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丹泡了茶端出來,熱情地招呼那三個初中生:“都進來坐。”
三人都有點拘謹,臉上笑容略顯尷尬,連忙擺手說道:“謝謝阿姨,我們就不進去坐了。”
張丹見狀,轉頭朝旁邊的王曉燕說道:“叫這些同學們,都進去坐一下,外麵雨還在下呢,喝杯熱茶,要舒服一些。”
王曉燕招呼著同學們:“走吧,進去坐會兒,我嫂子跟大哥,都是超級好的人。”
那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在王曉燕的熱情邀請下,跟著一道走進了屋。
才進去沒兩分鍾,屋子裏便熱鬧起來,氣氛熱烈。
學生們聚在一塊兒,打開了話匣子,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尤其是剛經曆完考試,考試的試卷和題目,更是他們的焦點。
“啊?你不等成績出來嗎?”房間裏,突然傳來王曉燕略微驚訝的聲音。
接著,一道男音響起:“不等了,我大概考不上高中,過幾天就出去找我小叔,跟著我小叔一塊做事。”
“我也不等了,先去外地吧,要是能跟著賺到錢,下半年就不回來了。”說這話的女生,又說道,“高中學費那麽貴,我成績也不好,不說能不能考上吧,考上了,我家裏負擔太大了。”
張丹站在門口,微微一愣。
她留意了一下房間裏三個學生,和麵說話的那個姑娘,紮著高高的馬尾,臉上還有三顆青春痘。
她身上有一種特別懂事的氣息,張丹說不上來,但一看她那樣子,說話溫聲細語的感覺,就知道她在家裏肯定特別“懂事”。
王曉燕似乎有些驚訝:“但是,你成績那麽好啊,肯定能考上高中吧?沒準還能上一中呢,這你都不去讀了嗎?”
她才說完,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張丹,其餘三人也側過頭來,停下了話題。
張丹笑了笑,說道:“這裏有花生瓜子,還有餅幹和酥糖,你們隨便吃。”說完便轉身準備離開。
三位同學都站起身:“謝謝阿姨。”
張丹見這三位學生都這麽有禮貌,心裏歎了一口氣。
她們鎮上的小學,今年開學時有兩個六年級的學生沒有來上學,張玉容老師跑了四五次這兩位同學的家裏,才將其中一個勸了回來,另一個學生人已經到了外地。
那麽小的年紀,外麵正規的老板也不敢收他們進場,他們又能去做些什麽?
王曉燕跟她的同學們介紹道:“我嬸嬸是我們鎮上的老師哦。”
一直沒有開口的女生,似乎對這很感興趣,問道:“阿姨,您教什麽的啊?”
“你猜猜?”張丹輕笑著問。
那紮了高馬尾的女生側頭說道:“我們這小學的話,都教吧?”
張丹點頭:“我教一年級,確實是三門科目都教。”
中間那位男生疑惑地問:“怎麽有三門科目啊?”
“有識字、拚音,還有算數,就這三門吧?”
張丹聽著他們的談論點點頭,她在這裏,這些同學也放不開,便笑笑說:“你們玩,我就先去忙了。”
張丹從房間出來,王先駿在幫王本根換輪胎。
沒一會,輪胎就換好了。
王本根抽了根煙,搓了搓手,臉上堆滿了笑容。
感激地看向王先駿:“多謝你們,這輪胎要多少錢?我這次就不多留了,下著雨,下次再來你這裏玩。”
王先駿隻收了買輪胎的成本費,說道:“你們早點趕路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一行人就此告別,快步朝著三峰村的方向趕去。
路上遇到打滑的斜坡,跟著一塊的男生就上前,幫著王本根一起推三輪車。
趕在天黑前,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家。
這雨卻像是和大地較上了勁,一連淅淅瀝瀝地下了半個月。
家裏那台老舊的電視機,早就沒了信號。
上回能收到信號的時候,播放的還是哪裏爆發洪水的新聞,畫麵裏洪水肆虐,讓人觸目驚心。
為了能看上電視,王先駿在一個雨稍小的間隙,跑到樓頂,試圖調整接收信號的衛星鍋。
他雙手握住衛星鍋的支架,一邊小心翼翼地轉動著,一邊朝著樓下大聲問道:“怎麽樣,有畫麵了沒?”
樓下,電視機前,張丹仰頭,扯著嗓子大聲回應道:“沒有。”
“有了沒?”
“沒有沒有!”
“好好好!就是剛才那裏……哎……這會又沒有了。”
旁邊,王曉燕和王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機,緊張又興奮。
廢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調整好衛星鍋,接收到了信號,終於能看上電視了。
可還沒維持半天,屏幕上又隻剩下一片雪花,沒了畫麵。
持續的下雨天,出門也不方便。
電視機又沒了信號,家裏一下子沒了娛樂的消遣。
王曉燕和王苗實在覺得無聊,竟然破天荒地拿出了作業,開始做起功課來。
當然,王曉燕剛中考完,並沒有暑假作業,她便耐心地教王苗做作業。
看著兩人認真學習的模樣,張丹心裏很是欣慰,對此樂見其成,這也算是給王苗輔導一下課業了。
王先駿這幾天有點愁,上午冒著大雨去集市擺攤,可這樣的天氣,街上行人寥寥無幾,生意慘淡得很。
家裏店鋪的生意,同樣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下雨天,連挑著擔子出去叫賣都不行,雨水會把貨擔子淋濕,挑著擔子路也難走。
夜晚,躺在**,王先駿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窗外,湍急的水流不斷地衝刷著河岸,一聲高過一聲。
雨水“嘩啦啦”地落下,偶爾響起幾聲雞叫,在這嘈雜的雨夜中,也聽得不太真切。
身旁的張丹突然輕輕推了推他,說道:“我怎麽好像聽到爸媽的聲音了?”
王先駿轉過頭,借著微弱的光線看著她。
張丹已經爬起床,往窗戶那邊走去:“我去外麵窗戶那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