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瀚海微微抬起頭，目光從手中的文件上移開，淡淡地說道：“嗯，我看過了。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程國斌心中一緊，連忙解釋道：“哦，沒什麽，就是……就是關心一下項目的進展。畢竟這個升降平台對我們公司來說意義重大，我……”
“薑總，您覺得怎麽樣？”程國斌目光銳利地盯著薑瀚海的眼睛。
“很好，真的很好。設計新穎，考慮周全，細節處理得也很到位……”
薑瀚海顯得有些意外，“你們都沒看嗎？怎麽沒人跟我提起過這些？”
“我……我其實隻是從別處看到了一點皮毛。”
程國斌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實際上，是我女兒程嬌在設計這個升降平台時，我無意間注意到的。她跟我說了一些她的想法和思路，我覺得……覺得很不錯。”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薑瀚海，生怕對方會誤會自己是在搶功。
他本想說“多虧孔副總悉心指導”，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畢竟，他不想讓薑瀚海覺得程嬌的成就都是孔凡鐸的功勞。
薑瀚海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說道：“孔凡鐸在我麵前確實沒少誇獎程嬌。他說程嬌在升降平台研發上展現出了非凡的才華和潛力，這些都是遺傳了你的長處。看來你們父女倆都很優秀啊。”
高秘書的腳步快而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輕輕推開了辦公室那扇沉重的木門。
他手中緊握著一份密封的文件，麵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來。那文件上醒目的紅色標記，無聲地昭示著其重要性。
“薑總，緊急情況。”
高秘書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將薑瀚海的注意力從手中的工作中拉回，“集團剛剛下發的文件，請您即刻審閱。”
隨著紙張的緩緩展開，他的眼神逐漸凝固。文件上的內容如同冬日寒風般凜冽，讓人不寒而栗。
那是一份關於公司高層人員退休和解聘的指示文件，按照集團的最新政策，公司高層需遵循嚴格的年齡界限，副總經理及以上級別的人員均需按時均需按時退休；而相關返聘人員，亦需在此期限內解聘。
薑瀚海的心沉了沉，這份文件無疑給公司高層帶來了一次巨大的震動。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在公司高層名單上掃過，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位曾經為公司付出過辛勤努力的同事和戰友。張淩峰、程國斌……這些名字在他心中有著不可替代的分量。
他本想著能與這些老夥伴一同堅守到最後一刻，共同見證公司的輝煌與成就。如今看來，這一切似乎都成了奢望。這份文件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將他們與公司的未來生生地割裂開來。
“高秘書，你覺得此事該如何應對？”
高秘書沉吟片刻後，沉穩地回答道：“薑總，或許可以先將文件傳閱至各位領導手中，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至於後續如何安排和處理，我們再逐一溝通。”
高秘書建議中透露出一種冷靜和理智，讓薑瀚海稍微安心了一些。
張淩峰見到文件的這一刻，他的反應最為直接和坦然。
他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容，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會到來，“這份文件對我來說無疑是種解脫啊！終於可以卸下這副重擔、回歸生活了！”
“張總工啊！你倒是看得開！可我這心裏頭卻始終放不下啊！若是我一走，程嬌那丫頭的工作還沒有著落的話，我這心裏頭怎能安生呢？”
“程副總啊！您就別太操心了！您直接找薑總談談，他總能想出辦法的！畢竟咱們都跟著他這麽多年了，他總不會不管咱們的死活吧。”
程國斌在公司裏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從一個小職員一步步攀升到副總的位置。為公司付出了太多，甚至忽略了家庭和女兒的成長。站在薑瀚海的辦公室門前，他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忐忑。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薑瀚海正坐在辦公桌前，手裏把玩著一支鋼筆，見程國斌進來，他抬起頭，微微一笑：“程副總，稀客啊，請坐。”
程國斌坐下後，直截了當地說：“薑總，文件我已經看過了，關於退休的事，我沒什麽意見。畢竟年紀大了，也到了該享清福的時候了。”
薑瀚海點了點頭：“程副總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其實公司也是出於優化結構的考慮，希望您能理解。”
程國斌頓了頓，接著說：“薑總，我來找您，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女兒程嬌今年大學畢業了，她一直想進咱們公司工作。我知道現在公司正在調整結構，但我還是想請您多關照一下。”
薑瀚海麵露難色：“程副總，您也知道，現在公司的競爭很激烈，而且我們也在努力打造一個更加年輕、有活力的團隊。不過，您請放心，隻要有機會，我一定會盡力為程嬌安排的。”
就在這時，張淩峰敲門進來，將一份文件輕輕地放在薑瀚海的案頭。
“薑總啊，我剛剛看了這份文件，我覺得是時候讓我們這些老家夥給年輕人讓讓位了。”
薑瀚海一愣：“張總工，您這是……”
張淩峰淡然一笑：“人總有退場的時候嘛，我這把老骨頭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是時候把舞台留給那些年輕人去折騰了。”說完，他站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不久之後，程國斌也踏著歲月的節拍，步入了退休的行列。
薑瀚海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目光深邃地望著窗外那片熟悉的船塢，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不確定和對過往的懷念。
那些年，他們一起奮鬥、一起拚搏，將這片船塢打造成了一個世界級的船舶製造中心。如今，隨著歲月的流逝，曾經的夥伴一個個離他而去，他也開始思考自己的歸宿。
薑瀚海鼓起了所有的勇氣，推開了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