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桂英默默歎了口氣：“沒電，還是不方便，也不曉得先鵬能不能趕回來吃團圓飯，反正曉燕是趕不回來了。”
“半個月前，曉燕放寒假的時候，我就叫她回來，她說買不到車票，我就擔心，那孩子，怕不是舍不得車票錢吧？”陳桂英的臉上寫滿了對女兒的牽掛，那眼神中，又隱隱透露出一絲埋怨。
陳桂英話音剛落，王勇軍悠閑蹺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
王勇軍皺眉，語氣不悅道：“她一出去，暑假沒回來，寒假也不回來，過年了，連個電話都不打回來。”
王先駿聽著，放下手中的筷子，說道：“曉燕不是故意不打電話回來的，這幾天信號不好，我打電話都打不出去呢，接電話也接不到，雪太大了，影響信號。”
陳桂英“嗬”了一聲，像是不滿，說道：“你也不用給她解釋，她如今，膽子大得很，不想家裏，就想一個人出去外麵，說了過兩年就回來的，你看她今年說過要回來不？”
“一年多沒有回來，這次過年又不回來，她要是敢在那邊找對象，想在那邊結婚，那她這輩子！都不要回這個家了。”陳桂英一時氣不過，說出了這句十分重的氣話。
王曉燕前兩年申請上了去西部支教，她毅然決然地去了那邊，中間隻回來了一次。
張丹突然感慨出聲：“也不曉得她一個姑娘，怎麽那麽能吃苦，我聽她說，她去了那邊連洗澡的水都沒有在，不說洗澡了，平時用水都要十分節省，住的地方，更不用說了。”
陳桂英一擰眉，不由得歎氣一聲，語氣裏夾雜著擔心的情緒：“等吃完飯，看看哪裏信號好點，再打個電話問問她。”
陳桂英嘴上說著氣話，心裏始終放心不下女兒，希望能盡快聯係上曉燕，聽聽她的聲音，知道她一切安好。
“她一個人在外麵過年，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也不知道有沒有自己做些好吃的，她傲氣，我說寄東西給她，她也不要，說寄過去就壞了。”
“我是想寄臘肉過去，這大冷天的，臘肉放上半個月都不會壞，但她不要嘞，我也沒辦法，問一下她，過年吃些什麽。”
陳桂英繼續說道：“這幾天想寄東西過去吧，路都停運了，根本寄不出去，要等到節後，等到雪融，才能寄東西過去那邊。”
王勇軍板著臉說：“她那麽大個人了，難道還不知道照顧自己吃東西？你也別整天操心這麽多，就隨她去吧。”
一旁的陳湘湘靜靜地聽著大家的討論，她對這位小姑子王曉燕的印象並不多。
自從結婚過來後，王曉燕就已經去外麵了，僅僅在結婚那段時間見過幾麵。
除夕這天，陳湘湘一家也都在王先駿這裏吃年夜飯。
去年，王先駿一家三口則是去王先鵬那裏吃的年夜飯。
兩兄弟一直輪著做年夜飯。
如今，王勇軍和陳桂英住在王先駿這裏。
兩兄弟的房子緊挨著，王勇軍和陳桂英覺得搬來搬去太過麻煩，索性就不再折騰。
王勇軍早早就做好了長遠的打算，現在他和陳桂英身體還算硬朗，便想著幫王先駿照看超市，幫王先鵬帶帶孩子。
等到將來身體動不了了，就兩兄弟家輪流住，一家住一年。
人無近憂，必有遠慮，王勇軍就是這樣，總是將幾年，十幾年，二十幾年後的事情都想好了。
陳桂英不想再提起王曉燕的糟心事，便隨口說道：“滿軍家的兩個孩子，也都在外麵沒有回來呢，前兩天打電話說，還困在火車站，沒有車回來，滿軍叫他們留在外麵過年了。”
王勇軍道：“這路都結冰了，回來不好走啊，就是從外地回來到了市區，到了縣城，我們這鎮上，也沒有車去那邊接他們，他們在縣城，怕是也坐不到車回鎮上，還不如在外麵過年，安全一些。”
“話是這樣說，那大過年的，能回來過年，肯定都想回來。”陳桂英嘴唇微微抿起，重重地歎了口氣。
她想要是王曉燕那姑娘到了縣城，哪怕一路走過去，也要把她接回來過年。
陳桂英搖搖頭，說道：“我就等先鵬回來吃年夜飯，年夜飯的菜，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一家團圓的日子，王先鵬天剛蒙蒙亮就出門了，帶著一隊人奔赴除冰修路的一線。
前幾天，市區發生了一起令人痛心的事故：電線上的冰錐掉落，砸中了人，那人腦袋瞬間被砸出一個血窟窿，人沒有救回來。
聽說還有的地方房屋都被學砸塌了，斷水斷電斷路，所有一切，都無法運行。
王先鵬他們這些人，趕赴奮鬥在一線，希望大家都能過一個熱熱鬧鬧的年。
王先駿家裏，最近三四年來，除夕夜團圓飯的時間越來越早。
有一些費功夫的菜，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準備，就如這道燉了一個晚上的燉牛骨頭湯，在砂鍋裏咕嚕咕嚕翻滾著，散發出濃鬱醇厚的香氣。
今年家裏的年糕，是前幾天王先駿去張丹娘家時，林珍花給的，他們自己家裏做的。
一整塊四方四正的年糕，將其切成半指寬的薄片，放入鍋中煎至兩麵金黃，咬上一口，香甜軟糯。
再淋上紅糖醬汁，吃起來甜蜜滋味在舌尖綻放，那滋味更是一絕。
下午三點，雪花如鵝毛般紛紛揚揚飄灑，平和超市結束了一天的營業，拉下了卷簾門。
超市要等到正月初三才恢複營業。
店外的雪花不停堆積，在店門口積成了厚厚的一層。
王先駿一大家人都在天井後麵休息，
屋內，爐火熊熊，柴火劈裏啪啦地燃燒，源源不斷地散發著熱量，將寒冷徹底隔絕在外，房間裏暖烘烘的。
張丹在屋內忙碌地整理雜物，不經意間透過結著薄霜的窗戶，看到天井裏王苗和王彬兩個小家夥正在興致勃勃地玩雪。
兩個小家夥，臉蛋凍得紅撲撲的，手裏抓著雪，在一塊堆一個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