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駿注意到張丹掛斷電話,抬起頭,關切地問:“怎麽了?”

“這事說來複雜。”張丹又將事情講了一遍。

陳桂英從廚房走出來,一手撐在門框上,眉頭緊緊皺著,認真地聽著。

待張丹講完,在場的幾個人都沉默了片刻,滿臉的無語。

陳桂英對親家一家人,在張丹麵前向來不會多說一句不是,這次忍不住了。

“那是救命的錢啊,這心也太狠了,拿了還就是嘛,還鬧到要離婚,也不怪你嫂子要離婚,這換成誰,都不想過下去了。”

陳桂英連連唏噓不已:“那後麵呢,親家他們把這錢給你嫂子不?”

張丹搖頭:“還在鬧呢。”

王先駿突然笑了一聲:“我說呢,難怪你今天會在街上碰到張蘭。”

張丹經他這麽一提醒,也反應過來。

張蘭怕不是拿了那一千五上街買東西去了,這還真符合她的行事作風。

另一邊,林珍花和兒媳婦大吵了一場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兒媳婦根本就不搭理她,任由她哭鬧。

見沒人配合,林珍花獨自一人也沒法繼續唱這“獨角戲”,隻好擦了擦眼淚,不情不願地從地上爬起來。

林珍花思來想去,決定撥通張蘭家裏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張蘭略帶嗔怪的聲音傳來:“媽,你幹什麽呢,我正在教濤濤做作業呢。”

林珍花深吸一口氣,猶豫了一下說道:“蘭蘭啊,上回我給你的一千五,你能不能先還給我啊?”

張蘭一聽,語氣頓時變得緊張:“媽,你不會真信了嫂子的話吧,她哪舍得孩子啊?她對孩子那麽好,怎麽可能舍得離婚。”

“她這就是在威脅你,媽,你千萬別聽她的,再說了,這五千塊錢又不是她的,她偷偷拿了哥的錢存起來,咱們還沒找她算賬呢。”

“拿著自己家裏的錢去貼補娘家,她還有臉鬧啊?”張蘭說得口若懸河,頭頭是道。

林珍花無奈地歎了口氣:“蘭蘭啊,我看你嫂子這次不像是在做戲,她是真的想跟你哥鬧離婚,我這心裏啊,七上八下的,你說這要怎麽辦?”

“好啊,讓她離,看她一個結過婚的女人,還帶著個孩子,以後能怎麽生活!離了我哥,她怕是連日子都過不下去。”張蘭語氣十分不善。

“不行不行,孩子不能讓她帶走。”林珍花語氣急促,“孩子是我們家的,不能給她。”

“媽。”張蘭尾音拖得老長,“我就是打個比方,孩子是哥的,不給她帶走,她一個三十幾歲又生過孩子的,那也是沒人要的。”

“媽,我先不跟你說了,濤濤在問我題目呢。”張蘭說著頓了一下,然後衝著旁邊喊道,“濤濤,過來,跟外婆打個招呼。”

不一會兒,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外婆,我好想你呀,你什麽時候來看我?”

林珍花聽到這聲音,臉上的皺紋終於鬆開了一些。

這兩天,張丹心裏就像壓著一塊石頭,不知道林珍花什麽時候就會突然過來找她。

結果林珍花人沒等來,電話倒是先打過來了。

張丹那會不在家,電話是陳桂英接的。

陳桂英一接起來,就被林珍花那尖銳刺耳的嗓音嚇了一跳:“親家母,你可快叫丹丹回來啊,她嫂子跟蘭蘭打起來了!”

一陣雞飛狗跳,王先駿得知消息後,趕忙陪著張丹往娘家趕去。

張丹怕嫂子在家裏吃虧,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王先駿單車踩快些。

到了娘家,隻見林珍花正坐在張蘭身邊,說話安慰著,一邊說還一邊抹眼淚。

張父滿臉愁容地坐在台階上,悶頭抽著旱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張丹環視一圈,沒有看見嫂子方鈺。

事情的發展遠比張丹想象得還要嚴重。

方鈺一怒之下報了警,直接指控林珍花偷她的錢,剛才鎮上派出所的警察都來了。

林珍花一看到張丹,哭著埋怨:“丹丹啊,你怎麽才來哦!方鈺那個沒良心的賠錢貨,居然敢報警!她這是想把我們家往絕路上逼啊!”

“這下好了,我們家的名聲算是徹底完了,被她搞得臭大街!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兒,兒媳婦報警說婆婆偷錢,這要是傳出去,別人不得笑死我們!”

“行了!”張父猛地站起身,怒聲吼道,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別吵了!”

他氣得渾身發抖,將手中的旱煙杆重重地砸在台階上,發出沉悶聲響:“離,這婚必須離,我張家容不下這種媳婦,她以後別想進我們家的門!”

這個時候,張丹心裏縱使有萬千想法,也不好說些不合時宜的風涼話。

張丹就坐在林珍花旁邊,等林珍花哭完了,她才開口問:“那錢的事兒呢?現在是怎麽個情況?”

林珍花還沒開口,張蘭冷笑一聲:“給她了!她眼裏就隻有錢,根本不在乎這個家!哼,給了錢就趕緊走,她要離就離。”

張丹默默地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王先駿站在地坪中間,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見大家不再說話了,他上前分了根煙給張父。

張父朝他點頭,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張父抽煙喜歡吐煙圈,要抽煙葉卷起來的煙,這種一根一根的他還抽不習慣。

他猛地吸一大口,一根煙燃了三分之一。

此時正值傍晚,天邊的太陽搖搖欲墜,快要落山。

林珍花站起身,留張丹和王先駿吃飯。

二人婉拒後,立馬騎著單車往家趕。

在回去的路上,張丹坐在單車後座有些感慨,突然說道:“沒想到嫂子那樣的性格,也會報警。”

張丹剛才在娘家的時候,沒有指責林珍花,也順著林珍花的意思應和她說方鈺的不好,隻是不想跟林珍花又吵起來。

實際上,張丹心裏覺得還是林珍花做得不地道,以方鈺那柔弱的性格,做出報警這種事,背後必定是積攢了太多的委屈,才會冒著不要名聲的代價,走到這一步。

如今,這一報警,方鈺跟張宇肯定是過不下去了。

張宇現在人在外地,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人還沒打算回來,隻說要等到年底再回來辦離婚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