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響起聲音。
“經過幾位老先生的評敘，又有白馬書院司馬院長的定奪，這一場，汪舒贏。”台上一個老學究操著奇怪的口音，右手推動著一麵巨大的屏風，屏風上所寫的正是那個名叫汪舒的青年所填的一首詞。
大乾王朝，詞為天下，很多青年才俊都熱衷於填詞。
就算是那些居家不出的閨閣女子，稍有學問之人，在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會填上一首詞以表心意。
楊歡對詞並不算精通，但前世讀書時一些必背的名篇還是能熟記於心的。
“媳婦，你好像也填過幾首詞吧？”楊歡輕開口問道。
夢之桃一時紅了臉，道：“我就是隨便寫一寫，是沒辦法拿出來見人的。知府夫人柳香兒才是詞中高手，她的詞是無人能及的。”
她從小家裏就窮，但她家隔壁就是私塾，所以才能認識一些字，後來到了月家做工，陪著月珊讀了幾年書，但要說起填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見人。
夢之桃雖然推崇柳香兒，但楊歡可不這麽認為。
柳香兒的詞楊歡是看過的，雖然辭藻華麗，意境上卻上差很多。還有台上那個名叫汪舒的青年，同樣也差著境界。
這時，那老學究再次開口，道：“不知還有哪位願意上來挑戰，如果沒有的話，這一百兩銀子可就歸汪舒所有了。”
老學究故意把一百銀兩子說的很重，就是希望有人能夠上台，如果就這樣讓汪舒拿起一百兩銀子，未免太過容易了。
“不如，讓知府夫人再填上一首聲聲慢吧？”台下一聲叫喊道。
此言一出，立馬有人附和，道：“知府夫人的聲聲慢乃是一絕，如果能夠再填上一首，是我等的福氣啊。”
楊歡微轉頭看去，才發現開口之人正是李武。
確實，柳香兒一年前曾填過一首聲聲慢，至今還被人世人傳唱，如果她能再填上一首，必然能夠再次引起轟動。
柳香兒年輕貌美，安然坐在那裏，臉上掛著微微笑容。
七皇子就坐在那裏，她不願意喧賓奪主，道：“這一次的論詞會，旨在發掘年輕一輩的才俊，本夫人就不獻醜了。諸位，誰若是有佳句，不妨上台一試，我可不想讓這一百兩銀子這麽容易就落入汪舒的口袋。”
大乾王朝的民風還是很開放的，年輕男女卿卿我我是很正常的事情，填詞消遣也為人所津津樂道。
“大家讓讓，讓我們來試試。”楊歡的聲音忽然響起，他也不管夢之桃願意不願意，拉著她的手腕就往抬上走。
填詞不是必然，楊歡主要是想試探一下七皇子。
“夫君，你別鬧了。”夢之桃麵色羞紅，她雖然會填詞，又怎麽好意思在眾多詞人麵前班門弄斧呢！
先不說是知府夫人柳香兒，就算是那汪舒，也要比她強萬倍。
李武一見楊歡拉著夢之桃登台，緊走幾步來到近前，道：“楊縣令，你胡鬧什麽？”
一瞬間，眾人目光皆都在楊歡身上聚焦。
楊歡沒有理會李武，緩步來到中央，雙眸緊盯著七皇子，道：“卑職莫忘鎮楊歡見過七皇子。”
說著話，楊歡微微彎腰見禮，但並不像他人那樣跪拜於前。
七皇子眼神稍顯呆滯，隻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楊縣令，本府好像沒有讓你前來接駕吧？”知府瞪了楊歡一眼，要不是楊歡暗中給他送了不少銀子，他定要治楊歡一個不敬之罪。
論身份，楊歡隻是一個九品縣令，是沒有資格前來接駕的。
“原來他就是莫忘鎮的楊縣令。”
“據我所知，莫忘鎮自從遭了災之後，飯都快吃不上了，可我們這位楊縣令，衣衫竟然如此華麗？”
“我聽說，楊縣令扣了莫忘鎮兩年的賦稅沒上繳，七皇子就是為了此事而來。”
柳香兒也在看到楊歡，眉頭微蹙，她可不認為楊歡會填詞。因為，她曾見過楊歡寫字，歪七扭八的，比起孩童都不如。
不過，既然楊歡要上台，她也不好阻攔。
“楊縣令，你也會填詞？”台上的老學究打量著楊歡，他是河陽城的學政，進士出身，告老還鄉後就一直居住在河陽城，一直致力於研究詞文化，河陽城的詞壇高手也基本上都是他的學生。
楊歡道：“不是小縣吹牛逼，我的詞必能震驚世人，讓所有人望塵莫及。”
籲……
眾人一片唏噓，放眼整個大乾王朝，還沒有人敢說這樣的大話。
楊歡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罷了，竟然敢口出狂言，瞬間就讓眾人感覺他這是有病，正常人誰會說出這種話來。
“你不吹牛能死啊。”李武衝上前來，他讀了十數年的書，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真不知道楊歡哪來的底氣。
吳清溪臉上掛著一絲譏笑，道：“夫君，你就別攔著他的，反正丟人的又不是我們。”
夢之桃明顯有些緊張，躲在楊歡身後隻露出一個頭。
“既然楊縣令有意登台，那就讓我用掌聲相請。”台上的老學究說道。
楊歡揮手與眾人打著招呼，額前那一縷頭發隨風而動，好像十分得意一般。夢之桃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可又掙脫不得楊歡的手，隻能低著頭不說話。
“我感覺，我夫人填的聲聲慢才是一絕，今天你們可算是來著了。”楊歡道。
“我沒有填過……”夢之桃幽怨的開口道。
鐺————
鐺————
鑼響震天，那老學究開口，道：“大家安靜。”
眾人這才不在言語，楊歡繼續開口，道：“拿筆來。”
毛筆在手，楊歡沾飽了墨，揮手寫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第一句便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這是宋代李清照的聲聲慢，享譽詞壇無數年，結構上打破了以往的局限，一氣貫注，感人至深。
全詞一字一淚，哀婉淒苦，極具感染力。
但是，隨著楊歡這十四個字寫下，台下隨之丟來一隻破鞋，還有一人罵道：“寫的什麽玩意，字醜也就罷了，用的都是疊詞，你是根本就不懂填詞。”
楊歡以十四個疊詞開頭，字又寫的很醜，瞬間引起台下眾人不滿，更有人不停的往台上丟東西。
李武雙手抱臂，臉上透著幾分嘲諷，如此狀況正是他希望看到的，他早就看楊歡不順眼了。
“滾下去。”
“快滾吧，別在這裏丟人了。”
“楊歡，滾下去。”
眾人起哄不停，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到最後，竟然有一人主動挑了頭，隻聽他嘴裏喊道：“楊歡————”
眾人隨後附和，喊道：“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