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說了多少次，叫你每次用完杯子就拿下來，你就是不聽，我能叫你做什麽？”張丹看了一眼杯子，氣不打一處來，又轉過身，收拾衣櫃。
她的動作又急又快，每一下都帶著明顯的怒意，嘴裏還不停地數落著：“你的衣服也不疊，收下來放在這裏，我不收拾，你就不會收拾！你就是等著我來收！我上輩子欠了你的！”
王先駿摸了摸鼻子，走上去：“我這會就來疊衣服，你說，還有啥要做的，你就坐著指揮，我來幹。”
張丹一屁股坐在床邊，眼睛看著王先駿收拾衣服，卻偏過頭，好像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心煩。
“你說說你，非要借那麽多錢給你弟，也不考慮咱們自己留點！”張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了幾個分貝。
她氣得呼吸都加重了：“現在倒好，你拿什麽去還賬？照這情況，怕是連苗苗的學費都交不起了！”
王先駿將疊好的衣服放進櫃子裏：“苗苗的學費還是留了有的。”
“有有有！你有個屁！一大家人不要吃不要穿啊？”張丹目光轉向王先駿，要是那銳利的目光能化成實質，已經狠狠紮入了王先駿的身體裏。
“我真是欠了你們的！”張丹越說越氣，猛地用力拍了一下床板。
王先駿嬉皮笑臉走過來：“你別拍床，你拍我。”
張丹剜了一眼，還真就不客氣，說拍就拍，幾掌拍王先駿身上。
王先駿見好就開口：“先鵬那也是沒辦法，他們買的那車子壞了三次，估計是真踩大坑裏了。”
張丹悶哼一聲：“哦，踩到坑裏，也將你帶泥坑了去了，是吧？”
“哎。”王先駿也在床邊坐下。
“他要是真賺到錢了，肯定不會忘了還我們的，我們今年過年，年前那些要賬的來了，都由我來應付，我們把苗苗的學費留出來，其他的，能還多少還多少。”
“還有曉燕的學費。”張丹沒好氣說道。
王先駿笑了：“就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以後曉燕肯定記得你對她的好。”
張丹白他一眼：“就會說這些好聽的，不然呢？難道還真不給曉燕交學費啊？爸媽之前把錢全都給了我們拿去進貨，就隻給先鵬留了一千塊退伍費。”
“先鵬要去合夥買貨車，那一千塊錢，爸媽又都給了他，他們老兩口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哪還交得起曉燕的學費啊。”
“原本還指望，先鵬回來能幫你分擔點壓力。”張丹冷笑一聲，“現在看來，是一點都指望不上。”
王先駿皺皺眉：“他也是沒什麽經驗，你不也說了現在嘛，等慢慢來吧，以後總會好起來的。”
“慢慢來，慢慢來要等到什麽時候。”張丹忍不住嘟囔著，不過，雖然嘴上還在抱怨，心裏的氣倒是順了不少。
王先駿也鬆了一口氣，將事情說開了，他也安心了。
陳桂英前兩天炒了花生和瓜子，炒貨有了，但過年嘛，炸貨也必不可少，她又炸紅薯幹和米片。
紅薯幹入鍋油炸後，搖身一變，變得金黃酥脆，米片則是蓬鬆輕盈，帶著濃濃的米香。
王勇軍還自己做了年糕，晾在竹篦上，放在陰涼處，放上七八天沒問題。
年三十這一天，陳桂英又炸年糕、炸紅薯丸子、蘿卜丸子、炸炸肉。
王苗就是個小饞貓，守在灶房裏，嘴巴一刻也停不下來。
大年三十，王先駿沒有出攤，在家裏看店鋪。
這天生意也不錯，來買二踢腳和竄天猴的小孩一波接一波。
外麵時不時就傳來一聲“啾——嘭——”
放鞭炮的硝煙味，都能飄進房間裏麵。
王龍是下午回來的，車就停在他們家門口。
每個路過“勇軍南雜日貨”鋪子的人，隻要瞧見了車，幾乎都會跟王先駿提上一嘴，羨慕的語氣裏也有些吃味。
王龍來店裏找王先駿，正好看到他在忙，便沒有打擾，隻問了問王先鵬什麽時候回來，就回自己家裏去了。
陳桂英和張丹在灶房裏忙得熱火朝天，王曉燕幫忙燒火，王苗就在旁邊吃個不停。
下午四點，家裏關上大門，隻留一道側門，“勇軍南雜日貨”鋪子也暫時停止營業。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準備享受這溫馨的團圓時刻，熱熱鬧鬧地過大年。
王先駿洗了個澡，換上新衣服，下樓時，目光在屋子裏掃了一圈，開口問道：“先鵬還沒回來嗎？”
陳桂英停下手中的活兒，看了看牆上的時鍾，說道：“也快了吧。”
說曹操曹操到，話音剛落，王先鵬就拎著大包小包出現在門口：“爸媽，大哥嫂子，過年好！”
一大家子人終於齊聚一堂，圍坐在擺滿十大碗的餐桌前。
王勇軍挺直了腰板，率先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開始發表新年講話。
他說到最後，無非就是：“今年繼續再接再厲，一年更比一年好。”
“好！”過大年，大家全都語氣興奮回應，十分捧場。
正說著，還沒等一家人吃完飯，門口便傳來了此起彼伏的稚嫩聲音：“恭喜過新年咯！”
一群小朋友來辭歲了。
今年，他們家裏給小朋友的是一個本子。
小朋友們說著恭喜話，王先駿和家裏人也對小孩們說：“明年好好讀書。”
孩子們接過本子，又蹦蹦跳跳地朝下一戶人家跑去。
吃過飯後，王曉燕牽著王苗的小手，也出門去辭歲了。
王曉燕不會跟著王苗進別人家的屋裏，隻在外麵等著王苗出來，她帶著王苗走，便不會走錯路。
王先鵬去隔壁找王龍，二人開著車出去玩了。
王先駿去送工錢給之前幫忙建房的小工，還有一些人在自家建房時，從他的鋪子裏拿了果子和煙酒，他也打算去這些人家裏，把賬目清理一下。
年前的舊賬不留到年後，這個時候去清賬，雙方都是和和氣氣的。
家裏就剩下陳桂英和張丹在看春晚，王勇軍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