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敦厚善良的村民口中,江三終於知道了草兒悲慘的身世。五年前山村禍從天降,草兒的父母與祖輩均被一夥盜匪殺死,其樂融融的天倫之家一夜之間煙消雲散,七歲的草兒從此成為了孤兒。
窮凶極惡的強盜大肆洗劫後呼嘯而去,襟若寒蟬的村民不敢反抗,唯有暗自祈求上蒼垂憐,讓這些沒有人性的家夥不再前來肆虐。遊玩在外的草兒僥幸逃過一命,回到家中目睹人間慘劇,幼小的心靈不堪重負,整個人癡呆了好幾個月,最後雖然從癡呆中醒轉,但卻再也不能開口說話,就此成為了一個小啞巴。
在眾人的噓籲聲中,江三心神翻騰大為感慨,想不到整天樂嗬嗬的小家夥會有如此悲慘的過往!憐愛之情在江三心中一掠而現,盤旋不休。
“村長,你們怎麽不報官,讓官府將盜匪剿滅?!”江三明亮的雙目帶著不解之色。
老人還未來得及回應,一個中年漢子已經搶先回答,憤怒的話語下意識的大聲起來,“報官!有什麽用?!沒錢我們連衙門也進不去,進去了也是被轟出來,這些狗官除了會欺壓我們老百姓,他們還會做什麽?!”
話音未落,另一個年輕人接口道:“是啊!我們一年吃不上幾頓飽飯,可是衙門的狗也比我們吃得好!”
江三雖然自幼經曆磨難,但都是在為溫飽掙紮;進入溫家後,更是錦衣玉食,何曾接觸過官場**墮落之處?!
聽聞村民所言的他不由心房大震,識海之內翻騰不休,不知如何是好!自己行走江湖為的不就是找到一個推翻暴政的理由嗎?將近一年的江湖之路,自己雖然遭到了新莽皇朝的多次阻殺,但自己都是有驚無險,因此心中並無多大仇恨,對於“隱”之責任,他甚至於準備“還”給師傅的家人,以便自己能夠無憂無慮的攜美遨遊天地之間!
江三想不到在自己準備退出江湖之時,機緣巧合下竟然會如此近距離的體會到平凡百姓的淒苦生活,一時間“責任”與“心願”在他腦海裏糾纏起來,陷入天人交戰的他頓覺前路茫茫,不知自己應該走向何方?
‘草兒回來了,真不知這小家夥在想什麽?砍柴不要樹枝,隻砍樹幹,這不是自討苦吃嗎?!‘一個中年漢子眼見草兒出現在村口的身影,長久的疑惑在感歎中表露無疑。
小姑娘瘦小的身軀卻背著一捆巨大的木柴,蹣跚的雙足緩慢的移動著堅強不屈的身影,與淳樸善良村民的茫然截然不同,於刀光劍影中走過的江三對草兒奇怪的行為心有所悟,雙眸迅疾閃過一縷憐惜之色,不由對他更是喜愛。
日落月升,黑白交替,轉眼之間江三已在山村裏度過了他一生之中最為平淡,但卻最為快樂的一個月。
身體康複的他對這偏僻的小山村生出了濃濃的依戀,江湖中的恩怨情仇離他越來越遠,心生倦意的江三自然而然的融入了村民之中,身穿粗布麻衣,手拿笨重的鋤具,誰能將他與風度翩翩、名震江湖的楚懷羽聯想到一起?!
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就隻差男耕女織了!獨自沉思的江三自得其樂的微微一笑,開起了自己的玩笑,傷好後找到一幹愛人與她們過這種生活也不錯!前幾日村民話語對他的衝擊越來越淡,玉人們的倩影占據了他的心房,本性憊懶的家夥畢竟沒有切身感受過,自不會有切膚之痛!
迅疾的身影在小院內起伏翻騰,片刻之後,身形靜止傲然而立的江三將手中斧頭遞給了旁觀的草兒,“記住,就像這樣做!不沾倒這些懸空的木樁,在半柱香的時間內準確的砍中最後木樁上的虛線,你就可以為家人報仇了!”
草兒已生出厚繭的小手舞動不停,鄭重的‘說‘道:‘江大哥你放心,草兒一定會做到的!‘
小院內布滿繩索,繩索上淩空懸掛著無數短小的木樁,以特有的規律布成了一個玄奧的陣形;地上也疏密有致的排列著稍大的木樁,草兒雙足此刻就正在上麵不停的跳動,瘦小的身軀日漸敏捷的躲閃著阻攔在身前的障礙,向著陣勢的終點躍去,小手緊握斧柄,與年齡不符的目光狠狠的盯視著那一道細細的虛線。
要讓斧刃與虛線完全重合,如此高難度的要求小姑娘已經失敗了千百次,但她仍然不顧一身的擦傷與疼痛走回起點,再次向目標飛躍。
江三立於一旁,對草兒的進步驚喜不已,但他心中卻不時浮現淡淡的憂鬱與無奈,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心藏不可磨滅仇恨的小姑娘砍柴就是為了鍛煉體力,她隻有將樹幹當作仇人的身軀才能稍稍發泄無邊的愁苦,完全明白草兒內心的江三為了小姑娘它日報仇之時能有自保之力,隻得親自傳授真正的武學之道。
‘嗖‘的一聲,一片枯葉破空而至,將草兒在木樁上的身形擊落在地,‘起來!內息運行無論何時都不可以停!‘江三嚴厲的話語毫不留情,軟弱的樹葉在他手裏遠比棍棒更加令人懼怕。
草兒清秀的小臉透著堅定之色,身形一彈,再次躍上了木樁,在雙足落至木樁上一刻,他已經熟練的運轉起了江三所授的神奇功法,一股微弱的氣流開始在他體內遊走,不屈的毅力支撐著小姑娘疲累的身軀,快捷的向目標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