀請來東京,單純是喜歡和強者交手。

一個人殺那麽多人,又在重重勢力的圍剿之下依舊活躍。

迪奧想必是非常恐怖的怪物。

這樣的試刀石不好找。

而且,除他之外,國內、國外,一些危險的家夥都將聚集到東京這個國際化大都市。

其他人想要什麽,羽佐間道夫不清楚,他想要的很明確。

那就是試刀。

……

看著羽佐間道夫離開的背影,橫尾瑠裏子拍了拍扁平的胸口,滿臉震驚道:“那家夥是真的想要殺死高史!”

“嗯。”

須永高史淡淡地回了一句,又低頭看了一眼竹刀。

橫尾瑠裏子連忙道:“高史,你千萬不要聽他的話,現在都什麽時代,不是幕府末期。

你想用真刀在外麵殺人,絕對要進監獄裏麵過一輩子。”

“放心,我不會那麽做。”

須永高史簡短地回一句,臉上表情沒有變化,隻是心裏產生些許動搖。

自己辛苦練習劍道就是為站在台上和人比試嗎?

不是,單純是他喜歡劍道。

可劍道隻能在台上和人對戰嗎?

須永高史能夠察覺,在自己的竹刀觸碰到真刀的瞬間,似乎有什麽聲音呼喚著自己。

那是很奇妙的感覺,讓他想揮舞真刀試一試。

“高史,你可千萬不能變成那樣的人!”

橫尾瑠裏子說到這裏,直接用雙手拍打他的臉頰,又像小時候那樣,捏著他臉頰的肉,強調道:“你記住沒有?”

“嗯。”

須永高史回過神,表情淡漠,對這位總是喜歡用手揉自己臉的習慣,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習慣。

所以他沒露出什麽反感表情,抬腳往前走。

橫尾瑠裏子鬆口氣,收回手道:“你不需要到社會上找對手,學校裏麵有很多強敵,青花藤的一年級新生絕對很恐怖。”

“嗯。”

須永高史隨口回一句,心裏不認為高中能有人是自己的對手,包括剛才那人都不行。

唯一有難度的玉龍旗連勝,也已經被他克服體力上的弱點。

今年的玉龍旗隻是想要刷新連勝記錄。

他沒有渴望在上麵追尋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