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駿開始賣秋衣秋褲的事，才過了一天的時間，就被張宇他們給知道了。
老家就這麽大點的地方，大家來來往往的，消息傳得快。
王先駿蹬著三輪車在鎮上沿街叫賣，河對麵那條路上，就有一戶人家是張宇的遠親。
傍晚的時候，林珍花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王苗接聽的，沒說兩句，她癟著嘴巴，將話筒轉給了張丹。
“丹啊，你們怎麽也做起賣衣服的生意了呀？”林珍花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語氣裏透著一絲疑惑，更多的是不高興。
張丹其實心裏早就料到她家裏那邊，會因為這事打電話來問，倒是有準備，她說道：“媽，你這耳報神真快，我們才開始賣呢，你就知道了。”
“不要跟我打馬虎眼，你說，你們也賣衣服，你們是不是想搶你哥的生意！”林珍花語氣立馬變了，嚴厲冷漠。
張丹聽著這語氣，腦海裏自動浮現出了林珍花以前斥責她時的猙獰麵孔。
“媽，我們隻賣秋衣秋褲，沒有其他的外套、毛衣那些，跟他賣的東西不一樣，算不上你說的搶生意吧。”
電話那頭聽完張丹的話後，沉默了好一會兒，隻傳來一陣粗粗的呼吸聲，像是在壓抑著怒火。
過了片刻，林珍花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說得十分直白：“你們不要賣衣服，做人不能沒良心，不能跟你哥搶生意。”
“你們親兄妹，要是還搞這一套，你想沒想過，會多傷你娘家人的心？你以後還想不想回娘家，我們這個娘家，你還要不要？”
這氣得張丹不怒反笑：“要不，你先問一下，張宇他一天能賣幾件衣服，其中有多少是秋衣秋褲？”
“你不要一有點什麽事情，就拿什麽娘家這些話來壓我，這些年也沒見你們幫過我。”張丹語氣平淡，像是已經對他們徹底死心了。
“我賣我的，礙不著他，那一條街不止他張宇賣衣服，你們也管不到我們賣什麽。”
“張丹！”林珍花厲聲嗬斥：“做人不能這麽沒道德，你們要是這樣，我就真當沒生過你！跟你親哥搶生意做，你良心呢？”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怒氣衝衝的男聲：“她還有良心？她要是有良心，就不會做這種事，還不敢讓我曉得，不就是做賊心虛。”
“說了你不要跟她打電話，沒什麽好問的。”這是張宇的聲音。
林珍花鼻音加重：“你們是親兄妹，親兄妹就要相互扶持，丹啊，你聽你哥的，你不能真的不要娘家人吧？”
這些話，張丹早就聽倦了。
她們之間表麵和諧的關係，才維持不到一年，立馬就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還是破天大口，冷風“呼呼”地直直往裏麵灌。
張丹語氣平淡，好心建議：“他要是不想讓我們搶生意，趕場的時候，你叫他早點到，去晚了，他那點生意就真的被我們搶光了。”
這句話，就像是點燃了引線，一下子就把林珍花的怒火徹底給引爆了。
林珍花扯著嗓子大聲喊：“你個沒良心的！你……”
張丹直接打斷她說：“我說了，街上又不止他一個人賣衣服，好幾個呢，你怎麽不去罵他們，叫他們不要擺攤？”
說完，張丹也不想再聽林珍花在電話那頭繼續嘮叨責罵，反手把電話掛斷，“嘟嘟”的忙音響起。
王苗看到媽媽心情不好，走過來，伸出小手抱住張丹：“媽媽不生氣。”
“媽媽沒有生氣。”張丹摸摸王苗的碎發，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恰逢十五，正值他們鎮上趕集。
張宇在集市上見到王先駿，那臉色立馬就變了。
張宇看人的眼神，像是看王先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總之看不順眼。
他瞪圓一雙牛眼，就好像一隻被激怒的公牛，隨時會衝過來掀了王勇軍和王先駿父子倆的攤子。
沒錯，這次趕場，王家父子倆齊齊上陣。
王先駿賣的還是鞋子，王勇軍賣這些秋衣秋褲，他們這邊也叫保暖內衣，兩種叫法都有。
隻是等到場子漸漸散去，街上的人越來越少，秋衣秋褲的銷量不盡人意，並沒有賣出多少。
父子倆隻好無奈收攤，心情失落又焦躁。
張宇走了過來，他臉上掛著淡笑：“先駿，不是我說你，你要賣衣服，你好歹先問問我嘛。”
他這話看似是在好心提醒，卻讓人感覺陰陽怪氣。
“這衣服也不是那麽好賣的，你這還進了不少款式，拿貨要不少錢吧？賣不出去吧？”張宇嘖了一聲。
王先駿“嗯”了一聲，王勇軍笑笑：“我們也隻是進這一樣賣賣，不比你，你對衣服行情了解的多，怎麽樣，去我家裏吃個飯啊？”
聽到王勇軍這麽說，張宇收斂了一下語氣：“叔，我今天就不去了，還有事呢，下次再說吧。”
張宇走了後，父子倆繼續收拾東西。
臨走前，炸爆米花的陳五虎走了過來，買了三雙襪子。
陳五虎收拾好的那些家夥事裏，最麵上放了一小袋米，那小袋包裝一看就不是自己準備的，王先駿往那袋米點了下下巴：“別人拿來換的？”
“今天有個細伢仔，拿著這袋米跟我換爆米花。”陳五虎提起那袋子，打開，“我還一直沒顧得上打開看，看著應該是今年的新米。”
“本來我一開始不打算跟他換，那細伢子手上都是皸裂的口子，看著感覺家裏帶得不仔細，平時估計吃得也不好，他想吃啊，我就跟他換了。”
王勇軍笑著打趣：“這要是擱以前，大家都跟你用米換爆米花，那你這可不就是吃百家米了嘛。”
“那確實是，都是好早以前了，那時候他們拿一鬥米過來，我留一點，其他的都給他們打成爆米花。”
陳五虎回想起當年，還有些感慨：“後來，他們就自己拿著米過來，再給我五分錢，反正呢，我隻收五分錢，用他們帶的米，給他們打一爐子米花。”
“現在都不那樣了，現在五角錢一袋爆米花，五角錢大家還是出得起的嘛。”
王勇軍聽著就笑，他熱情地說：“今天就別著急走了，去我家吃個飯。”
陳五虎沒有推辭，笑著應道：“那行呀，今天就去你家蹭頓飯吃咯。”
到了家裏，陳五虎將麻布袋裏的爆米花都給了王苗：“來，丫頭，這給你當果子吃。”
王苗開心地跳起來：“謝謝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