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龍的嘴唇發抖，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先駿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帶著質問：“你做這種事之前，就沒想過後果？沒想過玲玲和你爸？沒想過你未出世的孩子？”
王龍嗚咽一聲，雙手捂住臉，眼淚控製不住流入手指縫隙裏。
他低下頭，肩膀顫抖，聲音哽咽：“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我……”
王先駿看著王龍這副模樣，心裏的怒氣漸漸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
他歎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你好好的，別再讓玲玲和你爸失望了，家裏的事，我們會幫你照看著。”
王龍沉重地點頭，啞著聲音：“我知道錯了，我一定好好戒毒，出去後好好彌補他們。”
從戒毒所出來後，王先駿的心情依舊沉悶。
剛才和王龍的對話還在耳邊回響，尤其是王龍提到的那段經曆，讓他心裏五味雜陳。
王龍說，他剛買了車，就被幾個朋友叫去喝酒慶祝。
那時候他心情好，也沒多想，結果喝下了被人摻了東西的酒。
他自己當時已經喝得醉醺醺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等到第二天醒來，他才發覺不對勁，可那時候已經晚了。
“那種感覺，比螞蟻在身上爬還難受……”
“我試過戒，可真的忍不住……”
王龍說這話的時候，手上的青筋都現出來了，自身也是一臉的深惡痛絕。
可惜了……
王先駿歎了口氣，邁開步子，朝著前麵走去。
第二天一早，周老板帶著買家如約而至。
買家是個中年男人，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夾克。
他圍著車仔細地檢查了一圈，蹲下查看底盤，又用手敲敲車門，甚至還拿出一個小手電筒照了照發動機艙。
檢查完後，這人又試駕了一番。
車子啟動的瞬間，江玉玲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她看著車子緩緩駛出巷子，眼神複雜。
江玉玲是舍不得賣車的。
當初這輛車子開進巷子裏，王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這輛車承載著她和王龍曾經的回憶，如今卻不得不賣掉來償還債務。
試駕結束後，周老板帶來的買家給出了一個價格。
這個價格，比江玉玲預想的高出一點。
她愣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了下來。
交易很快完成。
拿到錢的那一刻，江玉玲低頭看著手中的錢，指尖微微發抖，仿佛這些錢有千斤重。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酸楚，抬頭看向王先駿，聲音有些哽咽：“先駿哥，多虧了你和丹丹姐，要不是你們幫忙，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王先駿也沒有預料到事情會這麽順利，他笑著說：“別這麽客氣，要是還有什麽困難，你隨時跟我說，跟丹丹打電話說。”
江玉玲點了點頭，看著手中的錢，心中既有些失落，又有一絲解脫。
賣車隻是解決了眼前的部分問題，這些錢遠遠不夠還清所有的債務。
但至少，她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江玉玲每天都去理發店，關心店裏的生意。
李陽做事勤快，店裏多多少少每天還是會有客人進來。
與此同時，王先駿回到鎮上，也開始了自己的忙碌。
春夏交接之際，鎮上擺攤的生意遠遠不如前兩月。
家裏的“勇軍南雜百貨”，倒是每天都有人來，生意還算穩定。
挑著擔子去鄉下賣貨雖然辛苦，但能賺一些是一些。
更何況，王先駿坐在家裏也閑不下來。
山穀裏，響起了撥浪鼓咚咚聲。
王先駿挑著擔子，哼著小曲，沿著田埂走著。
走一段路，停下來歇一腳。
地裏的稻苗綠茵茵的一片，長勢喜人，微風拂過，綠浪翻滾。
他剛被六七位從地裏忙活回來的鄉親圍住，大家七嘴八舌地挑選著貨物。
王先駿一邊忙著整理貨物，一邊笑著招呼顧客：“老李叔，您要的鹽在這兒，新到的，可細了！”
“張嬸，這豆豉是剛進的貨，味道老好了！”
正當王先駿忙得不可開交時，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愣了一下，抬頭看去，原來是繡奶奶回來了。
繡奶奶一頭銀發整齊地挽在腦後，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手裏提著一個小布包，朝這邊走來。
“繡奶奶！”王先駿驚喜地喊了一聲，將手裏的貨遞給大家，高聲道，“您可算回來了！這次去城裏待得怎麽樣啊？”
繡奶奶笑眯眯地點點頭，聲音溫和：“挺好的，他們都很孝順，天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
“就是我這心裏，總惦記著村裏養的雞鴨，還有我地裏那些菜，我是在城裏待不住，不習慣，還是我們村裏舒服。”
“你這是，有福氣不會享。”一嬸子笑吟吟地說，“要我就一直住在城裏麵。”
老李叔擺擺手說：“那城裏有什麽好的？我之前跟我兒子去過，住的地方又擠又悶，哪有我們這裏好，還有田給我們種菜，自己種了自己吃。”
大家都七嘴八舌說了起來，王先駿也停下來跟大夥兒閑聊。
等到這場龍門陣散去，王先駿又挑起擔子，慢慢悠悠地沿著山路往前走。
回到家時，陳桂英已經準備好了晚飯。
桌上擺著一盤清炒青菜、一碗紅燒豆腐、酸豆角肉沫，還有一鍋熱氣騰騰的米飯。
王先駿放下擔子，洗了手，坐到餐桌前。
“今天繡奶奶回來了。”王先駿夾了一筷子青菜，笑著說道。
“是嗎？繡奶奶身子骨還好吧？”陳桂英一邊盛飯一邊問。
“好著呢，精神頭比咱們還足！”王先駿說著，又夾了一塊豆腐，“她還惦記著地裏的菜，說再不回來，菜都要老了。”
陳桂英聽了，也笑了起來：“繡奶奶就是這樣，閑不住。”
王苗坐在凳子上，一直動來動去，扭來扭去，王先駿將目光看向她：“這是怎麽了？”
張丹憋著笑：“她啊，終於等到你問她了，你聽她自己說吧。”
王苗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寶藏”，雙手舉起來：“爸爸，你看，這是我拿的獎狀！我還得到老師表揚了哦！”
上學年的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距離期末考試也快了。
王曉燕準備中考，天天晚上做作業做到十點多。
張丹看著都搖頭：“這也太辛苦了，營養也要跟上。”
陳桂英嘴裏說著：“什麽營養不營養的，現在吃的就很好了，我們以前，哪有這種生活。”
話雖這麽說，第二天陳桂英就給王曉燕燉了天麻魚頭湯：“吃腦補腦，苗苗也喝點。”
王苗小口喝著湯：“那我喝完，也會變得更聰明嗎？”
陳桂英笑眯眯地看著孫女：“會的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