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畢,蘇雲苓提裙往景瀾苑行去。

守門侍衛得知她的來意,抱拳道:“回稟王妃,王爺現下不在府上。”

雲紋繡鞋在青石板上頓了片刻。

本來昨日從宮裏回來後,她就打算想辦法讓蕭霽寒一並和她回門,可後麵發生的事,讓她自顧不暇,未能提及。

現在來找,卻不想蕭霽寒並不在府上。

今日若獨自回府,隻怕蘇府那對豺狼虎豹個個都給她這個失寵王妃臉色看。

“王爺回來,幫我將這個給王爺。”蘇雲苓嘴角勾起笑,將一封書信遞給侍衛,“並和王爺說,‘本王妃先回虎狼窩走一遭。’”

蘇家正廳內。

“老爺,今日雲苓回門。現在她總歸是上了玉牒的王妃,我們需不需要稍微準備一下?”繼母林氏眉頭微蹙,詢問道,“還有她那院子,是不是要著人稍微……”收拾一下……

話音未落,便被蘇明遠截斷:“大婚當日,整個秦王府連塊紅綢都沒有,今日更加不可能來。”

茶蓋磕在盞上濺出幾點褐漬,蘇明遠聲音冷淡:“不必準備,由著那孽障自生自滅。”

聞言,林氏點了點頭,她原本也沒想收拾,否則也不會臨到今日才提出來。

想著蘇雲苓,林氏歎了一口氣:“雲苓那丫頭嫁出去之前鬧成那樣,這一次回來還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麽風波來。”

“她敢!”蘇明遠怒斥。

日光漫過廊下時,月白衣袂掃過大紅酸枝椅搭。

女子腕間翡翠鐲子撞出清泠響,玉簪垂落的米珠輕叩在頸側,新雪似的臉龐浮著三月桃夭般的薄紅。

“都是柔兒不爭氣,若那日沒失足落水,也不會一病不起……姐姐怕是還在惱我……”蘇婉柔絹帕掩住的輕咳,指尖揪緊膝頭羅裙,讓人一見揪心。

“那日你姐姐鬧著投湖自殺,若非救她,何至於讓你跟著掉進湖裏,病了大半個月。”林氏忙執起她冰涼的手,絹帕輕拭她眼角,“倒是你,病中還不忘替她抄經祈福。”

她心疼地看著蘇婉柔,又轉頭看向蘇明遠,擦了擦眼角的淚:“老爺,柔兒何錯之有?若是雲苓回來還為難柔兒的話……妾身真真要替柔兒感到委屈。”

蘇明遠重重擱下茶盞:“你不必擔心,那孽障回來若敢為難柔兒,我第一個不饒她!”

聞言,蘇婉柔和林氏對視一眼,林氏又擦了擦眼淚道:“一切全憑老爺做主。”

“謝謝爹爹。柔兒幾世修來的福分才能投生成為爹爹的女兒。”蘇婉柔破涕為笑。

“姐姐嫁給秦王,柔兒還沒恭賀她大婚之喜。待她回來,柔兒便將新得的雲錦送給她,希望姐姐能喜歡。”

蘇婉柔借著拭淚掩去冷笑。

前世若非蘇雲苓不肯嫁,如何會惹怒聖上,逼得爹娘不得不將她嫁出去。

在秦王府的三個月,她提心吊膽,最終還是慘死秦王府暗牢。

而今重活一世,蘇雲苓是真投湖,她卻是順勢而為,借著墜湖纏綿病榻,逼得蘇雲苓不嫁也得嫁。

這一世,且讓她好好看著蘇雲苓那害得她慘死的賤人,如何一步步淪落到和她前世一樣的命運。

而她將會成為蘇家唯一的嫡女,嫁給三殿下,最後登臨鳳位,成為一國之母。

車馬在蘇家大門前停下。

春桃扶著蘇雲苓下車時,抬眸卻見蘇家大門緊閉,唯有一道側門開著。

門房看到蘇雲苓主仆,不緊不慢上前,神色並無恭敬。

“大小姐請吧,老爺、夫人還有二小姐候著呢——”他笑了一聲,輕蔑道,“走側門。”

翡翠鐲子撞在車轅上發出脆響。

蘇雲苓掃過門房神色輕蔑的臉,忽然想起前世就是這奴才在她剛被接回府的時候,故意將她關在門外半個時辰。

“放肆!”春桃揚手便是一記耳光,怒斥道,“秦王妃輪得到你指路?”

“賤婢,你敢打我?”門房嚷嚷著,眼神發狠,抬手要打回去,“還敢讓我開門,我告訴你,蘇家大門隻能給貴客開,大小姐她就隻配走側……”

聲音戛然而止。

門房瞳孔狠狠一縮,驚恐地看著那柄抵在他胸口的金簪。

“狗奴才!”蘇雲苓手握金簪,神色冷冽,“你的意思是,蘇府並不把聖上欽封的親王放在眼裏,以至於連他的王妃連道正門都配不上?”

一句話,門房被嚇得恨不得立馬跪倒地上,可金簪還在,他不敢動。

“奴才不敢。”

整個大齊,誰敢不把秦王放在眼裏。

“你不敢?那本王妃的父親、母親敢?是他們對秦王不尊不敬?”

“噗嗤”一聲,伴隨慘叫,蘇雲苓手中的金簪狠狠刺入門房肩膀。

“狗奴才,好大的狗膽,竟敢誣陷本王妃的父母。”

慘叫聲讓所有人為之一顫。

誰能想得到,從前能被他們隨意欺辱的大小姐竟會這般凶狠。

有下人眼見形勢不對,連忙跑去回稟。

蘇雲苓看到了,並未阻止。

今日,這個大門必須開,蘇明遠、林氏和蘇婉柔都必須恭恭敬敬出來迎接她。

蘇雲苓冷笑:“春桃,狠狠掌他的嘴。”

“不,大小姐,你不能……”

門房哀嚎在地,想退,可春桃二話不說抓著他,就是一頓扇。

“狗奴才,敢欺負我家王妃,我打死你!”

春桃自小便跟著蘇雲苓去鄉下,比蘇雲苓年長兩歲,性子潑辣。

從回府之後,她眼見蘇府滿府上下,人人都能給蘇雲苓臉色看,早就氣不過了,但因為蘇雲苓一直選擇忍讓,她也隻能選擇隱忍。

她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卻不想,今日回門的馬車上,蘇雲苓突然吩咐她,不必再忍。

所以,一下馬車,看見門房可惡的嘴臉,春桃想都不想就是一巴掌,這會兒更是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直接甩得門房跌坐在地上,牙都崩掉一顆。

遠處傳來紛遝腳步聲時,門房已癱在血泊裏,地上還有他崩落的牙。

“孽障!”蘇明遠的怒吼震落簷上枯葉,“還不快住手!”